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幾天,姜杳杳生活格外快樂而平靜。
聽導演講戲,聽教授講時代背景,偶爾進行一些訓練,晚上的時候給裴珩打電話,進行哄睡服務。
日子如水一般流去,平靜而幸福。
就連那對討人厭的母女,都沒有再蹦噠了。
周五這天,要進行馬術訓練。
劇中的皇太女並不是嬌養在深閨中的女子,她有一位勵精圖治的父皇,馬背上打的天下,文韜武略兼備。
作為皇家唯一的繼承人,皇太女本人雖然單純天真,但也在父親的薰陶下,有著出眾的騎術。
她穿著緋色騎裝,火焰一般在皇家獵場遊走,宛若大夏王朝舉國之力養出來的一朵牡丹花。
作為戲中的名場面,這個片段肯定是要反覆雕琢,然而現實中的演員大多數都不會騎馬,即使有以前拍過古裝戲的,也大多數是騎的木馬,然後進行摳圖處理。
但顧金陵對自己的封山之作要求很高,他向來看不上這種粗製濫造的戲碼。
於是大手一揮,又要帶著演員們去練馬術。
城南北山有一塊私人區域,不知道是帝都哪位大佬的家產,馬廄里十幾匹馬毛髮垂順,被養的油光水滑。
換衣間裡。
在劇中飾演白蓮花反派的小於靠在牆上,兩手合在一起,眼睛裡冒星星,
「杳杳,他們有錢人真的好有錢啊!」
「這麼大的莊園我還是第一次見!這也太誇張了吧!」
「開車經過馬場的時候,我還問導演這塊草地是幹什麼用的,結果鬧了個大笑話!」
「杳杳,我連騎馬也不會,一會兒的時候如果你也自己的話,可以帶帶我嗎?我自己有些害怕!」
房間裡傳來腳步聲,換好衣服的姜杳杳掀開門帘出來,聲音清脆:
「好啊!」
於芮芮是她在劇組裡認識的新朋友,她們年齡相仿,聊得來的話題也多,所以很快就玩在一起了。
靠在牆上的於芮芮聞聲抬頭,眼底閃過驚艷。
明明是極簡的黑白色馬術服,可是穿在姜杳杳身上,卻像是量身定製的一般。
黑與白的極簡配色加上高級的剪裁,襯得她自帶一股天然的嬌美貴氣。
纖細腰肢收攏於一處,更顯得軟腰纖纖,不贏一握。
那張臉更是出眾的漂亮,杏眼含水,眼尾微挑,頭盔在腦袋上扣好,只留下一張毫無瑕疵的漂亮臉龐。
「我的天!」
「杳杳,你穿這身衣服也太好看了吧!」
「又美又颯,這顏值簡直絕了啊啊啊啊啊!」
於芮芮一臉激動,撲過來抓住她的手左看右看,兩個人笑成了一團。
推門聲再次響起,顏樂瑤走了進來。
視線落到姜杳杳身上停留片刻之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火速挪開了視線。
她在這部戲裡得到了一個小角色。
是皇太女的侍女,結果在皇家圍場陷害皇太女下毒被抓,策馬逃跑的時候被馬摔了下來,然後被踩死了。
這是個一點都不討喜的角色。
可誰讓這部戲上明明晃晃的寫著顧金陵三個字!
萬一能火呢?
大火的反派也不是沒有。
或許下一個火的人,就是自己呢!
按理來說,今天的馬術訓練她並不用來。但顏樂瑤心裡有別的小心思,所以厚著臉皮跟來了。
為了今天,她打扮的異常華麗,甚至專門加急定製的一套馬術服,就是為了將姜杳杳比下去。
她的視線上上下下在姜杳杳身上游移,最後氣的瞪了小於一眼,嘴角噙著一抹冷笑離開了。
小於整個人摸不著頭腦,「什麼人啊這是……」
她貼近姜杳杳,壓低聲音,「你不知道,原來捧著顏樂瑤的那位金主爸爸不知道為什麼和她鬧掰了,她現在圈裡圈外正在尋摸著新的人選呢……」
「這不,估計今天就是來釣大魚了!」
姜杳杳正看著鏡子,整理自己的袖口,聽著小於的話,她有些詫異的抬了抬眼睛,
「在這裡嗎?」
-
這塊馬術場格外大,一眼過去全是綠茵茵的草地,遠處的草地連接著山脈,感覺一眼望不到邊。
衛長澤牽著一匹黑馬,身上穿著馬術服, 宛若一位優雅的王子。
可是他拒絕了好幾個劇組同事的邀請,一直牽著馬在那裡走來走去,不知道在等誰。
在劇中扮演少年丞相的司明赫看著他一副求偶的樣子,挑了挑眉毛。
真不知道姜杳杳有什麼好?
把衛長澤迷成了這樣。
不就是長得漂亮一點兒嗎?
娛樂圈裡,長得漂亮的女演員可是大把大把的抓,衛長澤這幅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不遠處傳來女孩子說話的聲音,一直在旁邊等待的衛長澤眼睛一亮。
他掃了眼自己的衣著,然後恍若無意的往那邊走,看到姜杳杳之後,他頗為沉穩的給對方打了個招呼,
「杳杳。」
可惜他的意中人理都沒有理他,繞過他就往一邊去了。
衛長澤牽著自己的黑馬緊隨其後,
「杳杳,你是不是不會騎馬啊?我之前拍戲的時候學過一點,我教你好嗎?」
面容嬌美的小美人終於看了他一眼,嵌在雪白臉龐上的眼睛像是兩顆絢爛的寶石,眼底盛著粼粼水波,斜斜地睨了他一眼,
「不好。」
「你還是在生我的氣嗎?」
「都已經這麼久了……」
衛長澤牽著那匹馬,跟在她身邊,一張英俊的臉龐,眉毛蹙得深深,
「還有我給你買的包包,你怎麼沒有簽收呢杳杳?你不是很久之前就想要那個了嗎?」
他喋喋不休的跟在姜杳杳後面,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意思。
就連站在旁邊的小於都看出來了。
「杳杳……」
「杳杳——」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從進了這邊就沒再露面的顧金陵聲音高揚,高高的語調壓過了衛長澤的聲音,喊道:
「杳杳,你怎麼在這裡啊?」
「快快快,快來——我給你找了位馬術老師!」
姜杳杳聽到他的聲音轉頭,猝不及防的,視線內撞入一個高大頎長的身影。
裴珩就這樣站在顧金陵身側,穿著一身剪裁高級的馬術服,勾勒流暢筆直的身形,深棕色皮靴踩在地上,越發顯得他優雅而矜貴。
明明是差不多的裝扮,可裴珩卻遠比在場的所有男人都要耀眼。
線條優越的五官極具衝擊力,強大的氣場鋪天蓋地襲來,襯得他身邊一眾男明星都黯然失色。
像是像是春日枝頭那一簇沒有融化的薄雪,淡漠而疏離,帶著久居高位凜然不可犯的冷感。
她就這樣靜靜的看著裴珩,動作很慢的朝人眨了眨眼睛。
面容俊美的男人就這樣對她勾了勾唇,冷質的聲音帶著點兒冰雪融化的繾綣,
「杳杳,過來。」
他背後靠著燦爛日光,眉目疏冷清遠,朝這邊伸出一隻修長的大手。
不知道為什麼,姜杳杳忽然耳尖都紅了紅。
裴珩大抵是克自己的。
要不然為什麼,自己每次見到他都會臉紅心跳,像是生了病一樣。
整理著頭盔的小美人抿了抿嘴巴,下意識的抬起均勻纖細的小腿,往前走去。
可衛長澤卻著了急,
「杳杳,我也會騎馬,我教你不可以嗎?」
姜杳杳簡直就是被裴珩給迷了心智。
那老男人有什麼好?
衛長澤擰了擰一雙劍眉,拽住了姜杳杳的胳膊,
「姜杳杳!」
他幾步踏過去站在姜杳杳面前,疾言厲色,
「他讓你過去,你就過去嗎?」
「姜杳杳,你就不害怕他是騙你嗎?」
「我真是不明白,你為什麼也變得和外面那些女人一樣,一門心思的就想攀附裴珩!」
「明明以前你不是這個樣子的!」
「姜杳杳,你到底是怎麼了?」
被他質問的小美人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神色格外平淡。
她本就長得雪膚玉肌,又嬌又軟。可是這種面無表情的樣子沖淡了她五官中帶來的那一點媚氣,越發像是神仙妃子,艷若冰霜,
「不和你在一起就是愛慕虛榮的話,衛長澤,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真的讓我很討厭,衛長澤。不是拍戲的話,就請你再也——不要跟我講話了。」
「衛長澤,」
冷質淡漠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正要再次祈求原諒的衛長澤。
那個他原本應該稱之為舅舅的人,邁著一雙長腿走了過來,站在了姜杳杳身側。
銳利如刀鋒般的視線從他身上刮過,裴珩聲音慵懶,說出來的話卻像是淬了冰,
「只有沒用的男人,才會為難女人。」
輕描淡寫的話丟了過來,裴珩冷冷的掃了一眼衛長澤,轉而收回視線。
骨肉均亭的手指落在姜杳杳的頭盔上,幫對方整了整扣在下巴處的袢帶,他看著自己的小仙子,連聲音都不自覺的變得柔和,
「知道杳杳要過來,我給杳杳準備了一匹小白馬,要一起去看看嗎?」
面容嬌氣的小美人乖乖點了點頭。
裴珩轉身,正要離開的時候,那雙狹長幽深的眼睛落在了衛長澤身上,眼底蘊含著凜冽寒意,一字一頓的說道:
「對了,有一點你想錯了。」
「不是她在攀附我,是我在追求她。」
那雙幽深的眼底有暗光浮過,男人線條凌厲的五官似笑非笑,
「大外甥,你的想法,未免也太卑劣了。」
兩個身影相攜走遠。
小於站在顧金陵旁邊,一副磕昏了的樣子:「啊啊啊啊啊啊導演他們真的好配啊!」
「啊啊啊啊啊啊導演你為什麼不說話!」
「啊啊啊啊啊啊導演你快贊同我啊!」
顧金陵也學著她:「啊啊啊啊啊啊小於講的好對呀!」
-
碧空如洗。
穿著白色馬術服和穿著深藍色馬術服的男人站在一起,看向馬廄里並排吃著草料的兩匹馬。
其中一條渾身純白,沒有半根雜毛,綢緞般的毛髮格外熨帖,像是每一根毛髮都被精心打理過。
另一匹黑色的馬,看起來更要勇猛一些,身形也更大一些。大概是因為太高了,它吃著草料的時候還會斜著眼睛看人,看起來就很難被馴服。
姜杳杳慢吞吞的往另一邊挪了挪,跟這隻桀驁不馴的馬拉開距離。
她有點擔心,如果這匹馬突然瘋起來撂撅子的話,不會把自己一腳給踹飛吧。
雖然她戴著頭盔,防護也很好。
但是萬一被踹的飛出幾米遠,就要在裴珩這裡丟很大很大的人,說不定他會嘲笑自己。
姜杳杳想著,又往另一邊挪了挪。
裴珩看著她的動作,聲音朗潤,
「杳杳喜歡它嗎?」
「Fairy,」
裴珩從一旁的傭人手中接過草料,然後遞給了姜杳杳,「你想喂喂它嗎?它看起來很喜歡你。」
「它叫Fairy嗎?小精靈?」
裴珩拿著草料的手頓了頓。
陽光照在男人線條優越的側臉上,為他渡上了一層淺淺的金邊,清冷的聲音慵磁性,笑意淺淺:
「小仙女。」
一匹馬也要叫小仙女。
真肉麻。
姜杳杳心底腹誹,卻還是誠實的接過來草料,朝著那匹小白馬遞了過去。
Fairy的眼睛是淺色的,像是琥珀,睫毛也很長,看人的時候越發顯得溫馴。
它似乎一點也不怕自己,對自己更沒有什麼攻擊性。
長長的脖子探了起來,帶著熱氣的呼吸撲在她掌心上,Fairy果然聽話地吃了她遞過去的草料。
姜杳杳眼睛亮了亮。
她轉過一張小臉,眼底星光燦燦,
「裴先生,我可以試試騎它嗎?」
幾分鐘後。
姜杳杳順利踩著馬鐙坐到了馬背上,心底驟然提起了一口冷氣。
剛才餵馬的時候,她還覺得這匹馬並不是很高,可是如今騎了上來,她才突然發現身下是個龐然大物,而且現在離地面已經很高了。
她有些緊張地抓著韁繩,水光瑩瑩的眼睛帶著點倉皇,求助一般的落在了裴珩身上。
「我在這裡。」
身材高大的男人拉著牽引繩,聲音裡帶著安撫的意味,
「別怕。」
裴珩拉著牽引繩,帶著她往前走了幾步,可姜杳杳這一張小臉卻越來越白,整個人上上下下都寫滿了緊張。
這種坐在馬背上,根本沒有絲毫東西可以讓她依靠掌控的感覺太沒有安全感了,她緊張的抿著下唇,漂亮的眼睛一直往裴珩的身上瞥,每一個動作都帶著求助的意味。
身材高大的男人停下腳步,看著看著她膝蓋的位置,視線頓了頓,
「別夾這麼緊,杳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