詔獄之中,幽暗陰森。一旁的犯人終於在酷刑的間歇有了喘息之機,氣息奄奄地交代著諸多事情。
「不夠。」面無表情的打手擦拭著染血的鋼刀,冷冷吩咐,「把烙鐵備上。」
「大人……再沒有了。」犯人語調破碎,夾雜著艱難的喘息聲,「我都認……」
謝青瀾站在一旁,震驚於這人在如此折磨下竟還能發聲。
打手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主動解惑。
「離斷氣還早著呢。」
緊接著,剜心般的痛苦再次上演。
鋼刀無情地掠過高低不平的肋骨,犯人發出不成調的悽厲哀嚎,捆在刑架上的身體劇烈抖動,碰撞聲不絕於耳,仿佛奏起了一曲恐怖的「琵琶曲」。
與戲文中不同,這裡的錦衣衛施刑時安靜肅穆,神色冷峻。
天子之刃,令行禁止,令人不寒而慄,心生畏懼。
謝青瀾強忍著內心的恐懼與噁心,硬著頭皮看完了全程。
待回過神來,冷汗早已濕透他的全身,仿佛剛從水裡被撈起。
夜幕降臨,謝青瀾才被從刑具上放下來。
捆了兩個時辰的四肢早已僵硬麻木,動彈不得,身後的傷痛也從尖銳的刺痛轉為麻木。
飢餓和乾渴衝散了血腥場面帶來的噁心嘔吐感。
謝青瀾虛弱地躺在地上大口喘息,腿上卻忽然傳來窸窸窣窣的微癢觸感,他驚恐地慌忙抖動身體,差點尖叫出聲。
「男子漢大丈夫,還怕蟑螂?」打手蹲在他面前,放下一碗清可見底的白粥。「按詔獄的規矩,犯人一日一餐。」
謝青瀾強撐著支起上身,端起碗便仰頭猛灌。一飲而盡後,口渴感消退,但這點白粥根本帶不來絲毫飽腹感。頭頂傳來的飯菜香氣,愈發讓他難受。
詔獄本就無窗,熄了燭火後便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人類之外的生物在此時活躍起來,謝青瀾趴在粗糙的稻草上,又餓又疼,難以入眠。
耳邊不時響起老鼠的磨牙聲,他忍不住抱緊自己,縮成一團,滿心恐懼:這裡的老鼠不會真的吃人吧?
「出來。」打手粗暴地打開牢門,冷冷地吩咐。
稻草上的身影動了動,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什麼……」一夜未眠、餓得頭暈眼花的謝青瀾面如死灰。
打手一絲不苟地執行著命令,把謝青瀾帶到刑房,換了個更難受的姿勢將他吊上房梁。
今日的姿勢明顯比昨日更難挨,謝青瀾被捆住的是雙手,吊起的高度僅能讓他踮起腳尖勉強撐住地面。
稍有鬆懈,全身的重量都會壓在脆弱的腕骨上,那劇痛暫且不提,骨頭定會被生生拽到脫臼。
謝青瀾艱難地尋到平衡點穩住身體,他本就虛弱無力,卻只能咬著牙苦苦支撐。
「別打瞌睡,好好看著。」
被拖上來的人犯經過一晚,狀況愈發糟糕。未經處理的傷口都已發炎,周圍還有細小的牙印,令人作嘔。
打手沒騙他,詔獄的老鼠果然會吃人。
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折磨致死,太尉給他的這記警醒著實深刻。
謝青瀾忍不住問:「大人,他所犯何罪?」
「刺客。本就是該砍頭的罪過。」 打手語氣隨意。
謝青瀾恍神片刻,腳下一松,腕骨瞬間吊起全身的重量,「咔」的一聲,他的手腕脫臼了。
謝青瀾疼得眼淚直流,打手冷靜地把他放下來,將他的手骨復位。
謝青瀾輕輕閉眼,沉默地咬著嘴唇,強忍著不哭出聲,反倒顯得愈發可憐。
打手看著他這副模樣,臉上沒有絲毫憐憫。「別在這裝可憐,快說!」打手大聲喝道。
謝青瀾微微顫抖著身子,汗水濕透衣衫。「我真的不知道。」他聲音虛弱但堅定。
打手冷哼一聲,再次伸手揪住謝青瀾的衣領。「敬酒不吃吃罰酒!」說罷,用力將他甩向牆角。
謝青瀾的身體重重撞在牆上,又滑落下來,只覺眼前一陣發黑,腦袋嗡嗡作響。
「給我繼續!」打手對手下喊道。
幾個手下立刻圍了上來,對謝青瀾又是一陣拳打腳踢。
謝青瀾蜷縮在地上,緊緊護著自己的身體,疼痛讓他的意識逐漸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打手們打得累了,這才停手。
「把他關起來,好好想想。」打手丟下這句話,轉身離開。
陰暗潮濕的牢房裡,謝青瀾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體的傷痛讓他難以動彈。
他望著頭頂那狹小的窗口,月光透過縫隙灑在臉上。
「要想辦法離開這裡……」謝青瀾在心裡暗暗發誓。
「看來昨天給你的教訓還不夠!」打手再次出現,對謝青瀾施暴。
謝青瀾已遍體鱗傷,這樣的折磨持續了數日,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但意志從未動搖。
直到有一天,牢房裡來了一個神秘人。
「你這樣硬扛下去,只有死路一條。」神秘人壓低聲音說道。
謝青瀾艱難地抬起頭,看了一眼神秘人,沒有說話。
神秘人繼續說:「我可以幫你,但你得相信我。」
謝青瀾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但在這絕境之中,任何一絲希望都值得抓住。
神秘人接著道:「只要你按照我說的做……」說完便匆匆離去。
第二天,打手又來到牢房,看到謝青瀾依舊不肯鬆口,更加氣急敗壞。
「說,到底是誰派你來的?」打手被他氣笑,蹲下身將他猛地按進水裡。
謝青瀾專心屏氣,直到眼前發黑,支撐不住,水再次灌入口鼻,他才下意識掙扎。打手扯著他的頭髮,把他拉出水面。
謝青瀾一邊嗆咳,一邊貪婪地呼吸著空氣,無暇顧及發疼的頭皮。
打手沒給他太久喘息的時間,便再次用力把他按到了水面下。
窒息感漸漸湧現,求生的本能迫使謝青瀾張開口鼻呼吸,水被吸入氣管與肺葉,刺激性的酸澀與疼痛,讓他的手腳在水中瘋狂滑動亂踢。
再次被拉出水面,謝青瀾嗆咳不止。
「沒有……人……」
詔獄常用水刑,犯人往往屈服得很快。
打手對他的手段雖比不得水刑殘酷,但快要被淹死的痛苦同樣讓謝青瀾感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