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聲音,三爺和六郎同時扭頭兒。
「喲,是海狼兄弟啊,你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玩兒兩把?」三爺很熱情,起身,要跟海狼握手。
海狼看他一眼,三角眼睛帶著點兒不屑,也沒接他遞過來的手,「發財哥,你知道的,我海狼從不賭博。」
三爺的目光像是被人按動了快門的相機,咔嚓閃了一下,接著收斂鋒芒,溫和笑笑,又問:「那你今兒過來是……」
打量著熱火朝天的賭場,海狼拉了把椅子坐下了,「怎麼,沒事兒我就不能來轉轉了?生意不錯啊,發財哥和六哥這是發大了。」
三爺笑著說道:「小本生意,不如海狼兄弟掙得多。」
唐三發同志差不多猜到海狼的來意了,這是見自己買賣好,找麻煩來了,還想著明搶不成?
他清楚,海狼是楊乃武那頭兒的,據說是楊乃武手底下最能打的一個,這貨平日裡眼珠子朝天看,是個在礦區里橫貫了的主兒。
又掃了眼海狼身後的一幫小弟,見小弟們嬉皮笑臉、擠眉弄眼的熊樣,三爺越發確定這幫人就是故意找茬來了。
六郎坐在那裡不動如山,喝口小酒吃口小菜,絲毫沒把這幫人放在眼中。
海狼呵呵一笑,摸出煙來叼上一根,立刻有小弟摁著打火機湊到他面前幫他點了。
吐出一道煙柱,海狼說道:「發財哥說笑了,我就是跟著楊老闆混口飯吃罷了,跟您這干大買賣的真沒法比。」
三爺也坐了下來,呵呵一笑,知道他話沒說完,也不接茬,等著他後面的話。
禿子猜得沒錯兒,海狼確實眼紅他的買賣,也惦記上了,今兒過來,就是跟他挑明,要分杯羹的。
見他不吱聲,海狼瞅他一眼,樂了,還挺沉得住氣。
「有一點我琢磨了好長時間也沒想明白,二位外鄉人怎麼就瞧上了咱晉西北這個破地兒,選擇來這裡做買賣的呢?」海狼問道。
你問這個啊。
還好,來之前晨子已經給咱們考慮到了。
三爺也把煙掏了出來,遞給六郎一根,自個兒叼上點了,吐出口煙,說:「嚴格說起來,也算不上是外鄉人,往上數兩輩兒,我爺爺那會兒在這片土地上揍過小鬼子,家父和我都是出生在這片土地上。」
海狼愣了一下,「晉綏軍?閻老西兒的部隊?」
三爺點頭,慢悠悠抽口煙:「358團少校副參謀長。」
六郎拼命忍著,心說禿子你可真能吹。
海狼:「……」
三爺拿捏出一臉的鄭重其事,「我對這片土地愛的深沉吶,所以,在俄羅斯待了幾年後,還是決定回到祖國來發展,回來後又在上海混了幾年,仍舊覺得對這片熱土念念不忘,所以就回來了。
我這個解釋海狼兄弟是否滿意?」
海狼心說,你把部隊番號都報出來了,把老人家的職務都報出來了,雖然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我敢說不滿意麼?
雖然是黨國的部隊,你爺爺也是黨國的將領,但是擱灣灣那邊來說,您也是貨真價實的藍三代啊。
海狼很想問一句,你爺爺最後起義了嗎?
琢磨琢磨,還是沒把這話問出口,沒意義,就算起義了又怎樣?沒起義又怎樣?
這會兒老爺子怕是早歸西了吧?
自己幹嘛來了?
哦,想起來了,霸占你產業來了。
就算你是藍三代如何?
就算你有錢如何?
就算你從俄羅斯帶回來幾個大洋馬又如何?
到了礦區這個地兒,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這裡只講誰的拳頭硬,道理,從來都不講的。
「難怪能把這賭場生意經營得如此紅火,發財哥厲害!」海狼捧了一句,接著說道:「就是不知道發財哥聽沒聽說過一句話啊。」
「什麼話?」
「咱們礦區的老話,叫吃獨食會噎死人的。」
喲呵,這就攤牌了啊。
六郎的眉頭擰了起來,放下酒杯,悄悄把筷子攥在了手心裡。
三爺感受到了六郎暴戾的氣息,立馬看他一眼,示意他穩住。
軍師嘛,得有軍師的范兒。
軍師什麼范兒?
三爺心說,那必須得靠智慧取勝啊。
對方人多,十好幾個壯勞力呢,咱這邊就咱倆,硬抗肯定吃虧。
見六郎領會了自己的意圖,又把筷子放下了,三爺不動聲色地笑了笑,對海狼說道:「海浪兄弟明說吧,是不是看上我這家賭場了?」
這一句話說出口,海狼反倒愣了起來,這麼直接嗎?
「發財哥願意讓出來?」海狼問道。
「一家賭場而已,頂了天每天也就幾千塊錢的收入,兄弟看上了,拿去就是,就當哥交你這個朋友了,哥不差這倆錢兒。」三爺擺出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來,隨手從茶几底下拿出一條軟中,拆開,散給兄弟們:「大家抽菸。」
海狼拿著包軟中,有點兒懵。
他的小弟們更懵,大老闆都這麼兇殘的嗎?
一言不合就發煙?
海狼想的更多,看人家這做派,是真有底氣,據屎殼郎那個貨說,發財總和六哥穿的內褲都是ck的,國際大牌子,一條好幾十塊呢,人家倆人還每天都換一條。
咱也不懂啥叫ck,咱也不清楚一個破褲衩子為啥每天都得換。
反正聽上去很有錢的樣子。
人家是真不拿這家小賭場當回事啊,莫非發財哥在暗地裡還經營著其他大買賣?
想到這裡,海狼眼珠子冒綠光了,收起那副眼高於頂的囂張樣來,拉著椅子靠近三爺,低聲問道:「發財哥是不是還有發大財的道兒啊?」
嗯,你上道!
瞅他一眼,三爺擺出一副高人范兒,「被你看出來了,炒股,你聽說過嗎?」
海狼搖搖頭,說道:「沒聽說過,炒麵我倒是吃過。」
本質上這貨就是個土包子,也就在礦區這片兒耀武揚威,出了礦區,他敢橫,早就橫屍街頭了。
三爺哈哈一笑,說道:「我也吃過。」
海狼的好奇心被三爺成功調動起來,「您倒是跟我說說啊,啥叫炒股啊?怎麼炒?放多少油?加多少蔥花兒?炒出來能掙多少錢?您快說啊,哎呦喂,可急死我啦。」
小弟們也都好奇的不得了,湊過來,把三禿子圍在中間,目不轉睛望著他,滿眼都是期待。
三禿子都笑得不行了,還放多少油,加多少蔥花兒,一幫大傻帽兒!
笑了會兒後,三爺說道:「炒股不是炒菜,那是資本運作,這個『股』呢,指的是股票,炒股的核心內容就是通過證券市場的買入與賣出之間的股價差額,獲取利潤。
有點兒高深了,我說了你們也聽不懂。老六,拿些股票給海狼兄弟看看。」
六郎聞言點頭,忍住笑起身奔裡屋,不大會兒工夫就拿了一沓嘉悅電器的股票憑證回來,遞給海狼。
問題是海狼根本不懂這個,接過來研究了半天也沒弄清楚這一沓印有數額的紙片子能值多少錢,越發迷糊著望向發財總。
三爺笑了笑,說道:「兄弟,你手裡的股票憑證,價值人民幣100萬。」
海狼哆嗦了一下,臥槽,這麼值錢?
兄弟們也都驚呆了,臥槽,這麼值錢?
「那……那……那這玩意兒它怎麼炒啊?」海狼有點兒激動了,聲兒都發顫了。
「我剛才說過了,低買高賣。」
「那您這100萬的股票,是花多少錢買來的?」
「20萬出頭。」
臥槽!
接近五倍的獲利!
這他娘是暴利啊,比開這個小賭場可暴利多了!
「發財哥,教我炒股吧。」海狼滿臉真誠的說道。
三爺心裡都樂開花了,面上卻古井無波的,他搖搖頭,說道:「你不要這個賭場了?」
海狼堅定地說道:「不要了,我怎麼能要發財哥的賭場呢?剛才我就是開個玩笑!」
放著掙大錢的買賣不做,去費勁巴拉地經營這麼個賭場,傻子才這麼幹呢!
三爺心說,你就是個大傻子啊兄弟,你都沒弄明白股票是個什麼東西就敢讓我教你炒股,你也太好忽悠了。
轉念一想,常年在礦區里混的人,相當於井底的蛤蟆,頭頂上就那麼一片天,可不就是很好忽悠麼。
為了增加點兒可信性,三爺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還摁了免提,接通後說道:「我是老唐,今天大盤行情如何?還在漲啊,好,幫我把手裡的股票賣出去吧,好,一百多萬而已,扔戶頭上吧。」
對方說好。
三分鐘後又把電話打了回來,說:「唐總,股票全部拋出,除了您投入的20萬資金,總盈利93萬,已經打到了您的戶頭上,您可以查帳了。」
三爺也說聲好,把電話掛斷後接著給銀行專屬的客戶經理打過去。
客戶經理說,剛有一筆93萬的款子打了過來。
完美!
海狼等人目瞪狗呆。
三爺對他說:「把你手裡的股票憑證給我吧,你留著也行,反正也沒用了。」
海狼嘿嘿一笑,越發堅定了要跟隨發財總賺大錢的決心,把股票憑證遞給他後懇切道:「哥,教我炒股!」
三爺拿捏上了,沉吟片刻後說道:「這玩意兒教是教不會的,不過你想賺錢,我可以代為操作,多了不敢說,一個月掙它個十幾萬還是沒問題的,問題是你有那麼多本錢嗎?」
海狼忙問道:「需要投入多少本金?」
「少說也得萬兒八千的。」
「我有!」
喲呵,你小子靠著楊乃武沒少掙啊。
三爺點頭笑道:「那行,回頭你把錢送過來,我幫你運作,放心兄弟,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成為礦區首富了。」
海狼忙站起身,說道:「承哥哥的吉言,大恩不言謝,真到了那一天,兄弟必有厚報!我這就拿錢去,最多晚上,我就給哥哥送過來。」
三爺笑道:「去吧。」
後面還隱了一句話:痴兒!
海狼美滋滋帶著兄弟們離開了。
三爺美壞了,望著六郎,一挑眉,說:「這就叫不戰而屈人之兵,服氣沒?」
六郎挑起大拇指說道:「還是你能吹啊。」
三爺哈哈大笑,低聲說道:「我看你剛才又想動手,兄弟你不要忘了,來之前晨子可是專門囑咐我倆了,不能跟人動武。
咱倆不管幹啥買賣,都得把它經營成一個消息集散地,咱倆的最終目的是給志遠和青松提供情報。
你晨哥的話你總不能不聽吧?」
六郎嘿嘿笑了,「那我肯定聽啊,禿子你知道的,我不是莽習慣了麼,見海狼想搶咱的賭場,我就有點兒控制不住這暴脾氣。」
三爺一撇嘴,說道:「這是病,得治!」
六郎笑道:「要治也得回京去治。」
三爺嘆聲氣,望望外面灰濛濛的天,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志遠和青松怎麼樣了?」
六郎也愁容滿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志遠和青松怎麼樣了呢?
倆人跟個黑炭團似的,正在礦場賣力的推煤車。
這是山西邊一個小礦,不怎麼惹人關注。
譚志遠回到礦區後,先潛伏了一個多月,打探清楚礦區的情況後通過埋伏下來的兄弟把這個小礦買到了手。
當然,用的是兄弟的名義,他在幕後操控著。
一個多月後,青松也到了。
譚志遠非常無奈,這就是個不聽勸的。
來就來吧。
兄弟倆白天呆在礦場上當礦工,半夜裡出門打探情報,用了兩個多月,基本上把趙瘸子、楊乃武和屎殼郎的情況摸透了。
這天下了工,譚志遠和陳青松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碰面。
志遠說道:「看樣子,趙瘸子和楊乃武年前都不會動手了,雙方現在有進入了一種相對和平的狀態中。」
咬一口饅頭嚼著,咽下後青松說道:「楊乃武還是精明的,他知道憑他自個兒鬥不過趙瘸子,最近一直在拉攏屎殼郎。我發現,趙瘸子似乎也不想真跟楊乃武鬧翻,一直在跟他談。
你知道的,這礦區里他趙瘸子還做不到一家獨大,武大爺一直虎視眈眈呢,這時候他要是跟楊乃武翻了臉,那可就讓武大爺坐收漁翁之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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