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陰天的下午,薔薇廣場上,排坐著幾十位人偶,她們整齊對位地看著廣場的圓台上的一位薇兒,那薇兒在說著什麼,就像是一個講座的舞台,不過那薇兒沒有穿人類的禮儀中正式的服裝,而是穿著休閒的衣服,很是隨和,大概是那種經歷了很多傷痛後已經習慣了不哭不鬧地去冷靜避險的樣子。
「人偶們喲,薔薇叢以後可是要在廣袤的星域裡活蹦亂跳的,所以要是遇到什麼讓你們害怕的東西,可一定要做好逃跑和防禦的準備,必要時要躲藏和偽裝到環境裡,所以你們的衣服可以多加個迷彩的應用程式功能,這樣就能把衣服前面看到的顏色折射到衣服後面,讓你們的色塊從視覺上和周圍融為一體,如果敵方有紅外成像,可得降低冷蒸汽的溫度。」圓台上的薇兒說著,她的衣服胸口處就有她名字的銘牌,銘牌上面寫著:薇兒帝崖。
此時一位坐前排的人偶站了起來,這人偶走上圓台,身穿藍色的連衣裙,然後先轉了一圈演示給台下的人偶們看,接著舞台上的演示人偶就開啟了連衣裙的迷彩,演示的人偶就如穿著能被魔術棒工具給扣去的同色相近的區域的衣服一樣,台下的人偶們就看到了原本演示人偶擋住的廣場中間的景物,很是如視頻特效製作出的感覺。而演示人偶再戴上連衣裙背後的連衣帽,再繼續轉圈,整個看上去就像空氣中的透明熱浪將背景給攪動而完全看不到演示人偶的身形樣貌,這現象讓台下的人偶們很是驚訝,畢竟她們都才認知薔薇叢不久,哪怕有繼承的記憶和知識,但有這樣實際的體驗就很深刻些。
台下坐後排的人偶站起來問:「這隱身的效果好像往往都會放大人類心中的邪惡,我看人類拍攝的一些影視資料上有很多類似劇情,我們人偶用這樣的功能會不會帶來很多壞的效果呢?」
「是的呢,薔薇技術的迷彩再精細些就能光學隱身起來了,要做壞事也會容易很多,可這就好比菜刀一樣,我們能用來切菜也能成人類犯罪案件的兇器,而菜刀換成更暴力些的半自動步槍就會很容易導致惡性事件的發生了,帶來更嚴重的後果,薔薇叢目前還沒有這方面的管制,更大些說,薔薇社區就根本沒有頒布出完善的法律法規,好多都採用約定的處理方法,這與薇兒和人偶的總數有關,目前薔薇叢上的人偶和薇兒數量規模也不過是人類里的小村莊的樣子,這裡要是有誰做起壞事來,總歸還是力量有限,隱身只不過和躲在暗處一樣,沒法形成大的穩態破壞條件的。」薇兒帝崖說著,這大概涉及到薔薇叢的缺口的地方了,想著應該可以模仿人類的法律條文,至少參考一下,制定出適合薔薇叢的明文規則,這樣講理也可以說得通。
「可薇兒是人類的工具,我們人偶又是薇兒的工具,那麼工具之間的就不能叫法律,應該叫協議吧,就和網絡連接需要的信息協議數據流一樣,可我們已經是對號入位的齒輪了,文字的約束可不會很強力。」第二排的一位人偶坐著說,似乎薇兒帝崖的教程開始向別的話題進行了。
「白紙黑字的邏輯規定只傳遞信息,沒有實際的強制手段就不能維持這樣的規則,如果違反規則的事從不敢做進化到做不到,那才是形成真正的定理。」第三個排的一位人偶補充說著,似乎生硬的文字描述很是讓邏輯補補漏漏的,不過也有一定道理。
這個教程演示本身就是給人偶們增長見識,能一起討論到別的話題,也是適合人偶們進行獨立思考的,所以薇兒帝崖就順著人偶們的疑問和觀點繼續說。
「定理可也得劃定範圍的,在薔薇空島外的空域,總會有別的天體和有意識的生命與我們接觸,它們遵守的公約不會那麼苛刻,真正能讓它們遵守的是自然規律的限制和我們的實力,而我們薇兒和人偶是很有潛力的,可也總要避開毀滅的災難,然後才能實現自然的秩序的建設。」薇兒帝崖說著,不知覺中繞了回來。
「那要不我們實驗一下,就在這個圓台的範圍里。」最後排角落的人偶提議說著,「我想實驗規則是這樣:我們都在圓台上,圍著一圈,各自都面向圍圈外看不到彼此,然後由薇兒帝崖來隨機選人偶來扮演實驗裡的壞人角色,壞人角色就在圍成的圈裡摸任意數量的人偶的肩膀,被摸到肩膀的人偶可以選擇轉身面向圈裡,一輪結束後,如果面向圈裡的人偶數積分為阿爾法,如果圈上的人偶左右兩邊的朝向都一樣則記這樣的人偶數量積分為貝塔,阿爾法大於貝塔則壞人角色贏。」
薇兒帝崖理解著這個規則,感覺可以試一試,這樣的實驗內在邏輯還是看人偶間的默契,只要圈上的人偶都不轉身,那就壞人角色就毫無勝算,看樣子得加個補丁的條件才好讓這個實驗遊戲的漏洞小一些。
「這個實驗的確有邏輯效果,不過得加點補丁條件,可以讓壞人角色再若干臥底的人偶,那先上來人偶進行預實驗吧。」薇兒帝崖說著,十幾位人偶走到了圓台上,她們圍成一圈面向圈外,再上來一位人偶當做壞人角色,她在圈裡思考著挑哪些人偶當做臥底,可不能全挑成臥底,不然大家都轉身可就是壞人角色輸了。
於是第一輪實驗遊戲裡,規則改為壞人角色去拍臥底後,圈上人偶都可以在結束時同時選擇是否轉到面向圈內。扮演壞人角色的人偶,她戴著黑色全眼罩的布料,可以簡稱她為黑罩人偶,她先預告挑選壞人臥底,在幾位人偶的背後輕拍,圈外的人偶都只能看到左右兩邊的人偶的情況,所以不知道具體的圈上的臥底情況,有的人偶看到自己左右兩邊的人偶的肩膀都被拍過,意識到得讓自己左右兩邊的人偶保持相同的朝向才能給正義的一方加一分,於是在第一輪結束後進行選擇時,這位人偶保持不動,而情況卻是她左右兩邊的人偶左邊轉了,右邊沒轉,這樣就少積了一分,整體的結果是有十位的人偶朝向圈內,壞人角色積十分,兩邊相同轉向的人偶積分有六分。這樣第一輪就是壞人人偶獲勝,人偶們都在第一輪結束後討論起來,台上台下的人偶都在各自說著情況。
台上的圈裡人偶紛紛和兩邊的人偶說自己的情況,有九位人偶都是當臥底轉身的,只有一位人偶是臥底卻沒轉身。台下看全程的人偶觀眾驗算著這個實驗遊戲的核心數學原理,紛紛對黑罩人偶的選臥底的位置表示叫強,這樣錯開的臥底位置帶來的信息差很是會給不是臥底的圈上人偶一種自己不用轉過來就能積分贏的錯覺,有的人偶的確能自己積一分,但整體來看,這樣的正義的一方就積不了超過壞人角色方的分。
「我們每個人偶都有自己的個人積分的話,那樣要好點,個人積分的判定就和正義積分一樣好些,而且轉身也得分同時轉和按順序轉,兩種影響的人偶心態不一樣,第二輪可以加入新的補丁。」圈上的一位人偶說著,其餘各人偶也點點頭,於是在第二輪的實驗遊戲裡,人偶們就主要以個人積分總反映出正義積分,人偶黑罩思考著變了策略,她兩兩的挨著安排臥底,甚至包括不轉的兩兩挨著的臥底,是實驗的各人偶心理思路變得複雜起來。
第二輪的結果是壞人方積分十四票,正義方積分十票,兩邊的票數有些接近了起來的感覺,然後各自有十位正義方人偶得到積分。人偶們議論紛紛,即使添加了有利正義方的規則,也還是略敗一籌,不過有了個人積分的補償也就讓人偶們有了新的統一的認識,就是自己的站位對於自己看不到的隔壁的隔壁的人偶也會產生影響,這樣整個圈套下來,要只有壞人一方布置的轉向臥底大於正義方的總人數,加上點微調就能總讓比分勝過正義方。
於是第三輪前,圈上的人偶就事先約定最後都轉身,這可讓黑罩人偶有些犯難,自己安排的人偶這下可都不能轉向過來。然後第三輪的結果就是零零散散的臥底人偶沒有轉身,別的人偶都轉身了,壞人角色方積分為十二,而正義方的積分為八,居然還和第一次一樣,這下讓台下的人偶指出:「不行的,其實正義方贏只有兩種種情況,一是所有人偶都朝外方向,二是人偶都間隔相反排布,這從數學概率上,人偶們不知道具體情況時就是那么小的概率。」
薇兒帝崖看著爭論起來的人偶們,說:「那實驗遊戲到此結束好些,我們來復盤下,黑罩人偶可以選擇任意的人偶當做同類,近而有強控制力來實現壞人角色方始終勝過正義角色方,而正義方為了達成規則條件也會不知不覺中推波助瀾,從數學上來說的確很難勝利,而關鍵是這過程大家的思考是什麼呢。」薇兒帝崖一下沒說了,這不明顯的就是有的人偶會為了達成目標去做壞事的隱射嗎,而黑罩人偶輕易的能選擇人偶成為幫凶,就很是如話題一開始討論的,迷彩的衣服讓壞事容易達成,也就讓人偶們的選擇變得廉價起來。
「那今天的演示就先結束吧,大家可以多練習下迷彩的使用。」薇兒帝崖說著,解散了人偶們,因為這一刻讓薇兒帝崖理解了,為什麼別的薇兒都要分開在秘密的地方進行人偶的遠程作業指揮,而自己這樣就在人偶們面前,遇到的危險不是來自未知的大蟲子和野獸,而正是人偶們,人偶們說不定可比薇兒還靠近人類的思維,從剛才的實驗遊戲就看出來了,人偶們形成的個體和共體的意識,這樣的勢頭會不斷發酵,讓薇兒帝崖想像到以後人偶表現出殘暴行為而內心卻認知是無知的樣子,屆時薇兒們很可能就會成為人偶的攻擊目標,這樣人心不古的揣測很是讓薇兒帝崖感覺到某種精神的污染在侵蝕自己,所以提前結束了今天的演示,大概和肚子不舒服的疼痛一樣。薇兒帝崖很快離開薔薇廣場,去往不遠處的薔薇醫院,可得好好檢查自己的大腦是不是受了損。
薇兒帝崖到了薔薇醫院,醫療薇兒立刻用可攜式低通率的核磁共振相機來檢查著薇兒帝崖的身體,發現了薇兒帝崖的大腦上被插入了一塊薔薇葉子,有指甲大小,葉子很是鋒利,以至於擊中了薇兒帝崖後也沒給薇兒帝崖留下肉眼能看到的頭骨傷口。醫療薇兒摸著靠近薔薇葉子的地方,輕輕取出了葉子,甚至不用上手術台,薇兒帝崖頓時沒有了剛才奇怪的痛感和想法在腦海中,這樣的小外傷對於醫療薇兒來說很是容易解決。
薇兒帝崖看著薔薇廣場的監控,得看清這鋒利的薔薇葉子來源,很是讓薇兒帝崖有些緊張,擔心真的是有人偶不懷好意對自己下手要殺害自己,這樣的話整個人偶的思維就得重新認知成擬人的程度了,那到時候人偶們聯合起來做翻天覆地的壞事可就是內部矛盾的大災難了。
「是薔薇叢上空自然飄落下的碎葉砸中了我,還好還好。」薇兒帝崖看完監控後確認只是自己不小心的受傷,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一旁的醫療薇兒看著監控,又看著外面的薔薇叢,說:「春天的薔薇叢可生長著新葉子,總會褪去舊的葉子,得提醒薇兒和人偶們外出到薔薇叢葉子多的地方要戴好防護的頭盔和衣服了,不過要是幾米的葉子砸下來,被砸中可就得成兩半的慘狀了,多注意小心點。」
「好的,我正想到了一種圖層迷彩呢。」薇兒帝崖笑著說,的確可以繼續探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