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有我在，你不會死

  是啊。

  誰都沒有見過葉茵茵的屍體。

  所有人都覺得葉茵茵因飛機遭遇劇烈氣流墜毀，可葉茵茵到底有沒有乘坐上那趟航班，都是現階段沒有查證的事情。

  視頻里的人和倪歡少說有八分像，如果不是葉茵茵，那就只可能是有人故意整容成了倪歡的模樣，陷害倪歡。

  假設是後面那種情況，那麼整件事情背後必定有一個環環相扣的陰謀。

  ——

  夜，漆黑安靜。

  車廂里，更是一片靜謐。

  雖然車裡沒開冷氣，但倪歡總感覺有股涼意滲入她的皮膚。

  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修剪良好的指甲不自知的掐著掌心。

  月影稀疏下，女人眉眼裡隱著不安。

  實話說，直到現在，倪歡都不是很能接受於玟淑已經被人害死這件事。

  明明下午還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人，轉眼就沒了。

  倪歡是想報復於玟淑，但沒想過真的要讓她死。

  於玟淑一死……

  那沈郅焱？

  倪歡緩緩扭頭看了眼格外沉默的沈郅焱。

  燈光太暗，倪歡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很快，男人感受到她的視線，轉過頭來，晦澀不明的目光投落在了她身上。

  目光撞在一起的瞬間，倪歡從沈郅焱身上感受到了濃重的疲憊感。

  男人聲線也低啞著：「先去警局，洗去你的罪名。」

  話落，他啟動賓利車。

  感受到車子要漸漸行駛起來的時候，倪歡伸手按住了沈郅焱的手臂。

  「沈郅焱……」

  她讓他停下車，先別急著去警局。

  觸碰到男人肌膚的那一刻，倪歡手指蜷縮了下，隨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收回手，聲音很輕的問：「你不去處理你媽媽的事嗎？」

  說著，倪歡低下了頭，沒去看沈郅焱的反應。

  現在真正出事的是他媽媽。

  沈郅焱為什麼不去陪他媽媽最後一段時間，反而來關心她這個無關緊要的人。

  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倪歡覺得沈郅焱心裡應該是恨她的。

  因為是她設計於恆被抓，於玟淑才會受到刺激精神反常，以至於被人利用、又被人殘忍殺害。

  話題一被引出來，便顯而易見的像道透明屏障隔在倪歡和沈郅焱中間。

  無形中，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至少倪歡是這麼覺得。

  她說完話，沈郅焱的目光久久落於她臉上，不偏不移，氣氛一度沉默到讓倪歡想要逃離。

  很長時間過去，她身旁的男人才低低開口。

  「倪歡……」

  聽到沈郅焱喊自己，倪歡的心猛地提了起來。

  不止是因為她害怕從沈郅焱嘴裡聽到一些她不想聽的話，更重要的是她聽到沈郅焱的聲音已經染上了哽咽。

  倪歡眼眶一下酸了。

  他是沈郅焱。

  那個權勢滔天、無所不能的沈家少爺。

  沒什麼能打倒他，不是嗎？

  倪歡抑制著喉嚨里的澀意，微抬頭望向沈郅焱。

  沈郅焱的眼神平靜到漠然，他盯著她看了一會，須臾，轉身過來抱住了她。

  沈郅焱力道不大，舉動也不算冒犯。

  只是將臉埋在了倪歡的頸窩處，近乎貪婪的吮吸著她身上的味道，攜帶著繾綣、迷戀和刻骨的愛戀。

  頓了頓，他說：「我媽已經沒了。」

  倪歡聞言身體微僵，聽到他接著說。

  「如果再失去你，我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他這一生，擁有的本就不多。

  如果現在連倪歡也保護不好了，那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輸家。

  聽到沈郅焱的這兩句話時，倪歡只感覺心臟突然被一雙大手捏緊，疼的她呼吸不過來，連指尖都是顫抖的。

  淚水不受控制的在臉頰滑落那一刻，倪歡抬手放在沈郅焱後背上，動作僵硬緩慢的在他後背上輕撫了兩下。

  帶著安慰的意味。

  在倪歡還沒反應過來她自己是在做什麼時，忽然感覺到她頸窩處被什麼東西打濕，灼燙的令她心顫。

  沈郅焱哭了。

  倪歡忘了，就算沈郅焱再怎麼狠心、手段再怎麼強硬，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只是個青稚的少年。

  沒有商海浮沉，只有清風朗月。

  愣神時，倪歡的手掌不小心碰到了沈郅焱的某一塊肌膚。

  霎時間，她清晰的感受到沈郅焱悶哼了聲。

  倪歡這才想起來，沈郅焱背上還有傷。

  他傷還沒好就要因為各種各樣的意外、層出不窮的陰謀而到處奔走。

  甚至還替她頂罪，代她入獄。

  終於，倪歡忍不住了。

  她伸出手臂環住了沈郅焱的背，身體不留縫隙的抱著他，緊接著，灼熱的淚一顆顆砸落在沈郅焱肩上，染濕了薄薄的衣料。

  男人有所察覺，背脊微微一僵，身體稍微離開了些許，從倪歡頸窩裡抬起頭。

  他低頭一看，不知何時，女人已經淚流滿面，漂亮的眼睛裡氤氳著的全是淚水。

  沈郅焱呼吸微窒，望著倪歡臉上的淚珠，他緩緩抬起手，用指腹輕輕拭去。

  壓下喉嚨里翻滾的澀意，他啞聲道：「倪歡，離開江城吧。」

  沈郅焱微低頭抵住了倪歡的額角，聲音很輕的說道：「這裡太危險，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傷害。」

  他說話時，倪歡眼眶裡眼淚打轉，止不住的往下掉。

  「歡歡，離開吧。」

  沈郅焱離她很近，說話時，二人鼻息交接。

  距離那麼近……又那麼遠。

  倪歡扯唇笑了下，聲音嘲諷：「走得掉嗎？禍患不除，永遠都是禍患。」

  她閉了閉眼，跟著又一顆淚落下。

  倪歡說：「我不甘心就這麼離開。」

  就這麼不清不楚的離開算怎麼回事。

  沈郅焱聞言擰了下眉，捧住倪歡的臉，讓她看著自己。

  「歡歡，我會找到幕後真兇，這裡一切有我就好，我不能眼看著你也設身險境。」

  他不知道，他越是這麼為倪歡著想，越會加重倪歡心底的負罪感。

  「我身陷險境跟你有什麼關係？！」

  倪歡擦乾眼淚推開了沈郅焱，接過他的話，啞聲質問道：「你為什麼要幫我？沈郅焱！你搞清楚了！如果不是我報復你媽媽，如果沒有我！你媽媽根本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倪歡狀態有些激動：「你現在應該把我當成你的仇人才對！仇人你懂嗎？！」

  「你不是。」

  沈郅焱語氣篤定，面上流露出的是不加掩飾的信任。

  「歡歡，別嘴硬了，你對誰都下不了死手的。」

  「……沈郅焱，你以為很了解我嗎？」

  「歡歡，為什麼一定對我豎起你身上的全部的刺，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我不值得原諒，不值得被同情，可這次你能不能先暫時放下對我的芥蒂。」

  沈郅焱唇角噙著抹苦笑：「我知道很難，但你能不能試一下……」

  倪歡聞言撇過頭，沒說話。

  沈郅焱知道她這是還在介懷以前的事情。

  氛圍重新陷入冰點。

  過了會，他又問：「歡歡，我們就不能回到從前嗎？」

  或許是思念到了極致，又或許是失去太多、害怕太多，沈郅焱連尊嚴都不想要了，他只想把他的歡歡追回來。

  「從前？」

  倪歡冷笑，「回不去了。」

  受過的傷無法泯滅。

  愛錯過的人又怎麼再去繼續愛。

  ——

  賓利車在醫院樓下停了很久才緩緩駛離。

  倪歡和沈郅焱要去警察局把證據交給警方。

  警察局和醫院，一個城北，一個城南。

  中途要經過一條偏僻的郊外街道。

  深夜，街道上沒什麼人，也沒什麼車輛，但路燈都亮著，各個路口也有實時監控。

  沈郅焱和倪歡都以為在現在這個法治社會、在監控遍地的江城市區內，應該沒有人會傻到公然跟蹤。

  可事實證明他們錯了。

  從醫院一路走來，沈郅焱接連發現至少有三輛車跟在他們後面。

  他的車技已屬上乘，但還是甩不開後面跟蹤他們的那三輛車。

  不僅如此，原先規劃好的那條去警察局的必經之路上出現了阻礙物，時間緊迫下，他們只能繞路而行。

  眼看著後面的車輛速度和他們追平，沈郅焱提醒倪歡道：「坐好了。」

  說完，他踩著油門提高了速度。

  倪歡感受著周圍的景物快速倒退。

  她狠狠蹙了下眉：「這些人從哪冒出來的？」

  既然挑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那就該是預謀好了的。

  車速極快，倪歡以為只要到了警察局那些人就不敢再追來。

  可她忽略了一點，那些人的目的就是要她到不了警察局。

  她手裡握著某些證據，幕後之人怎麼可能看著她擺脫罪名。

  沈郅焱有沒有想到這一點……倪歡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經過荒郊的紅綠燈路口時，忽然從旁邊衝過來一輛剎車失靈的貨車，直衝著他們撞來。

  那一瞬間，倪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同時，她也算明白了。

  有人想讓她和沈郅焱死在今晚。

  會是誰？

  他們的最終目的到底是什麼？

  貨車就要碾壓過來，千鈞一髮之際，沈郅焱猛地轉動方向盤，車子頓時駛進了一旁的綠化帶。

  車身顛簸，倪歡抓緊了安全帶。

  沈郅焱並未停留，而是快速啟動汽車離開了十字路口。

  倪歡在一旁看到心驚膽戰。

  再這麼下去，她和沈郅焱都活不成。

  倪歡透過後視鏡看了眼後面還在緊緊跟著他們的那幾輛車，忽然出聲道：「沈郅焱，你把我放下吧，或許他們要的是我，跟你沒關係。」

  沈郅焱快速的看了她一眼。

  「是我拖累了你才對。」

  他說：「既然你知道許牧之會對我動手，那應該也知道沈家那些麻煩事。」

  「我……」

  「歡歡，你記著，現在的江城，誰都不能信。」

  沈郅焱一邊開車，一邊快速說道：「如今隱藏在平靜表面下的，說不準是一個怎樣的陰謀，一步踏錯，萬劫不復。」

  說話間，又到了一個路口。

  車子疾馳而過，速度快到令人膽顫。

  後面那幾輛車依舊跟的死死的。

  沈郅焱飛快的看了眼後視鏡，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捏緊，骨節泛白，手臂青筋凸起。

  他斂了下眉眼，似乎在考慮抉擇著什麼。

  須臾，他對倪歡說道：「倪歡，過了今天，你就離開江城，找個對你好的人，開開心心的生活下去。」

  聽到沈郅焱後面這句話，倪歡隱隱聽出了他話里的深意。

  她扭頭看他，目光平靜，問：「開心？你讓我怎麼開心……」

  從倪歡的視角看過去，沈郅焱像是笑了下。

  他說：「恨的人死了，你當然要開心。」

  倪歡聞言眼瞳微縮。

  沈郅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他們今天凶多吉少，很可能會喪生。

  可他就這麼確定他死了之後她還能活下來？

  倪歡收回落在沈郅焱的身上的目光，咬牙道：「有什麼好開心的，你第一個死，那我就是第二個，沒什麼區別。」

  男人聞言默了下，接著凝聲道：「有我在，你不會死。」

  倪歡微愣，看了他一眼，說不準心裡什麼感覺，她深吸口氣道：「好，那我先謝謝你的大恩大德！」

  「等你死後，我不僅會開開心心的找個人嫁了，我還會和他生很多孩子，然後徹底將這裡發生的一切忘掉，包括你沈郅焱，我一定會把你忘得乾乾淨淨！」

  「好。」

  男人不怒反笑，唇角還勾著釋然的笑，看上去似乎對她的話十分滿意。

  倪歡心口一窒，裹雜著的怒意在心底翻湧。

  這時，又一輛車從旁邊街道衝進主道，沈郅焱眼疾手快的避開突然又衝出來的一輛車。

  可還是擋不住和那輛車的車身摩擦了一下。

  剎時，火花四溢。

  加上剛剛那輛卡車，這已經是第五輛被派來跟蹤、攔截他們的車。

  倪歡的心徹底涼了下去。

  也知道，他們今天凶多吉少。

  想著，倪歡拿出手機將監控視頻發給了她哥，同時，想打個電話告訴了她哥她現在的情況和處境。

  可她手機沒有信號，電話根本打不出去。

  意識到這一點後，倪歡強壓下內心的不安，故作鎮定的對沈郅焱說道：「沈郅焱，如果你死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倪歡：「所以，你……」

  汽車疾馳。

  沈郅焱沒聽倪歡說完話，便淡聲打斷她。

  他說：「這輩子不原諒那就等下輩子，下輩子也不行的話就再往後拖，總之，等你什麼時候原諒我了，我再去重新認識你。」

  「無論多久，我等得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