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種秋收,此乃四時輪迴之理,冬日反季育綠蔬,豈非逆天之舉?」武大輕聲言道:「數日前,微臣遵旨前往陳留封地,彼處雖廣袤,然人煙稀少,多為婦孺,力有未逮,溫飽尚難,寒冬更是雪上加霜。身為陛下肱股,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解君之憂,乃臣子本分。故此,臣思索再三,擬建溫室育蔬之計,若培育得宜,冬日綠蔬可期!」
寒冬之際,綠蔬珍稀,若陳留冬蔬成真,其價自是不菲,京城上下必趨之若鶩,陳留百姓自可因此衣食豐足,嚴冬無憂。念及於此,宋徽宗精神振奮,亟待詳詢武大溫室之策。
至此,武大惑君之計,堪稱圓滿。
然,侍立一側之御史中丞宋大人,時刻蓄勢待發,武大之危,如影隨形。
宋徽宗對溫室育蔬之熱忱,非僅貪圖口腹之歡。
時值隆冬,萬物凋零,蔬菜匱乏,若能實現陳留冬季種植蔬菜的設想,其價值必然不菲。屆時,京城上下定會爭相購買,陳留百姓也將因此獲得豐厚的收益,生活得以改善,嚴寒的冬天也不再令人擔憂。想到這裡,宋徽宗精神一振,迫不及待地向武大詢問關於溫室培育蔬菜的具體策略。至此,武大的迷惑皇帝之計可謂大獲成功。然而,站在一旁的御史中丞宋大人卻一直在等待時機,隨時準備對武大發難,武大面臨的危機始終如影隨形。宋徽宗對於溫室培育蔬菜的熱情,並非僅僅出於對美食的追求。
若真能寒冬育蔬,使四季皆綠,澤被蒼生,實為利國利民之大計,史冊必將留名,其宋徽宗之勳業,亦將添上輝煌一筆。
古人云,順天應時,帝王稱天命所歸,蓋出於此。
武大若真能逆天改命,冬日育蔬,宋徽宗非但不罰,反將重賞,因其彰顯逆天而行之壯舉,一舉顛覆古來悖論,宋徽宗之名,必傳千秋。
而創此奇蹟之武大,慧黠之史官自會輕描淡寫,重墨描繪帝王之英明睿智。
武大已窺宋徽宗之意,遂直言不諱:「陛下,普天之下,短期內共享綠蔬,難矣。不僅天下百姓,即便是京城黎民,臣亦敢言,今冬仍無緣綠蔬。」
宋徽宗微訝:「何故?」
「臣將以極昂貴之價售此冬日綠蔬,貴至民眾聞價而退。」
誠哉斯言,物以稀為貴。
唯武大能於冬日育綠蔬,他處無覓,昔日夏時售價十文之綠蔬,寒冬中,武大敢索十貫。
願者上鉤,否則勿擾,各尋涼處。
宋徽宗面色轉青,怒喝:「武植,好大膽子!」
「陛下息怒,且聽臣一言。首先,臣冬日育蔬,耗資頗巨,非高價無以回本,損失誰償?其次,陳留小邑,臣之溫室初具規模,所產綠蔬有限,供不應求,何況臣旨在惠澤陳留百姓,何不藉此良機,售以高價?」
武大心中暗想,此舉實為豪奪豪門之資,以濟貧弱,未明言耳。
宋徽宗心領神會,帝王之尊,樂見其成,但覺有何不妥,眉頭緊鎖。
此時,靜默一旁,恭順異常之御史中丞宋大人啟齒:「聞武縣令善辯,今日一睹,果然名不虛傳。」
武大笑而問:「大人意指?」
宋大人微點頭,答曰:「老朽區區御史中丞,從二品之微,武縣令不識,亦情理之中。」
「原來如此,宋大人是也。敢問大人,下官何來巧舌如簧?所言非實?」武大似未解宋大人言外之意,神色已自如。
宋大人不再理睬武大,轉而對宋徽宗施禮言道:「陛下,武縣令之言,老臣不敢贊同。言辭動聽,無論解陳留之困,抑或取豪強之財以助百姓,終不離一私字。綠蔬售價高昂,究其根本,武縣令欲大獲其利!為此區區金銀,於陛下前妄言,關乎民生,武縣令,豈非巧言令色,惑亂聖聽?」
御史中丞宋大人,表面恭謹,實則城府深厚,毒蛇藏胸,舌戰群儒,直擊武大要害。
武大面肌微顫。
李師師之事未決,不宜再生枝節,此罪,萬萬不能認。
於是,武大高呼冤屈,緩緩言道:「陛下,臣之心,日月可鑑。為表臣為陛下分憂、百姓謀福之誠,臣誓,此次綠蔬所得,分文不取,悉數散於陳留百姓,以助其度冬!」
言畢,武大心如刀割。
金銀流失,無奈之舉,唯有舍財消災。
宋徽宗擺出一副欣慰之態,然御史中丞意猶未盡。
「武縣令,那李氏女子李師師,尚在府上否?」
關鍵時刻,終至。
武大心弦一緊,面上故作驚訝:「李師師?」
宋大人目眯,玩味道:「怎的,武縣令不識此女?」
宋徽宗亦不由望向武大,欲聞其答。
「李師師於微臣家鄉陽穀名聲顯赫,自是相識,未曾想大人亦知其人。」
「武縣令承認便好,敢問與她關係若何?她何以隨你自陽穀至京?又為何棲身你府?可知其身份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