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無期

  「兩位先生,你們是來查案的?」

  「對。」

  房間內的裝修偏暖色調,很治癒。

  溫度適宜,不高不低。

  坐在沙發上,向對面看去,可以看到窗外垂落的藤蔓。

  「有什麼問題請說,我一定知無不言,對了,我姓楊,楊雨華。」

  這位心裡諮詢師很配合。

  「楊女士,你認識張合醫生嗎?」

  張合,也就是第三位死者。

  陸文問得比較直接,目光停留在楊雨華的臉上,一直在觀察她的表情。

  「原來是為了這件事來的。」

  楊雨華神色一黯。

  「我在網絡上看到了,他那些年確實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我也勸誡過他,但最後他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你跟他的關係是?」

  「我和他是高中同學,後來考上了同一所醫科大學。」

  看這位楊女士的表情。

  陸文隱隱約約明白,這其中應該不止是同學關係那麼簡單,可能有過一段男女情感。

  「今天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嗎?」

  「知道了。」

  把來意說清楚,接下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

  「我們查詢到,十二年前那件事,他為了賠付醫藥費,賣掉了診所,後來有一筆……」

  「後來那筆錢是我轉給他的。」

  楊雨華沒有否認。

  「轉帳記錄顯示,一共是35萬6千元。」陸文說道。

  「對,數目沒有問題,我當時還給了他十五萬的現金。」

  「現金?」

  這兩個字頓時就引起了陸文的興趣。

  魏伯安也把注意力從窗外裝移到了客廳內。

  第二位死者,那位曾經在這附近乞討,後來又仿佛一夜暴富,回到村里修建了一座平房的人。

  陸文在心裡盤算了一下。

  十五萬……夠了。

  十二年前,修那個小平房,十萬以內就能夠搞定,就一個客廳,兩間臥室。

  「為什麼要給現金?」陸文問道。

  「當時我手裡剛好有一筆現金。」楊雨華解釋道:「十多年前,我的一位客戶,是一個老人,不喜歡把錢放在銀行里,把所有的錢財都以現金的形式存放起來。」

  「那個老人把那些錢給了你?」

  「對,他臨終前留的遺囑,把所有財產都留給我,剛好那時候,張合出了那個事情,我就把所有錢都給他了。」

  陸文做出了一個大概的假設。

  楊雨華把那筆現金給醫師張合之後,張合又出於某種原因,把現金給了當時正在乞討的第二位死者。

  那麼。

  什麼樣的情況,會讓他把錢給一個流浪者呢?

  封口費?

  醫師張合到底還做了那些不為人知的事情?

  「大概情況我們已經了解了,楊女士,感謝你的配合。」

  兩人站起身來。

  只是簡單的問話,一直都是陸文在問。

  魏伯安很沉默,似乎是在思考什麼,以至於走神了。

  楊雨華將兩人送到門口。

  門外的天氣依舊晴朗,溫柔的陽關照耀在懶洋洋的綠色藤蔓上。

  臨走前,陸文忽然轉過身問了一句。

  「對了,楊女士,你一直一個人生活嗎?」

  「嗯。」

  「好的,明白了,感謝你的合作。」

  問話到此結束。

  接下來還有很多事需要做。

  陸文現在可以確認了。

  十二年前肯定發生了一件事,把三位死者都卷了進去,三位死者在當時生活過的地點都很接近。

  目前看來,第二位死者以及第三位死者是存在某種聯繫的。

  「十二年前,這位醫師也就中學女孩那件事比較嚴重,別的事情都是小事……出售長效安眠藥,半衰期超出規定、書寫潦草,助手開錯了藥、開具過期藥物……」

  過期了都拿出來賣,這人真的……

  心都是黑的。

  「不對,長效安眠藥,這種藥居然可以在街邊診所買到?」陸文看向魏伯安。

  「那時候的藥物管制還沒有現在這麼嚴格,很多診所都有出售的,就算是現在,雖然說的不能出售,但依舊有一些醫師在暗地裡弄,監管部門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這玩意可能會上癮。」

  「精神類的藥物,本來就容易上癮。」

  陸文翻了翻具體資料。

  由於出售這種長效安眠藥,當初還引發了一起家庭悲劇。

  那個家庭的妻子從張合這裡購買藥物,放入丈夫的食物中。

  趁丈夫熟睡之後,從廚房拿了刀。

  一刀致命。

  妻子偽裝得很好,第二天慌慌張張地跑來報案。

  說一大早醒來,就看到丈夫胸口插著一把刀。

  檢測刀上沒有指紋。

  「那個案子……雖然不是我經手的,但我還有點印象。」魏伯安說道:「一開始張合還不承認他出售了那種安眠藥,但他偽裝得太爛了,神色慌張,眼珠子時不時就往他的藥房那邊轉,所以當時處理的執行官就申請了搜查令,進去搜查。」

  後來搜到了安眠藥物。

  張合的診所也受到了警告的處分。

  「那個案子,最後還是鄰居作證,說整天都聽到隔壁在吵架,並非妻子說的那樣恩愛……」

  陸文聽著魏伯安的描述,眉頭漸漸皺起。

  「妻子殺害了丈夫,原告方應該就是丈夫的家人了,當初負責原告的律師是誰?」

  「我哪裡知道,當時畢竟不是我負責的案件。」

  魏伯安突然明白了什麼。

  十二年前,和醫師張合相關的。

  除了那個中學女生的案子,也就只有這件事比較嚴重。

  但張合在其中並沒有太多的參與,他只是賣了一瓶未經許可的安眠藥。

  兩人一開始的思路貌似不太對。

  「檔案調出來了。」

  魏伯安看著手機上的顯示內容。

  「當初負責原告方的律師是……」

  他忽然怔住了。

  「第一位死者?」

  「當年那案子是個冤案,兇手並不是那個家庭的妻子。」陸文當即說道。

  「可……當時應該是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才會宣布的。」

  「有人作偽證!」

  那場官司,是第一位死者人生的頭一場官司。

  一場大獲全勝的官司。

  從頭到尾,他都被把告方的辯護律師壓著打,因為各種證據都已經確鑿了,無論被告方律師怎麼辯解,最後的結果都不會改變。

  所以他贏了。

  被告,也就是當年那個案子的妻子,被判處了無期徒刑。

  「她後來死在了監獄裡面。」

  魏伯安看著後續結果,不由得一陣嘆息。

  人已經死了。

  就算現在翻案,也沒有太多意義。

  「當時那個案子,作為證人出席的有哪些人?」陸文問道。

  「首先是他們家的鄰居。」魏伯安看著資料內容,「鄰居說整天都可以聽到隔壁傳來爭吵的聲音,所以推斷那個家庭的感情並不和睦,妻子殺了丈夫也是有可能的。」

  「然後就是一個……路人。」

  流浪者,第二位死者!

  「那個路人就睡在街邊,他說凌晨的時候醒過一次,看到街對面的房子裡,有一個女人從廚房裡拿了一把刀。」

  至此,三個死者與當初那個案子的關係就都出來了。

  律師,流浪者,醫師。

  第一位是那個案件的原告律師,第二個作偽證,第三個售賣安眠藥。

  「不過,當時還是流浪者的第二個死者為什麼要作偽證?」陸文沉思,「有人給了他一筆錢,叫他作偽證……」

  從現在知道的情況來看。

  那筆錢很可能是醫師給的。

  「醫師為什麼要給錢叫第二個死者作偽證?他想隱瞞什麼嗎?難道他在這個案子裡的參與程度,不僅僅是賣了一瓶安眠藥那麼簡單?」

  現在人已經死了。

  有關當初那個家庭悲劇案件也沒有太多記載。

  無數條斷斷續續的線索糾纏在一起。

  撲朔迷離。

  但可以肯定一點。

  當初和這個案子有關係的人,現在應該都是兇手的目標。

  「那個鄰居當年是做什麼工作的?」陸文問道。

  「別急,我查一查。」

  當初那個案子並不是魏伯安經手的。

  他也只是在學習辦案方式的時候,偶爾看到了那個案件。

  但畢竟不是太經典,所以他也沒怎麼注意。

  「電工!那個鄰居的職業是電工!」

  魏伯安轉頭看著陸文。

  徹底清晰了。

  那就是兇手的下一個目標。

  當年那個案子,鄰居也做了偽證。

  兇手就是來翻案的!

  「十二年前,那一家三口,妻子殺了丈夫,孩子被送到福利院……那個孩子現在已經長大了吧?他在哪裡?」

  「別急,先上車,邊走邊查。」

  事情終於有了眉目。

  已經死了三個人了,要是再死一個,誰知道社會輿論會鬧成什麼樣子。

  前三個都看似沒什麼關聯。

  所以現在網絡上的民眾們對兇手的認識,依舊停留在正義化身的程度。

  要是再被爆出來十二年前有個冤案,三個死者都與那個案子有關,那估計第十區執行局的社交帳號會被噴得關閉評論。

  「那個鄰居叫做姜雲,職業是電工。」

  魏伯安坐在副駕駛上,給陸文說了個地址。

  「十二年前他上庭作證,說聽到隔壁有爭吵聲……七年前,姜雲幫助自家親戚偷電,私拉電線,線路很長,但由於中間某個接口沒有處理好,在一個下雨天,兩個孩子不小心接觸到了電線,全都喪命。」

  雨天。

  那是兇手留下詩集的第一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