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好說話的獅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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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5章 好說話的獅王

  長戟停在無名頭頂,微微顫抖,狂風吹拂無名鎧甲上的布料,卻無法撼動他本身。

  大樹守衛看著從容不迫的無名,愈發煩躁。

  他的任務是來回收大盧恩,現在任務徹底沒戲,而且看到大盧恩被砸碎,大樹守衛總有種莫名的火氣。

  有種自己珍視的東西別人完全看不上的感覺,甚至讓大樹守衛莫名想起自己的初戀,在宣誓供奉黃金樹之前的慘痛回憶。

  但看到無名的眼神,他又想起那久遠的童年時期,玩伴們從不計較物品的價值,隨意分享給同伴,回家又被父母數落的歲月。

  「唉,我大樹守衛何嘗不擁有一個天真的童年。」大樹守衛放下了手。

  說到底他已經沒法收集齊大盧恩,他怎麼也不可能在拉塔恩和滿月手上搶到大盧恩。大樹守衛從一開始就判斷失誤了,沒想到無名真會敲碎大盧恩,也就沒有急切阻止。

  「走——」大樹守衛準備回去請罪。

  商隊中,咣當一聲巨響,拉去了大樹守衛的視線,就看到一個人站在靈柩車前,用一柄戰鐮撬著靈柩車的頂蓋,將靈柩車的蓋子掀開。剛剛的巨響就是頂蓋滑落的聲音,還差點砸中一個不遠的商隊員工。

  阿爾佩利希此時顧不得暴露,也顧不得形象了,大汗淋漓地撬開那靈柩車。

  他必須讓這恐怖的真相公之於眾。

  阿爾佩利希撬開靈柩車,讓那挺立的中指暴露在黃金樹的光芒之下。他站在靈柩車邊沿,對大樹守衛揮手:

  「不要走!他們殺了雙指!」

  阿爾佩利希的吶喊穿透防護罩,傳到大樹守衛、傳到周圍人的耳中。

  人們面面相覷,看著阿爾佩利希兩腿分立,站在靈柩車的邊沿,不斷指著靈柩車裡。

  不知誰第一個笑了,很快笑聲蔓延到四周,大夥都樂了。

  大樹守衛也很詫異地看著阿爾佩利希:

  「你又是誰?在說什麼胡話?殺死雙指?你知道雙指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嗎。根本就沒有能傷害到雙指的存在。」

  「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你們快點攔住他們。」阿爾佩利希很焦急,「你沒看到車裡的屍體嗎?」

  「我沒看到什麼雙指,只看到一根柱子。」大樹守衛說。

  「你媽的,為什麼!」阿爾佩利希很激動,不知道為什麼沒人信他。

  「這肯定是雙指的身體。」阿爾佩利希說。

  「你如何確認的?你到底是誰?」大樹守衛問。

  阿爾佩利希環視四周,深吸一口氣,也顧不得隱藏身份了:

  「我是圓桌廳堂的人,我侍奉雙指,覲見過雙指,也與雙指交談過——我知道雙指長什麼樣子——這靈柩車裡的,一定是雙指的殘骸。一個商隊,連雙指都沒見過,不可能做出這麼逼真的偽像,雙指身上的每根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大樹守衛聽到阿爾佩利希如此確信,也狐疑地多看了幾眼那根中指,他也沒那麼高的地位可以時常接觸雙指,無法判斷。

  他原本已放回的武器又伸到了無名身前:

  「這是怎麼回事?」

  無名還沒開口,帕奇已經沖了過去:

  「誤會,純粹是誤會。就是個棍子,是柱子,我們承包建築,而且有雕刻業務,會帶些材料。」

  帕奇知道無名口無遮攔,被問起來,一定會直接暴露,只好親自攔在無名身前。

  大樹守衛看著那有些殘破的中指遲疑道:

  「你們建築雕像……會整這種雕塑?」

  帕奇陪笑:「客戶總有要求嘛……」

  阿爾佩利希看大樹守衛要被忽悠過去,也豁出去了,準備編排點還沒有證據的罪行:

  「你認不出這是真雙指,還認不出這是偽像嗎?這就是雙指的雕塑,難道私自保有異形的雙指雕塑,不是罪?商隊保有這種雕塑,難道不是異教復辟了?」

  「異教?」大樹守衛語氣凝重起來。

  「癲火的異教,火焰的重罪。」阿爾佩利希說,「商人可是早有前科。」

  火焰重罪,阿爾佩利希這一條精準地踩在了大樹守衛的雷區上。

  他立刻一改態度,命令無名:

  「麻煩你們跟我們走一趟,我們要調查你們的背景。」

  「這是污衊!」帕奇激動地八隻腿跳起來,「莫須有的罪名啊!」

  阿爾佩利希立刻反駁:

  「如果是假的,你為何如此激動?心虛不成?」

  帕奇有些絕望,阿爾佩利希這明顯就是故意編排商隊,讓帕奇絕望的是,全說對了。

  不說海妲那癲火女巫的身份,無名資助癲火村的事情在湖區人盡皆知,一查就能查到。黃金王朝只要有點理由,就會把他們活埋了。他也確實是心虛才這麼激動。

  「不能讓他們帶我們走。」帕奇說。

  「沒錯,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一處能長久做生意的地方,怎麼能就這麼走了。」無名深以為然地同意帕奇。

  他抱著胸,對大樹守衛說:

  「我的商隊不能跟你走。」

  大樹守衛看到無名拒絕,愈發心驚,剛剛無名砸碎大盧恩的行徑,都在心中自動合理化了。

  如果是要徹底覆滅黃金樹的團體,自然也會砸碎大盧恩,這就是這個商隊對黃金律法宣戰的無聲宣言啊。

  「你拒絕調查?」大樹守衛前所未有的凝重,「包圍他們。」

  騎兵隊集體豎起武器,立於胸前,整齊劃一地釋放禱告立誓,策馬繞到商隊側翼,長槍直指商隊的員工。

  蕾娜菈皺眉:「他是我們的盟友。」

  「蕾娜菈大人,這是黃金樹與火焰的事,您還是不要淌這趟渾水為好。」大樹守衛聲音冷硬,這次完全沒有打算給蕾娜菈面子。刺目的黃金光芒飛向王城,呼叫更多的增援。

  「我不想和王城為敵。」無名說,「不如先放我員工一馬,我這個老闆去王城走一趟,澄清誤會?」

  「全都帶走。」大樹守衛沒再廢話。

  羅德爾騎士朝商隊逼近,靠近商隊,卻仿佛中了什麼迷魂陣,又紛紛調轉方向,暈頭轉向地從其他地方走出來。

  「什麼妖術,果然是異教徒。」大樹守衛大驚。

  「我們這正兒八經的魔法。」無名說,「不要亂說啊,你侮辱了一位大魔法師無數年的辛苦,我要你立刻道歉!」

  大樹守衛似乎是應激了,身上的厚重鎧甲在微微震顫,似乎渾身的肌肉依然緊繃,隨時要發動暴烈的攻擊。

  「這幫大樹守衛怎麼都這個德行?」無名納悶問帕奇,「怎麼這麼怕火?」

  「你先想想怎麼解圍吧。」帕奇說。

  「我不會啊。」無名老實承認。

  無名精通殺戮與毀滅,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想不出和平解決的辦法。

  「那就只能解決那小子了。」帕奇看向阿爾佩利希,目光兇狠。

  「殺了他?對問題沒幫助吧。」無名說。

  「誰說要殺他?」帕奇說,「我們沒法證明自己的清白,那就抹黑他人,只要我們詆毀那傢伙,別人不信他,那就可以了。」

  帕奇的蜘蛛腿劃破空氣,發出利刃劃破空氣的聲音,面容兇狠:

  「無法反駁證據,那就污衊說話的人。」

  說干就干,帕奇爬到高處,厲聲呵斥阿爾佩利希,說他不過是一個騙子,一個真正的圓桌騎士怎麼會向商隊求救,說這不過是一個騙子的陰謀,而騙子說什麼都是不可信的。

  面對帕奇的厲聲質疑,阿爾佩利希卻是沒有什麼反應。靠一張嘴縱橫圓桌廳堂多年,不僅僅是因為嘴皮子利索,還是因為他深刻地了解各勢力和情況。

  帕奇是可以說他是騙子,但黃金樹可是寧可錯殺不肯放過的,現在帕奇再說什麼也沒用了。

  果然羅德爾騎士們絲毫不為所動,只是包圍著商隊,不給商隊逃離的機會,準備等援軍過來,用更暴力的手段強拆防護罩。

  遠處,一聲咆哮回應了大樹守衛發出的信號,那是一聲獅吼,音量變化明顯,似乎聲音的主人在以極快的速度趕來。

  大樹守衛一喜:「瑟洛修宰相親自帶兵?」

  作為戰王的宰相,黃金一族的老賢者,瑟洛修也是見多識廣,用兵如神,有他出手,必然可以解決掉這棘手的商隊。

  果然在遠處,一頭獅子飛奔而來,身上飾有鐵甲,黃金樹的光芒在獅子修長的身軀和金色的鬃毛中流轉,保養地光亮如鏡的鎧甲反射著金屬光澤,顯得尊貴而華麗。

  獅子在陽光下輕捷地奔跑,仿佛一個孤高的王者,在巡視自己的領地。

  孤高?大樹守衛覺得不對勁:

  「宰相一個人來的?」

  獅子只有一頭,奔馳到大樹守衛身邊,一個飛撲,降臨到大樹守衛之前,急剎停住。

  獅子後腿撐地立起來,伸出修長而靈活的前肢,連連擺手。

  宰相瑟洛修,在華麗的亮相後,口吐人言開口說道:

  「誒,別打別打,大家和氣生財。」

  「瑟洛修大人?」大樹守衛難以置信。

  獅子一開口就認慫,他有點難以接受。

  「好了,你先退下吧。」獅子對大樹守衛擺擺爪子,立刻湊到蕾娜菈身前,四肢著地,低垂頭顱,似乎行了一個只有野獸才知道有多莊重的特殊禮節。

  瑟洛修說:「蕾娜菈女士,好久不見。」

  「瑟洛修。」蕾娜菈輕輕頷首。

  宰相野獸瑟洛修有些討好地寒暄:

  「我聽說你來了,可是立刻獅不停蹄地趕過來了,希望沒有怠慢您。」

  「我沒那麼在意繁文縟節。」蕾娜菈說,「葛孚雷王怎麼樣?」

  「很好,歡迎來王城一敘。」瑟洛修說著,看向天空的那些龍皮氣球,「不過您這些兵,就不要帶到王城了。」

  蕾娜菈擺手:「我就不去了,不過我的朋友想去一趟王城,而你們的人似乎認為他是反賊。」

  「怎麼回事?」瑟洛修立刻把大樹守衛叫來,語氣嚴厲,「讓你來收大盧恩,你怎麼和蕾娜菈大人起衝突了。」

  大樹守衛下馬,被瑟洛修狠狠數落一頓。數落完,宰相野獸又附耳低聲說:

  「現在可不是和利耶尼亞開戰的時候,給我收斂一點。」

  大樹守衛也聽明白了,瑟洛修這是看到了第一次的求援,就立刻趕過來了,後面兩次通訊就沒看到。怪不得這麼快就趕過來了。

  他只好把後面發生的事情老實匯報:

  「大盧恩沒了。」

  「沒了?怎麼會沒了?」瑟洛修問。

  「被砸碎了。」大樹守衛說,「那商隊還被指控殺了雙指,屍體就在靈柩車上。」

  瑟洛修那張獅子臉上都露出明顯的驚訝:

  「啊?這麼狂?」

  瑟洛修看向無名,無名對獅子宰相打了個友好的招呼。

  瑟洛修又看看蕾娜菈,抖抖嘴上的須子:「有蕾娜菈大人的擔保,我願意相信你們。麻煩這位老闆配合一下,只要證明你們是善良的人,一定會給你們一個公道。」

  「不愧是宰相,就是有格局。」無名釋然,對帕奇讚美著獅子宰相的通情達理。

  瑟洛修看著籠罩商隊的防護罩:

  「能否請先撤掉防護罩,我去看看那所謂的雙指的屍骸?」

  帕奇說:「不如我們先去王城吧,這樣可以接受全面的檢查。」

  帕奇拖延著瑟洛修,暗示無名趕緊去掉包。

  「不必,現在檢查就可以。」瑟洛修說。

  獅子宰相語氣和善,卻帶著不容置疑,凝視著帕奇,仿佛看穿了帕奇的小心思。

  帕奇硬著頭皮,撤掉了防護罩。

  防護罩一撤銷,瑟洛修還沒動作,阿爾佩利希先跑了出去。

  無論別人信不信,商隊在阿爾佩利希眼中的危險度已經提升到駭人的地步,他那麼急切地要讓人來檢查,也是想趁防護罩洞開,趕緊遠離。

  阿爾佩利希找了個人少的方向逃竄,路上只有一個商隊的黃金之民擋路。

  阿爾佩利希微微側身,準備從黃金之民身邊路過,卻看到黃金之民也微微側身,擋住他的去路。

  阿爾佩利希大怒:「滾開!」

  一個黃金之民都敢擋路,阿爾佩利希在不斷受驚中終於爆發了,掏出法杖就是幾個輝石冰塊砸過去,準備給這不開眼的人一個教訓。

  冰塊砸在黃金之民身上,卻沒有撼動那黃金之民分毫。

  阿爾佩利希意識到不對已經晚了,那黃金之民一拳砸到阿爾佩利希的肚子上,他從哪跑的,就被轟回了哪裡。

  黃金之民身軀膨脹,展現出猙獰的惡兆麟角,和醜陋的面龐。

  「蒙葛特?你之前去哪了?」無名問。

  自從蒙葛特去王城,似乎就再沒見過。無名還以為蒙葛特沒回來呢。

  惡兆之子一拳砸飛阿爾佩利希,緩緩走到瑟洛修面前:

  「瑟洛修大人,能否饒過這商隊?我不想與你們為敵。」

  瑟洛修對蒙葛特的出現似乎也很意外,眯起眼睛:

  「蒙葛特?你逃出來了啊。」

  「您沒想關住我。」蒙葛特說,「既然如此,能否也放商隊一馬?」

  「關住?發生什麼事了?發生什麼事了?」無名感覺自己好像完全在狀況外,只是隱約感覺,蒙葛特不見蹤影的這段時間,似乎並不愉快。

  瑟洛修低垂著獅子頭,似乎在衡量著什麼,他又觀察了一下蒙葛特和無名的商隊,語氣輕柔些許:

  「你知道,這種事我說了不算。不過既然你這麼說了……讓你——」

  瑟洛修看了一眼四周的人,說:「讓葛孚雷王定奪吧。」

  瑟洛修看向無名:「去覲見葛孚雷王吧,讓他決定你們的結局。」

  瑟洛修對蕾娜菈行禮:「這事有點大,不是我能決定的了,放心夫人,我會儘量幫你們的朋友美言幾句。」

  說著瑟洛修自顧自走到黃金馬車身邊:

  「跟我來吧,我帶你們去覲見葛孚雷。」

  「全商隊都要去嗎?只有我一個人行嗎?」無名問,「我可以代表我的商隊。」

  瑟洛修瞥了一眼那綿延漫長的商隊:

  「可以,你可以帶任何你想帶的人來。」

  雖然瑟洛修很好說話,但無名聽得出來,這是基於一種自信——一種絕對不會放跑任何人的自信。考慮到黃金樹有力量征伐交界地全境,商隊也確實沒地方跑。

  「這和我想像中的覲見不一樣啊。」無名嘆了口氣,「還以為會更正式更友好……」

  無名最終帶著帕奇、涅斐麗和蒙葛特一起上路了,這是無名能想到的嘴皮子最利索關係最硬的一群人了,力求能夠說服葛孚雷,給商隊優待。

  在瑟洛修的要求下,被打到昏迷的阿爾佩利希也被帶上了,作為證人出席。

  瑟洛修倒是沒有帕奇等人的惴惴不安,昂首闊步走在前面,爪子上的肉墊作為緩衝,安靜優雅。

  「你們也不要害怕。」瑟洛修語氣和藹可親,「這個事可大可小,葛孚雷還是很好說話的。」

  「還是個賢王?」無名有點高興,「一直聽說是戰王,還以為很難交流,能交流就行,我們一定會解釋清楚的。」

  「怎麼個好說話法?」帕奇開口詢問。

  走在無名等人看不到的前方,瑟洛修的血盆大口咧出一個有些血腥的笑容:

  「你跟他打一架,並且能獲得他的誇獎,他大概就願意相信你們的說辭了,很好說話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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