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天賜的嗎哪

  無名提著一柄錘子，上面扎滿法環的碎片，大盧恩有點像玻璃，雖然破碎，也將鐵製的錘子扎得滿目瘡痍。無名自己身上的鎧甲也鑲嵌了不少細碎的殘片。

  雖然過程貌似曲折，但無名還是砸碎了大盧恩，把碎片裝在頭盔里，站在眾人面前，展示了自己的誠意。

  無名也能看出周圍人的不信任和提防，看到大樹守衛和各勢力在那勾心鬥角，無名也懶得解釋，直接以行動證明了自己的誠實。以及瘋狂。

  拉塔恩伸出手，感受著光雨緩緩落在掌心，力量融入體內的感覺：

  「這傢伙的手筆越來越大了。」

  人群一片寂靜，但很快，一個人反應了過來，第一次竄到無名身前，猴急得舉手：

  「請分我一片。」

  一語驚醒夢中人，其他人也紛紛反應過來，擁到無名身前，試圖分到那強悍的力量。

  無名往腳下放了個防護障壁，無論別人再怎麼擁擠，也擠不到他身邊。

  「各位別急，還沒輪到你們。」無名揚聲說，「稍安勿躁，盧恩會有的，商品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是要我們排隊嗎？」有人意識到無名可能需要禮貌有序的隊列，立刻站到後面，怒斥著插隊擁擠的人群沒有素質，試圖爭取一些好感。

  「哦，現在本來就沒你們的份。」無名說。

  人群一片譁然：「你在耍我們不成？」

  「放心，我都把大盧恩砸了，怎麼會耍你們呢。」無名安撫著人們，高舉那砸碎大盧恩的錘子，從上面拔出一律大盧恩的碎片。

  「就這麼一丁點碎片，蘊含的力量就是一個人幾輩子都得不到的。」無名說，「大盧恩蘊含的力量密度相當高，如果我們要把這些碎片分出去，哪怕碎片很多，恐怕也不夠在場這些人分的。」

  「那你可以把大的碎片再砸幾下。」有人喊，深信自己不會運氣好到分得最大的一片盧恩，所以準備拉低最高值。

  「那也不夠，遠遠不夠。」無名說，「我要分發的不只是在座的各位，還有那些沒有過來的人。」

  「他們都沒來，就不分他們了吧。」有人說。

  「你們來是為了阻止我，照這麼說，我應該一個人留著了？」無名微笑著反駁，「我知道你們之前在想什麼，我不在乎，是因為這大盧恩本來就不只是為你們準備的。」

  無名目光越過那些人，看向蕾娜菈和拉塔恩，他撤掉防護罩，走向他們兩人，從籃子裡拿出了相對最大的一塊碎片。

  「來的路上，我跟帕奇商量過了，讓全交界地的人來挨個領這盧恩，不現實也不經濟。對亞壇之外的人，我們準備把碎片交給他們的領導，由領導主持這項工作。」無名把另一塊小的碎片遞給拉塔恩，「這是你們親人的大盧恩，給你們多一些。」

  將湖區和蓋立德的份額安排完畢，無名才轉身對眾人說：

  「亞壇的情況有些複雜，但無論如何，現在的碎片也太大了，我們需要再研磨一番，保證每個人都有盧恩，每個人都有一樣的盧恩。」

  人們有點蔫，看到跟無名對接的都是半神起步，他們是有點沒底氣再去跟無名爭論。

  「那也太少了吧。」還是有人不滿意了，和全交界地相比，在場的人占比不到千分、萬分之一。無名一句話讓他們的收穫比預期降低了千倍萬倍。很多人甚至做著得到了大盧恩碎片就可以翻身作主人，出去另立山頭的夢，現在夢全碎了，一如那大盧恩一樣。

  「依然不少。」無名說，「它平均可以讓所有人的財產增加一成左右，換句話說，如果只分給在場的人，你們分得就太多了。」

  「我們還幫你開了路呢。」

  無名點頭：「這點會考慮進去，給予部分優待。各位請先回，我們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會持續發放大盧恩的碎片。」

  雖然人們有些怨言，但也都不敢說什麼。無論是無名展現的魄力，還是和滿月女王的關係，都令人心生畏懼。甚至有人依然覺得無名有陰謀，只是那謀劃深沉到不可名狀，無法認知的地步了，仿佛一個奸邪的成年人在坑害一個懵懂天真的兒童，帶著絕對無法被幼稚兒童識破的思維。

  無名捧著頭盔回到自己的座駕，對匍匐在一旁的帕奇說：

  「這下這些人都套牢在這裡了，都得買我們的東西。」

  帕奇的關注點顯然不在生意上：

  「你要怎麼均分大盧恩？又要怎麼保證分配的公平呢？我們可沒有交界地所有人的戶籍信息，而且就算有也未必管用，很多人一定會想辦法鑽空子冒領。」

  「你沒辦法嗎？」無名問。

  「合著你沒想啊？」帕奇說，「你不要以為我什麼都會好不好。」

  「誰知道你活這麼久，有沒有什麼辦法。」無名說，「你不是連瑪莉卡女王都認識。」

  「只是龐大顧問團的一員而已。」帕奇說。

  「誰知道呢。」無名說，「早在寧姆格福，你好像就對瑪莉卡很熟了，當時我還沒怎麼懷疑。現在想來……一個龐大顧問團的普通一員，為什麼會有蒙葛特的囚具？」

  帕奇嘟囔：「我跟她都與無上意志有點接觸，自然有機會交流一下……好了好了，均分和分配我來負責。」

  「那就好。」無名滿意了，放心地把那一籃子碎渣放在帕奇身上。

  「但還是有問題。」帕奇說，「具體要分多少份呢？你又不知道交界地具體多少人。」

  「不需要知道，估算就好。」無名說。

  「別小看估算，這同樣是個體力活兒，我們無從知曉這種問題。」帕奇說。

  「很簡單，各大君主和領主，應該都有數據。」無名說，「比如塔妮絲，應該就能告訴我們，火山官邸死了多少人，有多少人成了拉卡德蛇腹中的祭品，有多少人被送進了刑場受無盡折磨。然後我們把火山的人數按照它大概的占地面積加上幾倍，就好了。」

  「那會嚴重超過實際人口。」帕奇說，「火山是在繁榮時刻被拉卡德獻祭的，而交界地現在已經受到了破碎戰爭的洗禮。交界地的那些城寨要塞根本就沒有火山被拉卡德獻祭時的人口密度。」

  帕奇看著手裡的盧恩碎片：

  「雖然我們估計拉卡德身上的這些恩惠，足有交界地的十分之一，但其實占比應該要更多，畢竟交界地死得不剩多少人了。」

  「那就超過唄。」無名笑了，「反正我們是按人頭髮放盧恩的，來多少人，我們發幾份，無論種族，無論……年齡。」

  「年齡……」帕奇詫異地看著無名，繼而反應過來，「你是要——」

  「對交界地人恆久的生命來說，一輩子十分之一的盧恩，應該足夠一個人從幸福的幼年時光走出來了吧。」無名說，「去告訴員工，以後培訓一下結緣儀式的知識，並且多準備一些龜頸肉。拉卡德吞噬的那些生命，我們該還給交界地了。」

  帕奇呆住，長久地凝視無名：

  「這才是你的目的嗎？讓交界地恢復生育？讓更多生命重新誕生？你這傢伙想的……真是有點太深遠了。」

  「不能竭澤而漁不是？」無名得意地笑，「不僅要讓現在交界地的人來消費，還要讓他們的孩子，孩子的孩子……都來我們這裡消費！」

  無名叉腰大笑：「那我們就發達了，到時候生意的規模可不是現在可以比擬的。」

  「厲害。」帕奇說，「但恐怕沒那麼容易。」

  「要有信心嘛。」無名說，「人還是要有夢想，如果沒有夢想，那和一隻蟲子又有什麼分別呢？」

  帕奇看了看自己的蜘蛛腿：

  「你理解錯了，我說的不容易是更現實、更眼前的事情——你沒法通過這些盧恩促進交界地人的生育。」

  「為什麼啊？」無名愣住。

  帕奇盯著那盧恩碎片沉默片刻，突然看向無名：「你為什麼不和別人結緣？」

  「我？」無名有些羞澀，「不合適吧。」

  「哪裡不合適？」帕奇說，「你這條件很好啊。你身負的力量可比一般人多多了。」

  無名老實說：「我剛有記憶，就是在牢里了，身上的知覺也很遲鈍。到了後來，那更是身上都沒啥知覺了。我對這方面沒概念，也沒機會有概念了。」

  「哼，死太監。」帕奇說，「你自己都沒有生育能力，怎麼還這麼想讓交界地恢復生育？」

  「我不說了嗎，人多我們好賺錢啊。」

  「就因為這？人多可還會發生戰爭呢。」

  「那我不懂。」無名抬頭望天，「既然發生在我身上、我見證過的那些事情是悲慘的，那隻要相反的事情，應該會好些吧。比如吃到美味的食物、獲得完好的身體、強大的勇者不再無謂地隕落、不再圍剿異族……還有愛情和繁殖。」

  帕奇聽到無名這話，不再帶著嘲弄的語氣說無名，他環視著商隊。看著不遠處的長生者、惡兆混種、拉塔恩、蕾娜菈、塔妮絲……

  帕奇嘆口氣：「行吧，這也我來負責，我來處理這大盧恩的碎片，不過得多幾道工序，可能我們得損耗不少，未必能分出那麼多份來了。」

  「為什麼？」無名好奇，「多幾道工序？這大盧恩有問題嗎？」

  「大盧恩會被原主人的力量影響，沾染原主人的特性，不然拉卡德這塊大盧恩也不會蘊含這麼巨量的力量。」帕奇說，「當然要去除的不是這部分特性，你肯定也不願意。」

  無名對大盧恩完全不懂：

  「你不用顧及我，我不懂的，你來。」

  「這大盧恩自然也帶了大蛇的貪婪和暴食、拉卡德的傲慢與憤怒等欲望，甚至把大盧恩都侵蝕了大半。」帕奇說，「你肯定希望人類擁有更多欲望吧。」

  「肯定對我們的生意有好處。」無名說，「但他們不會也變成拉卡德那樣的人吧？」

  「不會，碎片太小了，人們不會被這力量扭曲得太過。」帕奇說。

  無名說：「那你說要去除的是什麼？」

  帕奇說：「一塊優秀的柴薪，可以燃燒出熊熊烈火，爆發出充沛的力量，但燒得太過了，就不如落地腐爛那麼能滋養新芽。不同的力量會以不同的形式塑造我們，帶來不同的後果。」

  無名歪頭：「沒聽明白，這和大盧恩有什麼關係？」

  帕奇的蜘蛛腿插到頭盔里，挑出一塊碎片：「雖然拉卡德的特性已經吞噬了大部分大盧恩，但還差一點，需要讓大蛇和拉卡德的影響、讓他們的欲望徹底玷污大盧恩。我剛剛說蛇王影響了大盧恩的大部分對吧？接下來的工序就是去除還沒有玷污的部分。」

  「啊，就是提純對吧？」無名說，「不過有必要嗎，不是已經侵染了大部分大盧恩了嗎，至於徹底削掉嗎？」

  帕奇說：「原本的大盧恩，可是會壓抑人的欲望的。」

  「啊？」無名仔細打量那大盧恩，「有這種事？」

  「黃金樹的歸樹系統，確立了一整套的正規誕生和死亡流程。自給自足，周而復始。這其中可沒有給更多的新生兒留下位置。」帕奇說，「你以為為什麼交界地的人繁殖欲望和能力在衰退。」

  帕奇看著那熠熠生輝的大盧恩碎片：

  「這是恩惠，是賜福，是天賜的嗎哪，也是封鎖欲望的枷鎖。」

  「總之你能解決對吧？」無名問。

  「可以。」

  「那就行。」無名不再多過問，從籃子裡拿出一塊大的碎片。

  這塊是給涅斐麗的，無名準備讓她返回史東城時帶著，寧姆格福如今的人相當多，應該得到一塊大的碎片。

  「給，回去分給你的臣民吧，還能提高你的威望。」無名找到還在隨隊的涅斐麗，把碎片遞給她，「就當請你走穴的出場費了。」

  「你讓我回去嗎？」涅斐麗瞪大眼睛。

  「你不回去嗎？」無名也瞪大眼睛，「我還以為你很不放心你的臣民和國土呢。」

  涅斐麗有些糾結：「是不放心，但你那個替身好像還挺靠譜的……」

  無名敏銳地察覺到，涅斐麗還不想回去。

  「你有什麼理由要留在亞壇？」無名問。

  「有。」涅斐麗捂著臉，偷看一眼無名，「你知道是什麼理由嗎？」

  「什麼？」

  「我要去找葛孚雷王干一架！」涅斐麗捂著臉的手攥成拳頭，臉上興奮地打顫，「明明在火山那麼近，那麼遠就能感受到他的力量，卻沒機會見一面，也太可惜了！」

  涅斐麗可憐巴巴握住無名的手：

  「你不是接下來就要覲見王城了？就這麼幾天的功夫啊，我想去。」

  「真拿你沒辦法。」無名搖頭，「好吧。」

  「好耶！」涅斐麗高興地跳起來。

  無名也順勢走到大樹守衛面前：

  「壯士，我們能去覲見葛孚雷王不？」

  長戟帶著狂風劈到無名頭頂，那便是大樹守衛的回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