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一二一二年的血色揚州城

  第411章 一二一二年的血色揚州城

  公元一二一二年。

  揚州城上空……

  潘南君憑空虛踏,青銅面具下的目光穿過雲層穿過上千米的距離直直的便是注視在了一片院落之中。

  「應該就是這裡了~」

  在如今的這個時代,三真法門已經有了衰落的跡象,雖然門內還存在著覺醒了本命神通的神通者。

  但是再無一位大神通者誕生。

  取而代之的則是六生五世的荒、卓照、歲遠,潘南君和百里淵一點點發展壯大起來的九界門成為了當代第一的法門。

  在無數神通弟子的地毯式搜索,潘南君並不費力的便是找到了日月鄔鶴曾經的家。

  那個在日月鄔鶴十五歲之時遭逢大變之後便再也沒有回去的家……

  目光低垂,潘南君的目光從空無一人的院落中轉移到一處墳地。

  在那裡有著數座孤墳,孤墳下是一口又一口棺槨。

  雖然這些棺槨內的屍骨絕大多數都已經腐爛的只餘下骨架。

  但是在其中一個相對來說最為完整的女子屍骨上,潘南君還是能明顯看出幾分日月鄔鶴的影子……

  而看到這女子的屍骨,潘南君輕咦一聲,似乎是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青銅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

  「這具屍體似乎擁有修煉法力的天賦,還被萬業之血選中了。」

  「而且被選上的日期似乎也正巧在最近兩天。」

  「巧,真的是太巧了。」

  「不過這樣也剛剛好……」

  在神通世界當中,萬業屍仙的萬業真血挑選涅槃屍是具有一定的隨機性的,並非實力強就一定會被選上,實力弱就一定不會被選。

  就諸如在二十一世紀初最終大戰之前,九界門就保存下來了大量屍體準備在因果大戰之時將他們完全轉化為涅槃屍。

  但也有相當一部分的強者並沒有化為涅槃屍參與那場大戰。

  而相反的大量普通人的屍體則是在那時化為了毫無理智的常屍……

  轉化涅槃屍這種事情即便是萬業屍仙的五個狗腿子,能做的也僅僅只有判斷誰還沒死就提前被萬業屍仙選上,或者在死之後,被萬業真血選中,但萬業真血還沒有到達降臨的時間這兩種情況罷了。

  而今天這毫無疑問便是以上兩種情況中的後者……

  「正巧我還害怕攪動太大的因果因果律之罰,直接將我這具重傷之軀轟成渣。」

  「現在這裡剛好有一個替死鬼,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摸著下巴潘南君輕輕伸出一根手指,在數千米之外遙遙的對著那處墳墓點擊而去。

  隨即一點隱藏在因果之中的猩紅血跡便是憑空從天際之上閃現,快速降落降落在了一片墳墓當中。

  那猩紅的光點落入土地之中就宛若雪花落入湖泊,沒有激起半分波瀾便是好似人參果一般消融在了土地之中。

  不過也就是在下一秒,原本平靜的地面頓時不自然的抖動了起來。

  平整的土地好似被填充了炸彈般瞬間鼓起,然後從中間炸開。

  四散的土石好似手雷爆炸的彈片一般向著四周飛速擴散,將近有一人高的墓碑在這四散的碎石轟擊之下,幾乎瞬間被打斷。

  而此時,一道披頭散髮,雙目赤紅,滿嘴尖銳獠牙,皮膚青紫,身穿壽衣的涅槃屍猛地從四散的煙塵當中跳出,猩紅的目光不斷掃視周圍,隨後便是鎖定了一個方向猛撲而去。

  向前撲擊的身影幾乎要化作一道血光,瞬間便是撞斷了一座一人環抱粗的小樹,幾個跳躍便是來到了百米之外,一個被這邊的動靜嚇得不輕的青年身旁張開大嘴便是向著那青年的脖頸咬去。

  而見此情況,被嚇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的青年也是大腦一片空白,張嘴張的老大魂都要飛出來了。

  不過在這青年閉上雙眼等待死亡與疼痛的降臨之時,他卻是發現自己他身上並沒有出現那種被野獸撕咬的感覺,甚至連半點風聲都感覺不到。

  疑惑之間他想要睜開眼睛看看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不過心頭的恐懼卻是令的他無比的猶豫。

  不過最終他還是讓自己的眼睛略微睜開了一點小縫,在四周不斷的觀察,然後便是看到了一個滿頭白髮的身影,就是這麼擋在了他的面前,擋住了那向他撲來的恐怖怪物。

  此時,潘南君雙腿踏在地面之上,看著面前這個新生的涅槃屍,微微搖頭,似乎是在和面前的涅槃屍交流,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哦哦哦,這可不行~」

  「要是讓你在這裡就恢復了理智,那麼後面可就沒有辦法好好玩了。」

  「老老實實回家去~,乖~,血親更好吃……」

  「咦~」

  自語之際,潘南君好似感受到了些什麼,微微偏過頭,然後便是與自己身後的青年對視在一起。

  僅僅只是一眼坐在地上的青年就差點被嚇了個半死。

  不過考慮到之前的情況,這青年還是壯著膽子,連忙改變了一下自己的姿勢,從坐姿改成了跪姿,腦袋重重的磕在地上開口道:

  「謝謝仙人救我~」

  「今後如果仙人有什麼需要幫助的,那麼在下絕對不會推脫,上刀山下火海,哪怕舍掉這身性命也在所不惜。」

  而對此潘南君明顯是思考了片刻,不過下一刻他也是輕笑著吐出了一句話。

  「不用謝~」

  聞言青年的心中也頓時大喜,猛地抬起頭,然後便是看到了一個和他一整張臉一樣大的巨大嘴巴。

  「我現在需要你的命一用~,現在就請你為我舍掉這條命吧……」

  ……

  與此同時,另一邊……

  揚州城內……

  一個一字眉毛,身穿道袍的老道士好似感受到了些什麼,抬頭看向一個方向,眉頭微微皺起。

  「那邊有一股血氣升起,是涅槃屍嗎?」

  另一邊同在揚州城內。

  一個一頭黑髮束在腦後,身穿緊裝,腰間挎著一把長刀,意氣風發的年輕人站在一處鐵匠鋪當中,擺弄著自己手中的長刀,滿臉的滿意與喜愛。

  而此時鐵匠鋪當中一名渾身肌肉手持一桿長槍的大漢走出,伸手便是將自己手中的長槍送到了青年的手中。

  「阿鶴,給,你爹的槍……」

  對此,那青年也是笑著接下。

  不過剛剛接手,原本那安的好好的槍頭頓時一陣不穩,在槍桿上一陣抖動之後便是滾落在了地上。

  皆屬於岩石碰撞的「叮噹」之聲異常的刺耳。

  見此情況那被稱為王叔的肌肉大漢頓時也是一陣尷尬,連忙拾起槍頭,確認槍頭並沒有出現什麼問題,之後便是幫著青年重新裝回了槍尖。

  確定一切都沒有問題之後,這才不好意思的開口道:

  「剛才槍頭沒按好,這下絕對不會有事了。」

  而對於面前王叔的發言,被稱為阿鶴的青年就完全沒有聽進去,整個人的精神一陣恍惚。原本的好心情在這一瞬間蕩然無存,一種不妙的預感猛的湧上他的心頭……

  當即他也顧不得這槍頭究竟有沒有安好,支會一聲表示沒事之後便是直接將長槍背在身後,向著一個方向快速奔跑而去。

  並且他這麼一跑就是十幾分鐘。

  待他跑回自家院落之中時,看著那緊閉的大門,還有安靜的不正常的院落,心中那種強烈的危機感也是越來越濃重。

  不過對於自己便宜父親實力的認可還是讓他的心中保存著一定的幻想。

  「啪~」

  沉重的大門被用力的推開,實木的大門與周圍的牆壁發生碰撞,後室的門板不斷抖動,發出劇烈的聲響。

  而名為阿鶴的青年的身影亦是隨著聲音的傳開竄入院內。

  然後他便是在這裡看到了這樣的一幕場景。

  那是滿地的血腥,沾著鮮血的殘破衣服,肢體枯骨,內臟就好似屠宰場的邊角料一般散落一地。

  那濃重的血腥味比之阿鶴數日之前與父親和一眾叔叔一同攪滅山賊的戰場還要引人作嘔。

  好幾枚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頭好似京觀一樣被堆在一起,那一個個沾著血的面容令得其瞳孔甚至都失去了聚焦。

  幾乎是下意識的勁裝青年向後退出一步,不過腳下卻好似踩到了葡萄一般爆漿的觸感卻是令他渾身都為之一抖。

  他十分艱難的移開腳步,然後便是看到了自己腳底下那被踩爛的眼珠子,以及大門側面那顆被門板推到一邊的半截身體……

  那衣著打扮他相當熟悉,正是他的便宜父親。

  「這是——這是——這是——這是——」

  眼前極具衝擊力的一幕令得這名年輕人幾乎難以呼吸,他努力的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喘氣,不過周圍空氣當中的血腥味卻如同海水一般不斷的往他的口中灌注。

  腹中一種強烈的噁心感,猛的湧上喉間,明明已經經歷過了一次生死之間的戰鬥,明明已經親手殺死過不止一人,但是在此時此刻青年鄔鶴還是不由自主的在這裡大吐特吐了起來。

  不過隨著腹中之物全部吐出,甚至連胃裡的酸水也嘔出了將近一半,青年鄔鶴心中的怒火,這才如同被撥開了泥土掩蓋的火焰一般快速燃燒了起來。

  「誰~」

  明明沒有大喊大叫,沒有大哭大鬧,甚至在此之前這青年人都沒有發出什麼太大的聲音。

  但此刻他的聲線卻是那般的沙啞,他的眼睛是那樣的赤紅。

  而且就在此時,一陣好似柜子被打翻的聲音猛的從不遠處響起。

  瞬間,青年那雙充血的雙眼便是緊緊的鎖定了那聲音傳出的方向。

  最後只聽「嗆啷」一聲,長刀出竅。

  不過他此時卻並沒有如往常那般捏住刀柄,而是用力地握住刀背,湛藍的火焰在他的手中燃燒,無比憤怒與殺意所化作的咒力在此刻如同火藥般炸開。

  銀亮的長刀瞬間便是化作一道銀光,眨眼間便是穿過了兩面牆壁的阻隔,在院落之內發出了一聲刀劍入肉的聲響。

  在無邊憤怒的裹挾之下,青年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潛力,也完全不顧及自家房子是自己財產這件事情硬生生砸開了兩面牆壁,然後便是看到了引發此次慘案的罪魁禍首。

  不過房間內的場景,卻是如同一盆冷水般,瞬間澆滅了青年體表不斷燃燒的藍色咒力,讓他整個人的大腦都進入了一種莫名的宕機狀態。

  整個人就宛如一尊蠟像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鶴兒啊~,對不起,娘也不想這樣的。」

  「可是娘忍不住啊……」

  視野切到青年眼中,此時此刻昏暗的房間當中。

  一個原本令得青年無比的親切,而此刻又顯得無比的陌生的人影坐在那裡胸口之上插著一把長長的尖刀。

  而在她的面前,半個被啃咬的破爛不堪的身軀就這麼直挺挺的擺在那裡,殷紅的鮮血不斷的從那身軀的斷面中流淌而下,將那一身彩色的壽衣染成了一片通紅……

  那半個腦袋的身影,他認識,是他的便宜父親,那個一邊哭泣一邊抱著血肉啃咬的身影,他更熟悉,正是他那不久之前剛剛過世的母親……

  「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

  看著面前不滿臉不可置信的青年,那撕扯著血肉的涅槃屍,眼中也顯露出幾分掙扎的神情。

  豆大的淚水不斷的從她的眼角落下,不過其身影卻是直接從原地站了起來,那插進其胸口的長刀也是隨之直接掉落在了地上。

  下一瞬間,她的身影便是直接出現在了愣神的青年身旁,張開大嘴便是向著其脖頸要去。

  「鶴兒,快跑~,娘,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

  看著下方所發生的一幕,潘南君捏了捏自己青銅面具的下巴,有著面具的阻隔,別人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毫無疑問此刻的他是在笑的。

  「這樣應該就可以了。」

  下方院落當中那個所謂的阿鶴自然便是日月鄔鶴,十五歲時的日月鄔鶴。

  日月鄔鶴的母親在經過了他的一番加強之後,一般的中神通都不會是其對手,而且嗜血的一面被無限放大,根本不可能憑藉意志掌控身軀。

  而揚州城內又沒有大神通,即便有其他中神通發現了這裡的問題,前來斬殺涅槃屍。

  那估摸著,十五歲鄔鶴的骨頭都要被咽進肚子裡了。

  不過此時潘南君卻好似感受到了些什麼微微偏頭,視野穿過一層層牆壁穿過數百米的距離,他看到了一個身穿玄色道袍一字眉的求法者正快速向著這邊趕來。

  一邊趕路那名求法者,似乎還在一邊施展著什麼不知名的神通,似乎想要在遠程進行支援。

  而對此潘南君怎麼可能允許?

  於是乎他直接便是抬起了兩根手指,無法像當中儲存的一種神通蓄勢待發,便是遙遙的向著那位求法者指去。

  「這可不行。鄔鶴今天必須得死在這裡,誰來了都沒用。」

  不過潘南君的手掌才剛剛抬起,一根長槍變成猛的從虛空中直刺而下,瞬間便是刺穿了他的手腕,將他的手釘在了下方的地面之上。

  長槍的槍頭後方一桿血紅色的旗幟隨風飄揚,一道道無形的力量,好之鎖鏈般從血色的旗幟當中飛出,瞬間便是纏上了潘南君的整個身軀,將他整個人都捆成了個粽子。

  人都成了這樣,潘南君原本在準備的神通自然也是直接被打斷。

  遠處的一字眉道長,準備的神通此刻也完全成型——「假如我在天眼通」。

  下一瞬間,他的身影便是出現在了院落之內阻擋住了涅槃屍針對青年鄔鶴的兇猛襲擊。

  「清醒一點,孩子!他已經不是你的母親了!」

  ……

  視野回到日月鄔鶴這邊……

  望著下方曾經青澀的自己,日月鄔鶴默然不語,對於那比之自己記憶當中還要慘烈的院落,他僅僅只是掃了一眼便不再去關注,而是轉頭看向了被自己困在原地的潘南君,眼神冷漠地開口道:

  「我應該說兩千年不見,甚是想念嗎?」

  「所以說我現在該怎麼稱呼你呢?」

  「荒?卓照?歲元?百里淵?」

  「我雖然都是我,但也都不是我。」

  「以上的那些,都是我,但也可以說不是我。」

  「現在的話你可以叫我潘南君。」

  雖然被捆在地上,但是潘南君並沒有任何一絲畏懼的神情,帶著青銅面具的臉依舊正對著日月鄔鶴,聲音當中沒有任何一絲情緒的起伏。

  「至於說兩千年不見這句話,你不應該對我說……」

  「而且伱殺了我也沒用,只要涅槃者之王還在,我們就不會消失。」

  對此,日月鄔鶴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

  「是嗎?」

  下一瞬間,日月鄔鶴在手掌邊是直接拍在了面前潘南君的肩膀之上。

  一種詭異的力量,瞬間震盪潘南君的靈魂。

  僅僅只是一個呼吸的時間,潘南君便是驚愕的發現自己和自己無我法相之間的聯繫居然瞬間斷開了。

  瞬間潘南君再也維持不住自己冷靜的神情,滿眼震驚的看著面前的日月鄔鶴。

  「你對我做了些什麼?」

  對此,日月鄔鶴人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最後手掌抬起便是向著潘南君的腦袋按去。

  「你猜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