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帕奇幣

  無名和帕奇對視。無名倒坐，抱著椅背，凝視帕奇。帕奇則趴在無名面前的桌子上。

  兩人正在就商隊迄今為止遇到的各種問題進行思考和商討。

  「一個難題啊。」無名說。

  「確實是一個難題。」帕奇點頭同意。

  無名此時正神色凝重，腦力全開地思考著一個問題——

  「虛擬偶像，要怎麼變現呢？」

  米凱拉的直播生涯蒸蒸日上，從瑟睿統計的數據來看，無論是粘性還是熱度都非常令人驚喜。

  米凱拉化名miko，作為一個美好的黃金律法研習者，給了觀眾們美好的想像，沉醉的體驗。

  他的粉絲數在很快時間，就已經超過了食糞者。

  但就在無名摩拳擦掌，準備收網的時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數據雖然好看，但他沒法從這數據中套現。粉絲再多，他也收不到一份錢的盧恩。

  關鍵在於食糞者走的是線下演唱會路線，無名可以收門票，收飲食費，賣各種紀念品諸如食糞者原味內衣。

  但米凱拉的粉絲觀眾遍布各處，使用投影圓盤就可以觀看。雖然那器具的使用需要消耗一些盧恩，但那些盧恩只是魔法陣的消耗，也到不了無名的口袋。

  門票和各種禮品更是不存在，觀眾想送都不知道哪裡送。

  眼看守著米凱拉這座金山，卻撈不到好處，無名很著急。

  「你可以先把盧恩收過來，然後建立一套虛擬的貨幣體系。」帕奇說，「然後以我們的代幣進行消費。」

  「以前也整過這個。」無名想起來，「但印象里大家還是用盧恩比較多，我們的代幣還有嗎？」

  「有，我們的很多老客戶在用，因為有優惠，但總體存在感不強。」帕奇說，「黃金盧恩是真的蘊含力量的，是真正的硬通貨，就像靈魂一樣。你很難用代幣去取代。」

  「那就沒辦法了啊。」無名無奈，「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不，如果你想發展下去，就必須讓代幣推廣開，把盧恩都收到自己手裡。」帕奇卻說。

  「為什麼？」無名不理解。

  帕奇說：「最近，我們一直在宣傳馬格里和諾克的幸福生活，拉卡德的大盧恩碎片也分發出去很多了，有拉卡德的影響，人們的欲望增強了很多。」

  「那是好事呀。」無名高興道，「禁域的糞金龜，都收集起來，未來一段時間，我們的露滴會很緊缺。」

  「不需要。」帕奇說。

  「我們的庫存夠了？」無名說，「這是瑟睿的判斷？她算過了？」

  帕奇說：「僅僅在亞壇境內，被瑟睿觀測到的情侶，有三千對，而新生兒……只有兩個。」

  「所以我們需要找的不是糞金龜，而是龜頸肉？」無名反思。

  「龜頸肉沒用。」帕奇說，「那兩個新生兒的父母，都是褪色者。還沒意識到什麼嗎。」

  無名沉默片刻，有些凝重：

  「交界地的黃金之民，都喪失生育能力了？」

  帕奇說：「我跟伱說過，分發拉卡德大盧恩的時候，我要處理一下對吧。」

  「你說那東西不處理，會破壞子嗣的誕生。」無名說。

  帕奇點頭：「黃金樹對誕生的管控，不只是依靠信仰習俗和黃金之民那長得該死的壽命，還有純粹的機制層面的封印。」

  帕奇從錢袋裡扎出一塊盧恩：「伴隨著賜福、伴隨著黃金光芒，傳播到交界地各處。」

  「你是說……」無名有點駭然。

  帕奇說：「黃金盧恩還存在，你就很難看到有子嗣誕生。」

  「這也太誇張了吧。」無名說，「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啊。黃金樹不是豐饒的象徵嗎。」

  「你想聽歷史課還是方案？」

  「方案。」無名立刻回答。

  帕奇說：「想辦法把所有人的盧恩都收集過來，我有辦法淨化。只要讓人們遠離盧恩，他們就能恢復。到時候你不需要龜頸肉，也不需要米凱拉那種催引愛情的力量。」

  「收集所有的盧恩……」無名沉吟。

  帕奇說：「我知道不簡單，你可能不願意做——」

  「我怎麼可能不願意做。」無名想了想那場面，擦了擦嘴，「難的是要怎麼做。」

  「現在我們有了很大的優勢。」帕奇說，「有瑟睿的存在，她可以給所有人建立一個虛擬錢包，使用全新的虛擬代幣，把每個人的盧恩管理地井井有條。」

  無名說：「還有了米凱拉。」

  「最重要的是商隊。」帕奇說，「迄今為止，你的商路覆蓋了寧姆格福、蓋立德、利耶尼亞，還有亞壇。你的大商隊遍地開花，涵蓋衣食住行，我們有足夠的資本，來推行這種新代幣。」

  「好！」無名被帕奇吹得心花怒放，「這就去把虛擬幣弄出來。」

  無名突然頓住，問帕奇：

  「最後一個問題，黃金盧恩，如果是消耗品，那人們是從哪裡源源不斷獲得的？」

  「黃金樹。」帕奇回答，一隻腿指指天上。

  「黃金樹又是從哪獲得的？」

  「地里。」帕奇敲敲腳下，「黃金盧恩不是無窮的，它只是在通過黃金樹循環。」

  「懂了。」

  無名立刻著手去操辦這事。

  新的代幣延用了實體代幣的外貌，一個金幣上貼著帕奇的大光頭，露出一個譏諷的笑。

  在商隊的宣傳里，新的虛擬代幣與盧恩一比一兌換，但購買力卻增加了兩成。

  無名也沒有讓利，這兩成是瑟睿預測完成替換盧恩後，可以節省的各種運輸和交易成本。

  而為了讓民眾放心，無名找上了滿月女王和葛孚雷，讓他們親自出面，為虛擬貨幣的價值和穩定性背書，增加百姓的信心。

  無名看著那巨量的盧恩聚集到商隊，眼睛都直了。

  「可惜，它們並不屬於我。」無名無不遺憾。

  這些盧恩要一批批交給帕奇，等淨化完，湖區的給滿月，亞壇的歸王城，商隊能撈到的有限。

  屬於無名的，只有那些商業活動的利潤，以及米凱拉表演獲得的打賞。

  巨量的盧恩刺激到了無名，無名準備給員工都上上強度，給點壓力。

  除了米凱拉之外，無名還讓瑟睿主動模擬了幾個人格，捏出形象各異的純粹虛擬形象，跟米凱拉打個差異化競爭。

  而商隊那邊，無名也準備找商人們，再多加把勁。

  第一個盯上的，就是咖列。

  但讓無名意外的是，他還沒去找咖列，咖列卻來主動找他了。

  ========

  咖列睜開眼睛，眼眸中昏黃的光芒一閃而逝。

  他率領商人去開闢商路，在豐饒森林損失慘重，死傷頗重。

  他騎著小驢逃離，但那段經歷還是時不時出現在腦海中，同伴的慘叫還迴蕩在耳邊。

  睡眠質量不足，工作效率自然也上不來，咖列負責的生意也有了不小的滑落。

  咖列覺得得找無名談談，把他調到湖區去，這樣或許會好些。

  於是頂著兩個黑眼圈去找了無名，無名看到他的眼圈，還嚇了一跳。

  等無名聽懂了咖列的來意，想到自己正準備開展的計劃，有些不舍：

  「你要去湖區嗎？你是很有能力的商人，在亞壇可以更有作為啊。」

  「我最近，總是做噩夢。」咖列說，「好像死人在對我託夢。」

  「死人應該不會這麼做吧……」

  無名看著咖列委靡的神情，猶豫一下，也不好強逼他繼續干。

  「不如我幫你找個治療師。」無名說。

  咖列問：「做夢還能找醫師？」

  「能呢。」無名神秘一笑，「你先好好睡覺，我去給你找大夫。」

  轉臉，無名就找上了米凱拉。

  他跑到阿史米那邊，遠遠站在身後，等到米凱拉結束表演，終於上前說道：

  「有點事情得委託你了。」

  米凱拉原地坐了一會兒，緩緩轉向無名，眼睛也頂著兩個黑眼圈。

  作為一個虛像，這當然是米凱拉有意識的模擬，但也代表了他疲憊不堪的精神。

  「有這麼累嗎？」無名狐疑。

  「誰想出來pk這麼殘忍的東西的。」米凱拉幽怨地看著無名，眼神灰暗。

  「我跟帕奇一起想出來的。」無名回答地很是驕傲，「我說要加點競爭要素，黃金之民喜歡看爭鬥，喜歡刺激，帕奇給我出了這個主意。」

  「你想讓我死嗎？」米凱拉眼珠子滿是血絲。

  「但你不是沒什麼壓力嗎，一直都是絕對的王者啊。」無名鼓勵米凱拉。

  米凱拉嘴角牽動了一下，抄起圓盤指著它，手指快捅穿圓盤：

  「但是我為什麼要連續和七個人pk啊！還要順便給你的商隊商品帶貨，還要給人們遠程上課，教他們魔法和黃金律法！」

  「這個我要指正一下。」無名說，「魔法的教育主要還是瑟睿和湖區那邊負責，只是有些刺頭學生，因為各種原因被逼學習，需要你這種會諄諄善誘，充滿魅力的人來教他們。」

  無名摸著下巴：「我應該給你留夠休息時間了啊，只是讓你表演唱歌跳舞、直播帶貨、宣傳代幣、宣傳新款衣服、試吃商隊的各種美食、作為模範孩子宣傳我們的母嬰用品、教調香師一些混種惡兆的治癒方法而已……」

  無名鼓勵米凱拉：

  「有些競爭也是好事嘛，你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個故事嗎——把羊圈圍在雷電花旁，雷電就會逼迫羊來回移動，山羊們就會變得活蹦亂跳起來，電氣滿滿了呢！這叫雷電花效應。」

  米凱拉看了無名一會兒，嘆了口氣：「現在呢，你又想讓我幹什麼？」

  「跟我來。」

  片刻後，米凱拉看著已經睡去的咖列，問無名：

  「你要讓我安撫他的夢境？」

  無名點頭：「他是個人才，如果因為做夢而影響工作，那就太可惜了。你不是說你能入夢嗎，你來看看。」

  「他為什麼做噩夢來著？」米凱拉開始問診。

  「同伴的死亡。」無名說，「之前他帶著手下去開闢商路，遇到意外，有些死傷。」

  「知道原因，那就好辦了。」米凱拉手觸碰咖列的額頭，一陣氤氳紫霧籠罩他的頭顱。

  無名覺得有點眼熟：

  「當初菈妮好像也是用這玩意兒，把咖列催眠的。」

  米凱拉說：「我們這些神人，也要上朝，也有些交流的。」

  米凱拉操作一會兒，收會手：

  「好了，他應該不會再被同伴的死亡困擾了。」

  「這麼簡單就弄好了？」

  米凱拉反問：「你想讓我表現地更困難一些，再收費嗎？費用是不變的哦。」

  「我知道專業技能是不能拿時間來算工錢的。」無名說，「我是想問問你，能不能給我也試試？」

  「試什麼？」

  「讓我也不被同伴的死亡困擾。」無名說。

  米凱拉觀察了無名一會兒，輕輕搖頭：「對你，做不到。」

  「就像魅惑對我不生效一樣嗎？」無名問。

  「能力是一方面。」米凱拉說，「治療需要病人的配合，首先要病人有治療的意願才行。」

  「我不配合嗎？」

  米凱拉說：「我治療過很多人，他們在懇求我治療時，我能感受到他們的痛苦和急切。你……我看不出你感到痛苦。」

  「我不痛苦嗎？」無名指著自己。

  「你覺得自己痛苦嗎？」

  「我覺得我很痛苦。」

  米凱拉微笑地搖頭：

  「我可不敢冒險，我可以嘗試治療，但那會讓我陷入危險。」

  「能有什麼危險？」

  「溺水者為了求生，而無意識的掙扎。」米凱拉神秘兮兮道，「那也會帶累下水救人者。」

  「你是想說，痛苦是組成我的根源？」無名說。

  「『生活是受苦』，這是很……」米凱拉抿了抿嘴，神色異樣，「很強烈的一種人生觀念。確實有人是這樣想的，那也構成了他們的生命。」

  無名說：「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

  「那要通過你的人生來判斷了，看你能否接受平靜的生活，接受那一成不變。」米凱拉說，「我是以另一種視角來判斷的，不一定準確。」

  「什麼視角？」無名問。

  米凱拉斟酌片刻：「迴響吧，一種在體內的迴響。就像潛意識，告訴我哪裡埋葬著炸彈，不能輕易觸及。」

  「嗯……聽不懂。」無名思索片刻，坦然承認，終於不再糾結，「咖列醒來記得告訴他完成工作，還有很多事情等他忙呢。」

  無名覺得，請了米凱拉幫忙，咖列的情況應該就會好轉了。

  讓他始料未及的是，咖列的症狀更加嚴重了。

  他現在確實不再在夢中看到自己死去的同伴。

  改看死去的先祖了。

  「什麼情況？」無名看著黑眼圈更重的咖列，無法理解。

  無名臉色不善，對米凱拉說：

  「不會是你在搞鬼吧？」

  「我搞鬼要把死去的同伴，變成死去的先祖嗎？」米凱拉問，「我不認為先祖帶來的精神困擾，會比朝夕相處的同伴大。」

  米凱拉這次乾脆不再隱藏自己的身份，現身詢問咖列：

  「夢裡具體是什麼景象，跟我說說？」

  咖列揉著額頭：

  「屍體，無窮無盡的屍體，在深淵之中向我哀嚎，希望放他們離開，重見天日。我的祖先在跟我訴說商人曾經遭遇的磨難，希望我救他出去。」

  米凱拉說：「你還記得他跟你說了什麼嗎？」

  咖列點頭：「記得。」

  「不要概括，儘量詳細地複述一遍。」米凱拉說，「注意區分哪些是夢境中獲得的信息，哪些是你醒來後根據記憶和經驗補充的細節。」

  咖列詳細描述了一場漫長的屠殺，人們在黑暗無光的深淵中哀嚎，慟哭，求饒，最終在毫無回應的黑暗中絕望，以及瘋狂。

  隨後人們不再無用地哀嚎，黑暗的彼岸中亮起燈火。不斷有些死亡，倖存的人用三弦琴寄託哀思與思鄉之情。

  咖列閉著眼，回憶著夢境，用自己的琴和痒痒撓琴弓將那首曲子彈出來。

  米凱拉思索片刻，評價道：

  「太清晰，太有邏輯性了。」

  「意味著什麼？」無名好奇，「睡眠質量格外不好？」

  「睡眠質量只是一方面。」米凱拉說，「靈感強的人，像調靈師，就可以聽到怨魂的哀嚎。契機合適，一般人也能觸及到怨魂，受起影響。」

  咖列停下演奏，聽到米凱拉的說辭，看著自己的雙手：

  「我受到怨魂的纏擾了嗎？」

  「但不會接收到那麼清晰的信息。」米凱拉說，「鬼魂很少有能維持如此理智的存在，只有少數英雄強者有能力留存意識。」

  咖列說：「那就是被一個英雄的靈魂困擾了？」

  「更大的可能是，並不是鬼魂，而是活人。」米凱拉說，「有一個意識清醒的活人，用了某種方法，在直接對你傳達信息。」

  「我的祖先、大商隊被埋在王城地底的事，我是知道的。」咖列呢喃，「難道還有人沒死？」

  「從傳達的信息來看，是這樣的。」米凱拉說，「王城下水道，地底的深處，依然有倖存的商人，還在苟延殘喘。」

  咖列看向無名：

  「你還記得嗎，曾經我對你講過，我們民族的悲慘遭遇。」

  「好像有點印象。」無名說，「記憶里有種獸肉燒烤的味道。」

  咖列鄭重道：「我想救我的先祖。」

  「商人的先祖啊……」無名說，「聽說他們與癲火一起，被一併封印了？」

  無名有些猶豫，蒙葛特很犟，讓他解開封印，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無名還記得為了解開雪山封印，經歷了多少磨難。

  咖列繼續說：「我的先祖是大商隊的商人，他們是最偉大的商人，曾經的大商隊富可敵國。奇珍異寶，還有豐富經商經驗。」

  無名滿臉正義：「救，能救為什麼不救？這就請前輩出山，不能讓他們再這麼暗無天日下去了，陽光一定會照射到他們！」

  正義的臉龐轉了九十度，看向米凱拉：

  「又有個事，得麻煩你了。」

  「請蒙葛特解開封印嗎？」米凱拉猜到了無名的心思。

  無名點頭：「你不是說服他解開雪山的封印了嗎。」

  米凱拉攤手：「可惜，蒙葛特並不會給我面子。癲火比灰滅火焰更兇險，他不會開的。」

  「那怎麼辦？」無名想，「要不……試試青銅蛇？既然在地底，我們或許可以在其他地方挖出個洞。」

  「封印如果那麼好鑽空子，就不叫封印了。」米凱拉說，「而且挖洞那麼大的動靜，一旦被發現，和王城的關係可就惡化了。」

  米凱拉問咖列：

  「倖存者，是不是不多？」

  咖列點頭。

  「而且大商隊有很多奇珍異寶對吧？」米凱拉確認。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米凱拉若有所思：「我或許有辦法。」

  「哦？快說。」無名說，「需要什麼物資支持，儘管開口。」

  「我自己就行，不一定成功呢，現在先保密。」米凱拉說，「但如果能成功，過幾天，你應該就能看到你的先祖了。」

  米凱拉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深邃的眼眸轉向無名：

  「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無名說。

  米凱拉深邃的眼睛露出笑意，隨後笑意消失了，他指著自己深邃的黑眼圈說：

  「讓我休假，連休九天，假期不許讓我上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