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妄大晚上抽風呢？
江誠眼皮一跳，表情仿佛被雷劈到。
估計沈妄身邊的人也被他這一吼嚇到，那周圍嘈雜的聲音一下停了。
隱約有人竊竊私語小聲詢問：「沈少這是又和誰生氣？」
「他說要刷什麼錢…？」
江誠懷疑他喝了酒在耍酒瘋：「你喝酒了？大晚上嚷嚷什麼呢？」
沈妄智商不在線一樣，聲音壓著怒意，冷笑低吼：「你是不是加那個新榜一了？！你今天下播這麼早就是為了和她聊天？」
江誠愣住，莫名其妙：「和誰聊天？」
沈妄怒不可遏，語氣很差：「他媽的還能是誰？！」
江誠皺了下眉，冷了嗓音：「好好說話。」
沈妄梗了一下，然後雙目赤紅地踹翻了面前的餐點桌，喘著粗氣怒道：「為什麼就我不行？那天在火鍋店裡你說不想要我的錢，現在卻可以接受別人？」
「我不管了，江誠你別再想攔著我，那些人都給你刷了多少錢，我十倍刷給你，什麼破榜一，你不許加其他人聯繫方式！」
江誠算是從他凌亂言語中聽明白了，嘆了口氣問：「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沈妄聲音低啞：「我沒喝醉，我很清醒。」
他攥得手機太緊，硌得掌心生疼。
之前在樓梯間和江誠相握的溫度早已消失，沈妄忽地幾分生出點委屈酸澀情緒。
到底憑什麼？
江誠按了按眉心，索性攤開把話講清楚：「我今天沒有加什麼榜一聊天，我只把直播當成我的工作。」
「無論誰給我刷多少錢，我都不會去加別人的聯繫方式私下聊天，沈妄你能不能聽懂？」
加一個私聊，就要被111系統視為吃軟飯，那以後在直播間刷的錢都要還回去，這種得不償失的事，他又不是瘋了。
沈妄好似還不太相信，悶悶問道：「你沒有加她聊天那今晚幹嘛這麼快下播？」
江誠無奈：「明天期末我有三門學科考試要考，你說呢？」
「……」
沈妄沉默了一會兒，站到落地窗前，遠處五彩斑斕的霓虹燈光落在他眼裡，他抿了抿唇，問：「你說你不加其他人的聯繫方式，那當初，為什麼會加我的？」
因為當初他還沒有這個系統111……
察覺到江誠的想法，許久不出現的系統111冒了出來，不滿道：【我們系統行為準則一切都是為了給予宿主更美好更幸福更正直更暢快的生活！】
江誠毫無波瀾，內心棒讀：【哦，我好榮幸。】
而沈妄還在等他的回答。
江誠只想掛斷電話繼續複習，應付道：「只加你不好啊？那我刪掉好了。」
沈妄眉毛一豎，臉色鐵青差點沒又吼出來：「誰說不好了？！不准刪！」
江誠有些無語，笑了下：「加你一個就夠受的了。」
「行了，我等會還要複習，你少喝點吧，大晚上喝酒小心腎虛，掛啦。」
手機掛斷後，半晌，沈妄呆呆地盯著江誠白色布偶貓的頭像還沒反應過來。
這隻貓胖乎乎皺巴著臉，特別呆萌。
很可愛，好像從屏幕里也正在張望看他。
於是沈妄神情恍惚在眾人驚詫的目光里，緩步後退到沙發旁邊，身子一下放鬆下來癱倒在沙發上。
剛剛長久憋著的呼吸慢慢吐了出來，沈妄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剛剛沒醉現在倒是像醉了一樣暈乎乎的，他嘖了一聲，舉起手非常用力搓了搓腦門。
我靠！
有他一個就夠了？！
有他一個就夠了……有他一個就夠了，大爺的，到底什麼意思啊？！
江誠是不是沖他表白啊？！
—— ——
一周後，期末考最後一門學科考完，江誠一直緊繃的神經總算鬆懈了下來。
他預測了一下自己的分數，雖然這學年是拿不到獎學金了，但是肯定不會掛科。
掛科這麼丟臉還要費錢的事，江誠是不允許發生在自己身上的。
考完當天下午，曹賀幾個人和江誠打過招呼，一個個收拾完行李離校回家過假期去了。
天色漸暗，幾朵紅透的雲彩半墜不墜掛在太陽邊上，夕陽染紅了街角，悶熱的空氣里飄著幾縷含著塵土的風。
江誠在學校附近打包了份黃燜雞米飯，邁著慢悠悠的步伐往出租屋方向走去。
路上經過的欄杆貼著各種小GG，江誠視線掃到，停下腳步把關於附近房屋出租的GG都拍了下來。
暑期已至，沒有空調的房間和蒸籠一般，江誠晚上經常會被熱醒，前兩天房東又打電話說合同快到期，家裡有親戚要回來住，讓他趕緊搬走。
所以他已經著手開始準備找新的出租屋。
首選是一定要有空調！
江誠這麼想著，頂著夕陽最後一絲餘暉走進了老舊的筒子樓里。
氣喘吁吁爬上五樓，他已經熱出了一後背的汗，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門，一抬頭驀地僵住了動作。
只見他的東西全部被扔到了租房門口，跟一堆破爛似的亂七八糟堆疊著，甚至擋了過道。
不是房子合同還有兩天時間麼？
這算個什麼事？
江誠傻眼了，深呼吸口氣給房東打電話。
房東那頭還疑惑：「下午不是你爸爸拿著戶口本過來幫你退房了麼？押金還全拿走了，說今天就搬走。」
江誠頓了下，眼睛立刻暗沉下來，「他什麼時候聯繫上的你？」
房東：「就今早，他說和你商量過了，你們難不成沒溝通過啊？我都和我表弟說了明天就可以搬過來，你這押金都退給你們了，不能再住了啊，收拾一下東西趕緊走。」
下了最後通牒房東便掛斷了電話。
江誠閉了閉眼，掃了那堆東西，最值錢的電腦被拿走了，只剩下一堆不值錢的生活物品。
江誠從通訊錄里把拉黑的電話拉了出來，打了過去。
第一通電話沒人接。
江誠又打了好幾通。
終於在第五遍時，有人接了。
「誰啊？！尼瑪幣有病？」粗獷的男聲無比暴躁。
江誠話音冰冷得可怖：「江興泰，你怎麼找來的？」
聽到熟悉的聲音，江興泰表情一變，罵罵咧咧道：「你還知道給你爹打個電話啊？你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你爹要是死外面怕是你都不曉得！」
江誠攥緊拳頭：「你來北京了？」
「怎麼得，我不能來？你讀個大學就不管老子了，還知道花錢去租房子，真是長出息！」江興泰應該是在ktv，劣質音響的動靜從聽筒里傳來。
江誠太陽穴突突的跳，忍無可忍：「我前段時間給你的錢你全賭光了？」
「那是運氣實在太差了，」江興泰提起這個，語氣一轉：「兒子，你還有錢不，你爹最近在準備搞筆大生意，就差五萬塊錢，能湊夠錢這回肯定賺發了！你一定要信我這一次，到時候吃香的喝辣的，我給你買輛車！」
上輩子江興泰死性不改，即使給他再多錢還是揮霍一空，最後江誠斷了他的錢，讓沈妄找人約束管著他，但不過一段時間，被酒掏空了身子的江興泰，猝死在了酒桌上。
江誠痛恨著他，又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一半的基因源自於這個噁心的男人身上。
在某方面他們如出一轍，江誠恨他又如此像他，同樣貪婪卑劣，同樣因為貪婪卑劣害死自己。
江誠攥緊拳頭重重砸在牆上，還是控制不住，「張口閉口就是要錢，江興泰，你有盡過父親一天責任嗎？」
「你害死了媽媽，你現在是不是還想逼死我？」
「我沒有錢，也不信你那什麼狗屁大生意，你再來找我，乾脆就一起死。」
說完最後一句話，江誠不再聽他的任何話，直接掛斷把他的號碼重新拉回黑名單。
幹完這一切，江誠把塑料飯盒扔在門口，也不顧樓梯多髒了，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靠著牆坐下。
樓梯沒有窗口，四周昏暗。
江誠整個人消沉下去，疲憊的閉上眼睛，沉寂在黑暗裡。
有人曾給他算過命，說他六親緣薄，命中有劫，難得善終。
他那時候不信，重生後也不信，現在在這個環境下倒是有些認命。
如果上一輩子的命運是註定好的安排，那這一輩子劇本能否改變結局呢？
重活一世，金錢，名譽，權利，生命，愛情……他最想要得到的是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江誠抹了把臉起身，準備只帶些必需品，其他都扔到垃圾桶里，今晚先找個賓館湊合住一晚上。
但剛站起來，口袋裡手機響了起來。
江誠也沒力氣看誰打來的，順手接通起來，勉強開口：「餵？什麼事？」
「是我……」沈妄幾乎是瞬間就聽出了江誠的不對勁，皺了皺眉，本來張揚的語氣換成了謹慎嚴肅。
「江誠，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