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奪權

  「好了,我知道了。」焦氏最後咬了咬牙,她眼神露出幾分凌厲來,「珠珠是不是與咱們信國公府相剋的事,我會找大師看的。在那之前,你把這話給爛我到肚子裡!」

  景春低頭應是。

  焦氏嘆了口氣,伸手去扶景春:「我知道你也是為了我好……但你想,要是珠珠聽到了這話,該有多難受?」

  景春低聲道:「夫人,奴婢曉得的,不會去亂說的。奴婢也只是擔心夫人……」

  焦氏怔怔的看著窗外,突然冷不丁道:「……杏杏那孩子,我聽說,自打喻家養了她,喻家生活是越發好了。她若真是我女兒,那極有福運的八字便是她的,也難怪……」

  景春附和了一聲。

  她自然知道,其實夫人一直在逃避這個事。

  但,若郡主當真是夫人的親生女兒,夫人就不怕,此舉傷透了親女兒的心?

  景春這般想著,突然一道念頭驚雷般閃過她的腦海!

  等下!細細算起來,好像正是她們信國公府與福綏郡主正式來往後,就開始屢屢因著於明珠而倒霉!

  ……這麼一想,倒像是於明珠鳩占鵲巢十幾載,因著正主到來,福運開始撥亂反正了!

  這念頭一起,景春心裡突突直跳。

  ……

  於明珠從焦氏院子裡出來,還愁眉緊鎖,一副為家中事煩心的樣子。

  但等進了她自己的屋子,屏退了下人,於明珠的臉色一下子就拉了下來。

  她恨恨的捶了下桌子。

  一件件一樁樁事都不順心的很!

  那護國將軍夫人這般一鬧,倒是替茅氏洗清了些污名,白費她好不容易隱蔽的傳出去那些流言!

  還有那危雙燕,臉都不要了也要戳破她懷孕的事……她方才看著,她二兄分明就是有了說什麼也要跟那危雙燕在一起的心了!

  於明珠心煩意亂的在屋子裡走了一圈,忍不住往圓凳那踢了一腳。

  然而於明珠卻沒想到,她這一腳踢空了,不小心踢到了那博古架上!

  偏生向來穩固的博古架,這次也不知道怎麼了,晃了晃,竟然哐一聲倒塌下去!

  上頭的擺設,許多名貴的花瓶什麼的,悉數落了下來,甚至有幾個還砸到了於明珠的腿上!

  於明珠慘叫一聲!

  於明珠整個院子都兵荒馬亂起來。

  焦氏匆匆趕過來時,於明珠正紅著眼坐在床上,看上去委屈極了。

  焦氏心疼不已:「我的兒,你沒事吧?好好的,那博古架怎麼就倒了呢?……來,讓娘看看,你傷到哪裡了?」

  於明珠倚在焦氏懷裡委委屈屈的撒嬌:「娘,我也沒想到,真是倒霉透了……」

  焦氏一聽「倒霉」兩個字,渾身一僵,心神都亂了起來。

  於明珠嬌嬌的跟焦氏抱怨了許多不順心的地方,卻沒聽到焦氏回應,一抬頭,發現焦氏竟然在走神。

  於明珠眼裡閃過一抹暗色,但依舊是嬌柔的喚了一聲:「……娘?」

  焦氏猛地回神:「……啊,珠珠,娘在呢,怎麼了?」

  於明珠掩住眼底的不滿,臉上寫滿了心疼:「娘,你是不是太累了?大兄二兄的事,娘都得操心著,我還又讓你牽掛……我是不是太不懂事了?」

  見女兒這般懂事又貼心,焦氏感動得不行,她自責的想,她的珠珠這麼好,怎麼會跟家裡相剋呢?那些一定都是巧合罷了!

  焦氏下了決心,摟得於明珠越發緊了:「珠珠,娘沒事。你們兄妹四個,是娘的命根子,娘不替你們操心替誰操心?」

  於明珠滿臉的依戀,倚在焦氏懷裡。

  ……

  正當焦氏與於明珠母女情深倚在一處時,茶樓雅室發生的事,還是以極快的速度傳到了信國公老夫人耳中。

  信國公老夫人一聽,這是真真的差點氣的一口氣沒喘上來,嚇得青鸞嬤嬤幫著順了大半天的氣。

  好一會兒,信國公老夫人才氣息微喘的下了吩咐:「去!把世子夫人給我叫來!」

  頓了頓,信國公老夫人眼神沉了沉,「還有老四媳婦,也叫過來!」

  青鸞嬤嬤嘆了口氣,讓丫鬟去請焦氏過來。

  焦氏是從於明珠院裡過來的。於明珠心下莫名有些不安,縱然信國公老夫人沒叫她過來,她也跟了過來。

  青鸞嬤嬤侯在檐下,焦氏一見青鸞嬤嬤竟然守在外頭,她還愣了下:「嬤嬤怎麼在外頭?」

  青鸞嬤嬤面上帶著笑:「正好出來看看世子夫人來了沒……」說著,親手給焦氏打了帘子。

  焦氏朝青鸞嬤嬤一點頭,邁進屋子。

  青鸞嬤嬤看著焦氏的背影,嘆了口氣。

  於明珠沒有漏過青鸞的嘆氣,她心下一緊,正想問什麼,但青鸞嬤嬤卻催道:「外頭冷,大小姐也趕緊進去吧。」

  於明珠按下種種心思,面上露出一個乖巧的笑來:「多謝嬤嬤關心,我這就進去。」

  然而等於明珠剛邁進內室,就聽見她祖母信國公老夫人,沉沉的衝著她娘冷聲道了一句:「你當真管的一手好家!」

  焦氏作為當家主婦,被劈頭蓋臉這麼來了一句,人都懵了:「娘?」

  於明珠更是心下一緊,趕忙進了內室,喚了一聲「祖母」。

  她想緩和下氣氛,擠出笑來:「祖母,怎麼了?怎麼生這麼大的氣。」

  信國公老夫人淡淡的看了於明珠一眼:「明珠也來了。」

  焦氏趁勢道:「珠珠這孩子孝順,她方才屋子裡博古架倒了,還砸傷了自己的腳,可一聽到您有事找我,這孩子也想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非要跟著一道過來。」

  信國公老夫人淡淡道:「明珠有心了。」

  卻也沒說旁的。

  於明珠有些尷尬的站在那兒。

  信國公老夫人又看向焦氏,拋下一句:「茶樓的事,我都聽說了。」

  焦氏頓時呆立當場,口乾舌燥:「娘……」

  信國公老夫人懶得再跟焦氏繞圈子,直接道:「這就是你管的家!府上何時傳出去那般歹毒的謠言?!」

  焦氏心跳得有些快,她想替自己辯解,卻一時間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偏這時候,外頭青鸞嬤嬤又道:「四夫人來了。」

  焦氏心猛地提起來。

  她是當家主母,平日裡真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她婆母信國公老夫人大多也是私底下提點一二。

  眼下,竟然叫了四弟妹過來?

  這是不打算給她留臉面了?!

  焦氏袖子裡的帕子都快被手給揉壞了。

  四夫人進來,規規矩矩的給信國公老夫人請安,又給焦氏這個長嫂請了安,禮數周全的很。

  「娘找我有事?」四夫人問道。

  信國公老夫人神色淡淡的:「近些時日,你大嫂忙著崇傑與崇恩的事,分身乏術,著實勞累。你清閒了這麼久,也該皮緊起來,替你大嫂分分憂了。」

  這輕描淡寫的兩句話,落到焦氏耳中,卻如同雷擊!

  她婆母,這是要奪了她的管家之權?!

  這不是開玩笑嗎?!

  她身為國公府的世子夫人,日後的國公夫人,竟然沒有掌家權?!

  這說出去,她以後還要不要見人了?!

  焦氏這下是真急了,也顧不上在四夫人面前擺長嫂的架子,急急喊道:「娘!我,我不累的!」

  四夫人也知道,管家權聽上去威風,但也得分在什麼人手裡。落在她手裡,那就只能是個燙手山藥。

  信國公老夫人冷冷道:「你不累?那為何府里下人嚼主子的舌根,在京城裡傳得沸沸揚揚,你是半點都不知道?要不是人家護國將軍夫人直接打了上去,等回頭真逼死了芙蕖,你就高興了?!還有崇恩那事……」

  說到這,信國公老夫人就一肚子火,她忍了忍,但難免眼神還是帶上了幾分凌厲之色,「崇恩年齡也不小了!也應該懂得是非!他要是選了暨平郡王家的二小姐,就好好待人家!你再領著他去相看旁人,你讓旁人家小姐怎麼想?!這不是給我們信國公府結仇嗎!你這是怎麼管的家?」

  焦氏這會兒只覺得焦頭爛額,心中憋屈極了!

  她婆母一會兒嫌她沒管好家,一會兒嫌她沒管好兒子,總之就是厭倦了她唄!

  焦氏這會兒都要哭出來了!

  信國公老夫人可不管她,罵完之後,就看向四夫人,道:「老四家的,你長嫂分身乏術,你也別推辭了。」

  四夫人思忖一二,行禮道:「娘,大嫂掌家二十載,一直沒出過紕漏,想來眼下確實是事物纏身,騰不出手來,才出了一點差池。我方才聽娘說,府里傳來一些風言風語這事……不如我單單幫大嫂把這事給接過來,查一查府里的風言風語到底是哪裡出來的。其他的,兒媳也不是那個料,怕是要辜負娘的期望。」

  信國公老夫人嘆氣。

  老四家的,有能力,卻是個不愛管閒事的。擱旁人,能碰到管家權,怕不是早早欣喜若狂的應下來。也就是她,只謹慎的接府中下人口舌這事。

  焦氏倒是沒想到她這四弟妹這般識趣,當即心鬆了大半截,感激道:「……既然四弟妹這般說了,那就有勞四弟妹了!」

  她一邊說,一邊悄悄的看信國公老夫人。

  信國公老夫人眉頭雖說皺著,卻也沒再說旁的。

  這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

  打從信國公老夫人院裡出來,於明珠臉色一直有些發白。焦氏還當是於明珠在心疼她,她拍了拍於明珠的手,低聲道:「珠珠別擔心,你四嬸嬸既然只接了那事,等她辦好,掌家權還是娘的。」

  於明珠哪裡是在擔心這個!

  她勉強笑了下:「娘說的是…」

  焦氏愁眉苦臉的嘆了口氣,也有些委屈。

  從前信國公老夫人很是喜歡她,還經常私底下稱呼她的閨名阿潼。

  眼下卻是這般待她!

  焦氏委屈啊!

  焦氏勉強收拾心神,囑咐於明珠注意腳上的傷,匆匆回了自己院子。

  於明珠在焦氏離開的一瞬,臉色越發難看,也急急轉身,回了自己院子。

  四夫人秋氏,乃是大理寺卿之女,查起東西來,頗有乃父之風,那叫一個雷厲風行。

  當天晚上,就順藤摸瓜查到了那謠言的源頭,竟是出自於明珠院子裡一丫鬟之口。

  那丫鬟哭著打自己嘴巴,說自己是胡說八道,為了博人眼球亂講的。

  秋氏神色淡淡,也不知道信了沒有。

  於明珠一臉的痛心疾首,哭得傷心:「四嬸嬸,都是我御下不嚴,都是我的錯。」

  秋氏只笑了笑,也沒接話。

  聽到了消息的於崇傑快步過來,一個窩心腳,直接把那丫鬟給踢飛出去!

  這一腳絲毫沒有留情,那丫鬟被踢得倒飛出去,當即就吐了一口血。

  於明珠露出一分駭然:「大、大兄!」

  於崇傑沒理會於明珠,表情猙獰,上前一步,直接拽住那丫鬟衣領,把她從地上生生拽了起來:「芙蕖與你無冤無仇,你散播這樣的謠言,是想讓她死!」

  那丫鬟魂飛天外,強忍著劇痛,死死咬住了,自己只是愛說八卦,絕沒有害人的心思。

  於崇傑目眥欲裂的瞪著那丫鬟,最後把人狠狠丟到一旁,轉身就往外走:「我去找芙蕖賠罪!」

  從始至終沒有看過於明珠一眼。

  於明珠心慌得很,衝上去去拉於崇傑的胳膊,哭道:「大兄,你是不是怪我了?怪我沒管好下人?……我同你一起去,去給嫂嫂賠罪……」

  於崇傑從於明珠手裡抽出自己的胳膊,冷聲道:「別!你別去。芙蕖不願意看見你。」

  於明珠哭的越發厲害:「那大兄你呢,你也不願意見我了嗎?你這段時間總是避著我,是我哪裡做錯了嗎?你同我說,我改還不行嗎?」

  於崇傑見於明珠哭得滿臉是淚,他心下微微一顫,但最終還是狠下心來:「珠珠,是我對不起芙蕖,我現在沒心思管旁的事。」

  說完,於崇傑扭頭走了。

  於明珠只覺得如墜冰窖。

  什麼時候,她在她大兄這裡,竟然成了「旁的事」?

  於明珠哭的厲害。

  四夫人秋氏瞥於明珠一眼,遞了塊帕子過去,便也不再管她,直接讓婆子把嚼過口舌的丫鬟小廝都拎到了中庭,召集了整個信國公府的下人,當著所有下人的面,讓人把那些亂嚼口舌的丫鬟小廝打了一頓板子,然後,一個不留,全都發賣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