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選士之議
潼關，骷髏巢。
曹植乘車經過，歪頭觀察。
同車而行的丁夫人見狀，就揭開窗簾，看到了傳說中的骷髏巢。
她情緒平靜，論殺人，大司馬殺的人永遠都追不上齊王曹操。
但論殺胡，各方加起來也不如大司馬殺的多。
入關中生活，對她來說也是不錯的退路。
家鄉凋敝，太多士人、熟人遷入齊國，或去了東南朝廷。
虎群就敢靠近縣邑狩獵，就能知道譙縣人煙何等寡淡。
而關中的富饒與日俱增，這讓她仿佛回到了天下未亂之前。
她的歲數不算很大，目前還有生育能力。
即便還沒有年老，她也需要為以後養老做考慮。
只有生活在人煙密集處，物產充盈的地方，老人才能得到較好的照料，也能豐富精神，不至於空虛。
至於曹操勸她改嫁……她自然不會執意守什麼活寡，可現在她的親族、鄉黨需要她來做貢獻。
就看具體形勢變化，她很難掌握自己的命運。
一行人車馬漸行漸遠，順著馳道而行，朝著藍田方向而來。
藍田軍營，黑熊正為出發的赴任的青華衛士舉行送行典禮。
每人贈劍一口，青華衛士金質勳章一枚。
平均每縣五十人，都是集中出發，沿途分散前往各縣，在各縣官吏協助下建設小學。
只要是上士軍階以上的，臨行之際黑熊都會每人送一匹馬，以便代步、拉車。
去了各地，也會分配學田，耕田時用的上畜力。
也就明年春耕後，才會正式開學。
未來青華衛士選拔，將會從小學進行推薦。
持續的送別之後，藍田大營恢復冷清。
大營側旁，最初的木樓之內。
黑熊難得睡了個懶覺，午間時甄宓端著餐盤進來：「郎君，鍾元常來了。」
「這老叟又想幹什麼？」
黑熊問著，還是起身穿上中衣，挽起袖子坐在桌前，看著餐盤裡的粉湯與白面饅頭，胃口不是很大。
手裡出現兩個桃子，遞一枚給甄宓：「沒什麼胃口。」
「郎君放不下青華士？」
「亂世初定人心險惡，再放不下，也要經歷一番。否則的話，未來還能依靠誰？」
咬一口桃子，黑熊又懶洋洋躺在榻上，望著屋頂：「江東傳來密報，說是劉馥病重。」
甄宓也是一知半解，疑惑問：「劉文恭真歿在代地？」
「我不知，劉備這樣通報，也就附近的縣令去驗屍、簽字錄名。」
黑熊口吻隨意：「劉文恭是個優秀的人，誰的命不是命？死就死了吧，現在劉馥病重，就怕像袁術那樣，部屬離散，讓人砍了腦袋，持傳國玉璽來見我。到時候拒也不是，接納更是麻煩。」
甄宓聞言沉思，反問：「那鍾元常特意來見郎君，可是為此而來？」
「不知。」
黑熊起身，將桃核放在桌上：「我去見他，晚飯清淡一些，不要做多了。」
「是。」
甄宓起身去拿外袍，這處木樓是最初經營藍田時所建。
雖然這幾年經歷了特意的增修、維護，但整體格局還是最初的模樣。
黑熊下樓，順走廊來到偏廳。
算起來與鍾繇也算是故地相逢，只是那時候這裡偏廳四處漏風，只能遮陰。
廳內石塊壘砌的壁爐正在燃燒，鍾繇站在壁爐附近烤手取暖。
見黑熊進來，鍾繇轉身拱手：「大司馬。」
「元常公突然造訪，所為何事？」
黑熊到主位落座，鍾繇也來到客位坐下，取出一迭公文：「為國家取士、招納英才而來。」
邊上楊俊將公文轉遞，黑熊垂眉翻閱，原來是鍾繇提議在正常的孝廉征舉之外，責令郡國舉茂才、高第、明經、宗室、賢良、方正各兩人。
每個郡算下來就是十二個名額，總體數額非常可觀。
茂才就是秀才，取綜合才能最高的士人；高第，就是世歷兩千石的大族子弟，由高門大姓內部推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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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經是大儒，入朝要麼去蘭台，要麼侍御史，要麼太學，要麼東宮。
宗室更簡單，推選境內有才能、名望的宗室子弟入仕。
賢良、方正與孝廉類似，從為人品性方面著手，作為標準，選拔『老實人』與『聰明人』。
「元常公，天下之所以敗壞，就在於此類名不副實、蠅營狗苟之輩太多。」
黑熊將公文隨手丟到桌上：「即便選才，我自有主張。」
「大司馬，砥柱鑿通後，關東各州傳檄可定。郡縣長吏多需更替，今征舉郡國賢才，觀政歷練，來日正當其時。」
鍾繇語氣沉緩：「老朽並無惡意，實不忍大司馬為國事晝夜操勞。人力終有盡時，謹望大司馬能選賢任能，分出時間休養身體。此言雖有冒犯，但確出自老朽真心。上下各處，懷有私心靜觀大司馬持政操勞者比比皆是，伏請大司馬明察。」
黑熊不語，楊俊上前拱手：「元常公，大司馬持政，講究建功授爵，以爵定職。這才上下吏士奮勇浴血，立下關隴基業。又有三年考功升爵之制，上下吏士忠於職守。這才是國家之根本，若再開仕途，置國家功勳之士於何地？」
鍾繇只是長嘆一聲：「人之才器不同，百里之才，如何能與千里之才並論？」
「元常公，你知道世上最輕鬆的是什麼？」
黑熊開口詢問，隨即就說：「不是乞兒，也不是女閭娼婦，前者要察言觀色，後者要研習技藝以色娛人。唯有當官，是最易的。我就是表奏一匹馬去做兗州刺史，兗州人也會爭而迎奉。即便給夫人的狸貓掛大將軍金印，使隨軍征袁尚，也能破之。」
鍾繇臉色漲紅，他很清楚現在兗豫二州士人的心態，別說一匹馬，就是派個泥偶木像過去，這些人也能對著泥偶木像事事稟報，早晚問候。
領軍討伐河北袁尚更是簡單，讓狸貓掛大將軍印的勝率……甚至比自作聰明、有行動力的主帥更高。
起碼，狸貓不會嫉賢妒能，更不會下黑手搶奪功勞，也不會為了栽培黨羽而改變前線既定的人事安排。
征剿河湟生羌就證明了外圍軍隊的戰鬥力，給出目標，不過度介入，前線將領都能很好完成任務。
用征剿河湟的方式來安排河北戰爭，提前分配好進軍路線，放開手腳去打……真的不需要安排什麼主帥。
鍾繇無奈，只能拱手長拜：「那老朽謹望大司馬以社稷、國事長遠為重，務必愛惜身體。」
「嗯，元常公也要珍重身體。」
黑熊說著笑了笑：「我身體強健，不是讓他們如意的。」
「誒~！」
鍾繇只是長嘆，跟著楊俊離去。
黑熊抬手摸自己下巴，感受到生硬的胡茬，身體已不是少年了。
鬍鬚刮的再勤快，身體那種少年蓬勃生機依舊在消散。
不是吃壽桃，用白法力洗鍊就能挽回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