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的那人說就要無處安身,我心裡微動,轉頭對著表妹司鳳華說道:「你有沒有覺得老人家寫的這幅「壽」字甚是有些功力,不如把它買下來送與外祖父,也算是為他老人家添喜。」
「好倒是好些,就是這價錢有些貴的離譜了,就算是這字再好也不會值百兩銀子啊!」司鳳華說道。
公孫常在對面自是聽的清楚,看到我有意要這幅字,忙躬身對我說道:「這位恩人,上次你的仗義相助老夫還正愁著無法報答,這下正好,小姐今天看上了我的這幅墨寶,我自當是無償相送,不要銀子,這字恩人拿走便是!」
我聽了急忙擺手,還沒等說什麼,公孫常的僕人在旁長嘆了一聲,嘴裡嘟囔道:「這擺了一天的攤子,好不容易來了個真心不怕貴的,還要送給人家,哎!看來我們不僅要餓著肚皮,還要被人家客棧趕出來,無處安身了……」
「你懂什麼?」公孫常出口訓斥他道:「做人切記耐得住清貧才守的了富貴,心境平和不忘始終,方算的清明,春兒你就是太急躁了些!」
那春兒聽了,雖然有些不願,卻也垂了頭不再多嘴。
聽公孫常說出這樣淡然超脫之語,心裡有了幾分佩服,復又想起前時在清香樓里,他遇困時那般的氣定神閒,寵辱不驚,心裡就越發覺得這人並非常人。
「阿彩,拿銀子……」我吩咐了守在我身後的貼身丫頭一聲。
阿彩很不情願的答應了,撅了嘴上前來將幾兩銀子放在了公孫常面前的攤上。
「今天就帶了這些!」阿彩賭氣說道。
我點頭,笑著將那些銀子輕輕的向公孫常面前推了推:「公孫老先生, 今天出來的倉促銀兩沒帶許多,只能委屈您了。」
公孫常見狀急忙擺手推脫,見他著急我說道:「如若你不肯收的這些銀錢,那這幅字我也是萬萬不能取走的了。」
見我真心如此,公孫常方才點頭收下,向著我深深一揖問道:「小老兒兩次受的小姐惠顧,還不知道小姐的名諱,不知今日能否告知?」
「自是能,小女臨城北汐顏。」我急忙還禮回道。
公孫常一愣,似是聽了我的名字有所觸動,細思一會兒又問道:「不知這南上國原宰相北湛與你……」
我眸色一暗,輕聲道:「那是我的阿爹」
公孫常聽罷,嘆了一聲:「小老兒竟然不知,恩人竟然是北相之女,定遠將軍之夫人,恕在下眼拙了。」
我輕笑搖頭,命人拿了那字,和司鳳華別了公孫常,轉身向別的地方逛去。
一邊走,司鳳華一邊回頭,還不忘低聲提醒道:「姐姐,快看那公孫老頭兒一直盯著你的背影看呢!」
「他那是高興的呆了!」我身側的阿彩氣氣道:「就這老頭平白無故受了我們小姐兩次恩惠,卻連個像樣的表示都沒有,小姐你也太心善了!」
司鳳華聽了,掩嘴笑道:「聽聽,姐姐的丫頭都為今天的事抱不平呢。」
我聽罷只是笑了笑,並不理會。
天漸漸到了正午,從早時到現在逛了這許久,又買了一些喜歡的玩意兒,我和司鳳華覺得都有些乏了,是該回去的時候。
於是便向司府的方向走去,等路過街頭的那座開業不久的清香樓時,陣陣酒香夾雜著佳肴的香味肆無忌憚的飄蕩過來,司鳳華姍姍停了腳步。
看著我道:「姐姐,既然今天我們難得出來,不防用過中飯再回去吧,我可是聽說這新開的酒樓上做的一種點心,叫做美人酥的即爽口又香甜,很是不錯,不如姐姐和我去嘗嘗如何?」
我聽了細想一會兒道:「倒無不可,不過要派人回去告知舅母,要不然她必定會等我們。」
司鳳華聽罷,立刻轉頭對那兩個跟著的小廝道:「你們兩個回府去稟告二少夫人,就說我和姐姐中飯就在清香樓吃了,請她老人家不用再等我們。」
兩小廝急忙答應著回去傳信去了。
清香樓的生意還真不是一般的好,今日的食客也如我第一次來見端王時的那般,人來人往,很是熙攘熱鬧。
進的門來,早有酒樓夥計把我們主僕領去了二樓,這裡房間看上去似乎比三樓布置的要簡單些,一應器具也都比平常略好,若說最大的好處莫過於這裡房間的外邊有個迴廊,坐的累了,依在那迴廊之上看看街景倒是方便的很。
看著地方還滿意,酒樓夥計便招呼我們坐了,問想吃些什麼。
我悶聲不言語,示意司鳳華,想吃什麼盡她說就是了,反正不用象在府里般拘束。
二舅父司錦睿家教極嚴,鳳華從小就身在深閨,很少如今天這般有機會在府門以外拋頭露面,且不要說這魚龍混雜之地的酒樓。
因此,她激動的小臉通紅,神情自是亢奮不已,也顧不得別的,點了許多自己想吃而不得吃的東西,又點幾樣這裡最是拿手的點心,一些葷菜,不時東西依次端上來,幾乎擺滿了整張桌子。
我看著這諸多的飯食,無奈對司鳳華笑道:「若不是識的你是官眷小姐,知道是個不缺吃喝的,讓人無端見了這陣勢,定會說你是餓死鬼投胎了呢!」
「嘿嘿,我難得出來嘛,又不像你,我可是聽父親母親說過,姐姐未曾出閣時,幾乎吃遍帝都臨城大大小小的酒樓的,哎,聽到這些的時候你都不知道鳳華有多羨慕你!」司鳳華一邊往嘴裡塞著點心,一邊對我說道。
我心裡一痛,「那些都是陳年舊事了……」
司鳳華見我有些神傷,嗔道:「姐姐明明比我大不了幾歲,怎麼仿若是經歷了許多事一般,無端的讓人覺得老成。」
「好了,別說我了,你還是想想怎樣把這些東西都裝到自己肚子裡吧,可先說好了,你要的東西必須全部吃完,可不能浪費了的!」我看著她打趣道。
司鳳華看著滿桌的飯菜也有些發楞,可能是沒想到自己不知不覺間點了這許多,轉頭向我笑道:「姐姐,我們兩個使勁的吃,一定能吃的完!」
「這些素菜點心我可以幫你,」我說道,然後又指了指那翡翠蝦餃,東坡肘子,還有酒糟鵝等:「這些你自己解決。」
「姐姐還是不肯食葷?」司鳳華認真的瞪了我問,見我笑而不語,嘆了一聲道:「你這是何苦來呢?」
……
一頓本來半個時辰就能用完的飯,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歸根究底是因為點的好吃的東西太多了,我不時要陪著表妹鳳華,在吃的感覺快要裝不下的時候,去那迴廊之上活動一番,再重新回來強行往嘴裡再塞些,在她看來實在不捨得剩下的美食。
直至她接連捂嘴打了好幾個飽嗝,才戀戀不捨的放下筷子,終於結束了這次不同尋常的中飯。
用飯完畢,讓人喊了酒樓夥計前來結帳,沒想到那夥計笑眯眯的說道:「兩位小姐的飯菜銀子,掌柜的吩咐不必付了……」
我和司鳳華俱是一愣,齊齊問道:「為什麼?」。
那夥計笑著回道:「具體為何小的也不知,只是掌柜的吩咐,若是兩位小姐用完飯後,請樓下一敘。」
「姐姐你看……」司鳳華見狀尋求我的主意,我心中冷笑:這個酒樓掌柜與我們非親非故,也未曾認得,無端的這樣一定沒有什麼好事,常言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想到此,我對鳳華道;「二兩銀子足夠今天的飯銀了,給了他。」
司鳳華照做,我隨即又對那酒樓夥計道:「把銀子送去給你們掌柜,就說謝過他的好意了,我們無功不受祿,再者大家素昧平生,見面就不必了,告辭!」
說完我拉著鳳華就向那樓下走去,那酒樓夥計一聽,手裡拿了那銀子很快跑的沒了影。
「我們今天也許不該來這裡……」我低聲說道,心中莫名覺得有些不妙。
司鳳華此時也略略不安,緊隨著我快步疾行。
二人剛下的樓梯,來在樓下,不想在樓梯口處,早就有幾人堵在了那裡。
為首的是一個看上去約二十七八歲的男子,身材長碩,圓臉闊腮,著一身繡有團花的紫紅色襟袍,看上去很是有一番富貴風流。
此刻他一雙瞪大的眼睛,看到我們翩然下樓的時候,竟然冒出綠悠悠的光,像極了一頭尋到可口獵物的野獸。
前路已經被封堵的嚴實,想要越過去已是不能。
那人此時已經把目光死死的盯在了我的身上,臉上諂媚之色盡顯:「姑娘有禮了!」他忽然抱拳搭話道。
「你是誰,我們又不認的你!」司鳳華首先不悅道。
「呵呵,兩位姑娘不曾見過我,可是我剛才在樓下望向迴廊時卻早已經賞識到了兩位佳人的身影,實在是讓人心曠神怡,賞心悅目啊。」那人滿面含笑說道。
「無聊至極,你到底是誰?想要做什麼?」也許是在暗中懊惱自己在樓上吃了過多失態的樣子,竟然被人偷看了去,心中大為不快,司鳳華的語氣明顯帶了怒氣。
那人並不急著回答,倒是他身後有個酒樓夥計模樣的人搶先說到:「這位是吳少爺,縣令大人的小公子吳洹,清香樓的大掌柜,你們竟然不認的?」
「哼,縣令公子,清香樓大掌柜有什麼了不得,我們……」司鳳華有些想發怒。
被我止住,輕聲在她耳邊說道:「現在這裡人多口雜,咱們還是不要暴露自家身份的好,免得外人對司家多有說嘴。」
鳳華默默點頭,忍下來不再多言。
我向前跨了一步,向著那人說道:「吳公子有禮了,不知道公子如今阻了我們姐妹的前路卻是為何?」
「哈哈!當然是我初見兩位姑娘覺得與你們很是有緣,故而本公子想要邀請姑娘別廳一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