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仲達來矣

  第662章 仲達來矣

  長安大學,南郊,良種館。

  司馬懿與友人緩步行走在走廊,走廊牆壁上是平整拼合的木板。

  其上書寫文字並繪圖,動植物配種、雜交、回交的圖譜就這麼清晰擺在面前。

  對許多世代養馬的家族,或者豪右來說,這是傳家、發家之秘。

  此刻就這麼堂然皇之公布於眾,有經過證實的,有的只是理論,甚至有的只是猜測。

  司馬懿是個性格陰翳、嚴肅的人,自少年時就歷經動亂,見多了悲歡離合。

  以至於他看到這些圖譜,就已經開始猜測陳群不為人知的一面。

  他猜測陳群肯定不滿足于田野種植、獸圈改良品種,可若是拿人來做實驗,這成本高昂,時間又長。

  陳群沒有這個時間和成本,可幕府呢?

  各地大姓呢?

  各地大姓就算無法大規模改良種姓優劣,但也能用通婚的方式小範圍嘗試。

  以至於司馬懿都開始擔憂自己的安全,他身高八尺有餘,身形壯碩,又出身高門,行走在外的確風險很大。

  閒逛之際,突然就見幾個士人捧著一捲紙張從身邊經過,還有人拿著刷子和漿糊。

  察覺周圍士人向大門口處匯聚,司馬懿也跟著湊過去。

  就見這幾個士人在告示牌上刷漿糊,張貼紙張。

  最先一張是《唯才是舉令》,其次第二張是謄抄的邸報,其次一張標題是《學館入門規範》。

  唯才是舉令就百餘字,占據很小的版面,就是金簡書十分惹目。

  司馬懿不需要踮腳,站在人群里仰頭就能看清楚內容,就是讓下層舉薦有特長的人,以充實各處學館,進而培養更多的英才。

  司馬懿對這個不是很感興趣,作為大司馬治下的河內郡名門,他一直在等專項徵辟。

  等不到的話,春耕前就返回河內,出仕郡縣。

  以他的起點,出仕起家為郡功曹、計吏、主簿才是正常的,至於縣裡的徵辟,婉拒就是。

  他又不缺錢,干幾年,舉廉臣入仕即可。

  郡縣屬吏,在司馬懿眼中連出仕都不算,只是家門口的玩鬧。

  來到中樞,才叫出仕。

  隨即司馬懿又去看《學館入門規範》,內容也簡單,就是增加考核,一個士人同時只能拜入一家學館,進而列名門牆之上。

  只有結業後,才能永久錄名門牆,也能去拜入其他學館。

  若是中途轉業,就需要館長出書信,轉到其他學館。

  而拜入學館錄名門牆之上,就要受到學館的管理,若是犯法亂紀,則會牽連學館。

  同樣的,結業後,可以由學館舉薦出仕。

  至於不列門牆來旁聽的士人,來去自由,與學館不存在隸屬關係,學館也不得舉薦或打壓。

  司馬懿看了後,只覺得早該如此。

  但也不想另投別處學館,他來這裡,就是這裡是他能接觸的唯一新學。

  黃月英的格物館基本上不招外人、新人,如他這樣剛來關中的人,根本擠不進去。

  張松的負責的學館也以新學為主,只是蜀人好神仙,在司馬懿看來烏煙瘴氣,不是個好去處。

  此外還有兩個新學相關的,一個是各地招納的道童,可他司馬家不是信眾,更無功德貢獻。

  道童不限制年齡上限,可這明顯也不適合他。

  另一個就是青華衛士,顯然司馬懿的年齡超了,以他的門第,也無法通過考核。

  寒門就是一條紅線,富庶、族裔渾厚的寒門子弟都無法通過考核。

  就在司馬懿思謀前路之際,館舍之中,陳群握著一份帛書愣神。

  稍稍回神後,就將帛書塞入爐火中,頃刻間化為灰燼,順著煙道飛走,連一點痕跡都無。

  轉身,對站在邊上的從侄陳佐說:「你父親未免高看我,大司馬重視青華衛士揀選,我家門第甚高,自有仕途,何必與小民相爭?」

  「願聽伯父安排。」

  陳佐只有八歲,也是最近才離開潁川老家,經河北前往代地依附其父,又輾轉到關中。

  兗豫二州士人又開始新一輪遷徙、逃亡,凡是留下的,基本上是築有塢堡的真豪族。

  即便是真豪族,也會析分子弟,遁走他處。

  陳群也是沒辦法,沒想到堂弟還想著把兒子塞到青華衛。

  別說青華衛士,就是當道童,都已不可能;除非是天師道的道童。

  傳道的道士,基本上不跟官秩三百石以上的家庭打交道,更不會收納對方子弟為道童。

  哪怕已經招為道童,若是父兄晉爵升職,也會清退處理。

  基本上杜絕了高官、地方長吏與太平道合流的可能性,算是兩條路線。

  看著乖巧的堂侄兒,陳群也是無奈,他未婚無子,若是運氣不好,最終還要從堂弟這裡過繼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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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陳佐是長子,不可能過繼給他。

  稍稍想了想,陳群就說:「這段時間你就住在館裡,先休養身體。大約明年二月末,大司馬會開辦小學,屆時就送你去小學。」

  「伯父,小學比之童子學如何?」

  童子學隸屬於太學,以考核的方式從官員子弟中選拔學生,未來能直升太學。

  「不如童子學,但規模遠在童子學之上。據我所知,一萬五千餘青華衛士分派各縣,將置辦三千所小學。」

  見陳佐對這些數據沒有直觀感受,陳群也就自嘲笑了笑,這件事情放到三年前,他也不敢相信。

  見識過蒸汽車、飛燈,也坐過蒸汽戰艦後,他已經麻木了。

  時代發展所帶來的觀念衝擊,正重新塑造陳群的三觀。

  他收拾了工作書冊,裝到皮箱隨身攜帶,對陳佐說:「你新來關中行囊也少,隨我去市集買些衣物。」

  「喏。」

  陳佐對這位伯父也只是有大致印象,也不敢過於放肆。

  老老實實跟著出門,到走廊樓梯處,陳群對守在這裡的衛士說:「準備車駕,我要帶侄兒去市集買些衣帽鞋襪,再置辦一些書冊筆墨。」

  「喏。」

  兩個衛士拱手,一個快步下樓去準備車駕,一個則跟在陳群背後。

  陳群這裡配備了足足五名衛士,他終究是食邑二百戶的關內侯,研究的又是機密。

  豌豆雜交什麼的不是機密,真正機密是各種馬匹的雜交數據。

  但也只是剛開始,但隨著工作進度加深,他的護衛規模會越來越大。

  就連去附近的集市,也是兩輛馬車,兩名騎從。

  陳群與侄兒、御手僕僮用一台馬車;三名衛士用一台馬車,以及兩名騎士。

  衛士使用的馬車裡,有兩名重裝步兵。

  就大學城的情況,這兩個重裝步兵能抵擋十幾名無甲、無弩的刺客。

  至於這幾天來良種學館的司馬懿……雖然司馬朗來信請他照料,可陳群真的無法兼顧。

  反而希望司馬懿轉幾天,然後離他越遠越好。

  只有陳群自己才清楚,自己受了多少委屈和折磨,才獲得這樣為幕府效力的機會。

  甚至連婚事,也就這麼一直拖著,就是怕被愚蠢的傢伙連累。

  而堂弟這裡,是他僅剩的親人……被連累就連累吧,反正他孤身一個,也沒什麼好懊悔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