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規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白太醫一路神色落寞地回到了太醫殿,腳步沉重,仿佛每一步都帶著無盡的心事。

  海棠不喜歡自己,喜歡的是元福。

  其實元福也挺好的,是這東宮的掌事太監,兩人又一起共事多年,自然也是有感情的。

  可白太醫還是留戀昨日的那個餅子。

  若是海棠對自己無意,那也無妨,這樣好的姑娘,的確值得更好的人。

  自己家中是這種情況的確有些配不上人家。

  最終,白太醫長嘆一口氣,推開了太醫殿的大門。

  一進門,便瞧見許太醫正全神貫注地配著藥方,他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滿臉好奇地詢問道:「師傅,這是什麼藥方?」

  這藥方的味道甚是陌生,他之前從未聞到過這樣奇怪的藥方。

  許太醫微微抬眸,眼中透著深邃與凝重,緩緩說道:「這藥方是師傅當年治理北方時疫的方子,你將這藥方牢牢記住,或許未來可解心頭大患。」

  「師傅怎麼會突然將這藥方傳給徒兒,可是師傅要走了?」白太醫眉頭緊鎖,語氣中滿是擔憂與疑惑。

  師傅的這種語氣,讓他心生畏懼。

  許太醫將手中的藥材放下,雙手背在身後,眼神中露出流轉之意,似是在回憶。

  「師傅行醫半生,末了才入了這東宮,近來種種,讓師傅意識到了我並非是在這東宮生存之人。」許太醫輕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無奈與悵然。

  他望向白太醫,眼中滿是欣慰與期許,道:「不過看見後輩英傑盛出,師傅便已經死而無憾了。」

  此時,悅兒匆匆趕來,神色焦急。

  她看見太醫殿的人都在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便小心翼翼地將盒子緊緊抱住。

  見許太醫面前站著一青年男子,正是方才自己進去見娘娘時瞧見的那位。

  她快步走上前,輕輕拍了拍那男子,道:「你就是白太醫嗎?」

  白太醫轉頭,看見面前的女子他並不認識,只以為是來尋找藥材的。

  他微微皺起眉頭,疑惑地說道:「是,姑娘可是來尋藥材的?」

  悅兒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恭敬的笑容,道:「大人走的匆忙,我們娘娘特意派我送來這百兩銀子,以慰娘娘心結,還請大人切勿推脫。」

  白太醫方才想起來這件事,他面露一絲驚訝,道:「這……有勞姑娘費心,跑這一趟。」

  悅兒接著說道:「對了,我家娘娘還說了,之前的那個湯藥恐已經被殿下認出來了,有勞白太醫費心,再重新配置與從前味道不一樣,可功效卻一樣的湯藥,若大人肯幫這個忙,娘娘定不會虧待大人。」

  悅兒並不知道是什麼湯藥,只是娘娘這麼吩咐了,她便這麼來傳話了。

  白太醫面露難色,微微抿起嘴唇,猶豫片刻後,又想到海棠,便道:「我會盡力一試。」

  悅兒聞言,將那盒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微微欠身行禮道:「那奴婢就替我家娘娘謝過大人了,奴婢告退。」

  隨即悅兒揚著笑容,腳步輕快地離開了這裡。

  悅兒走後,白太醫看著那裝著百兩銀子的盒子,眼神中滿是糾結與不知所措。

  許太醫緩緩走近,臉上露出一絲疲憊之色,道:「近來身子覺得不適,一診脈,便發現自己這老身子骨,越發不行了。」

  白太醫立馬湊上前,神色緊張,伸手去探許太醫的脈搏。

  良久,他滿臉不可置信,聲音微微顫抖道:「師傅?」

  「難怪師傅會說這樣傷心的話來,原是……」白太醫心中滿是擔憂與難過。

  許太醫卻不以為然,他捋了捋鬍鬚,神態淡然,道:「白袩,你記住,咱們醫者行醫,為的可從不是官場的名利,做任何事情,一定要問心無愧,若是有朝一日,醫者行醫,是為了錢財,那便失去了醫者仁心的本分。」

  白太醫還以為師傅在責怪自己收了太子妃的恩惠,便有些垂首。

  「是,徒兒受教。」白太醫恭恭敬敬地說道。

  許太醫微微揚起嘴角,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道:「可是話雖然是這樣說,那也不能把咱們太醫餓死不是?」

  白太醫微微仰頭,對師傅的話感到有一絲不解。

  許太醫喃喃的解釋道:「師傅知道,你家中拮据,母親常年臥病在床,家中還有兩個弟弟要養育,所以,這錢財,就收了吧。」

  許太醫給了白太醫一個欣慰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說:放心收了吧,師傅知道你的難處。

  白太醫有些驚訝,心中滿是震驚。

  師傅一生最恨的就是太醫收取除了問診和藥材之外的錢財,可如今師傅卻能對自己說出這種話來。

  真是令他感到意外。

  「師傅,不會怪徒兒嗎?」白太醫忐忑不安地問道。

  許太醫語重心長地說道,眼神中滿是慈愛,「事情總有例外,規矩是死的,可人是活著的,你若不收了這錢財,日後若是家中出了什麼事情,那才是有損道德。」

  「師傅。」白太醫已經感動的說不出話來了,眼眶微微泛紅,心中滿是感激。

  祁北嶼在書房忐忑不安的坐著,此刻他無比的希望面前之人能給自己一個否定的回答,可事實總是事與願違。

  元福恭敬的回答道:「殿下,已經查清楚了,那湯藥,確為避子湯。」

  祁北嶼聞言,沉默的閉上了眼睛。

  他冷聲道:「確定嗎?」

  「奴才已經讓三家醫館查過了,應是錯不了的。」

  祁嶼北發出一陣自嘲的笑,道:「太子妃啊太子妃,你真讓孤感到失望。」

  元福看著面前的太子,噤若寒蟬。

  太子妃背著殿下偷偷的喝避子湯,這種事情真是亘古未有。

  元福都想去問問太子妃究竟是怎麼想的,這種事情大可以和殿下明說,這樣殿下也不至於這麼生氣。

  可太子妃向來是個一意孤行的性子,他也不清楚太子妃的心思。

  元福也很傷心,一來是海棠已經有了夫君,不告訴自己,還偷偷的在喝避子湯。

  二來元福也為太子殿下感到傷心,太子妃不想生與殿下的孩子,如今又不想見太子殿下,當真令殿下心寒。

  於是在這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兩個人在房中唉聲嘆氣,憂鬱的氣氛都快將房頂沖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