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陸千川一開始心懷愧疚,這才軟硬兼施地誘哄半天,誰知她軟硬不吃,這般不識好歹,「當初師父將侯府作為陪嫁……夫妻一體,何分你我?」
他不耐煩地提點道:「你若要休書,那便是人盡皆知的棄婦,以後怎麼立足於世?」
「陸千川,誰給你的自信?」姜以安從容起身,打開門冷冷抬手示意:「若要和離,你我一拍兩散,和平分手。若要休書,你背信棄義在先,自然是我休你出府!」
「你!」陸千川氣得眉眼扭曲,耐心徹底告罄:「王上明旨賜婚,誰都改變不了,你別再無謂折騰了。」
姜以安賢良守禮又重情重義,嘴上再怎麼放狠話,也不可能罔顧禮法,背棄夫君——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況且,侯府滿門陣亡,她一個孤女,還替他生了兩個孩子,如今只能依靠丈夫存活於世,怎麼可能翻臉和離?
「等你冷靜點,我再來探望。」陸千川拂袖離去,心下篤定:好歹晾她些時日,讓姜以安知道耍小性子無濟於事。
到時候,她自然會低頭認錯。
下一刻——
姜以安面無表情地摔上門,神色諷刺。
「夫人,你怎麼把侯爺氣走了?」丫鬟雙兒一直候在門外,見狀含淚勸道:「奴婢知道你心裡委屈,但聖旨已下,咱們千萬不能硬碰硬啊。」
她心疼地握著姜以安的手,憂心忡忡道:「老爺臨終託孤,就是希望夫人餘生有良人相伴相依。若夫人後半生孤苦一人,你的爹娘九泉之下恐難以心安啊。」
姜以安心念一動。
當年侯府滿門戰死。是以父親臨終之際要她發誓——終此一生,不動武!不從軍!相夫教子,平安一世!
之前她因為父親的遺願,收斂鋒芒,安於內宅,侍奉公婆,打理家務……耗盡心血的付出,卻換來夫君和公主的盛世婚禮。
段雪瑤和陸千川狼狽為奸,無媒苟合,甚至還想暗害她的孩子……這種女人,絕非善類!
姜以安按下心頭翻湧的恨意,堅定道:「陸千川不是良人,我就換人另嫁,以告慰爹娘在天之靈。」
丫鬟憂心忡忡:「就算和離,夫人還是外人眼中的棄婦,名聲壞了,以後誰還敢娶你?」
「……」姜以安默算日子,眉眼忽然一彎:「算算時間,祭司大人就快來東島了。」
祭司白玖,從來沒什麼不敢的。
「可是,奴婢聽說祭司大人近來和聖女蘭汐走得很近。」丫鬟知道姜以安心中的執念,「當初如果不是蘭霜叛變,咱們侯府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您的母親可是南夷開國以來唯一一個以戰功封侯的女將啊。可是如今提起東遙侯爺,人人都只知道陸千川,真正的東遙侯爺已經被歷史抹殺,不允許被提起了。」
姜以安垂下眸子,若有所思道:「祭司素來不參與朝政,而聖女蘭汐不過回到南夷兩月有餘,便將我南夷朝局攪和得天翻地覆。這樣的女人,祭司是不會過分沾染的。」
「祭司一向只聽王上命令行事,想必他接近聖女也是王上的意思,畢竟這位聖女年紀輕輕卻性子張狂,四處樹敵,如果王上不派人保駕護航,只怕她壓根活不到東島。」
「可是,王上想要收回東島的兵權,就是要削弱東遙侯府的實力,明明老元帥退下來之後,最有資格繼承兵權的就是……」雙兒看著主子莫測的神色,低聲勸道:「蕭家不是派人捎了信,說聖女蘭汐弄丟了巨額軍資嗎?」
「如今她久不露面,必然是不敢暴露這件事。只要咱們強行搜查,曝光她玩忽職守的事,這東島的兵權就沒有她染指的份兒了。」
姜以安思忖片刻,微微搖頭:「老一輩的恩怨尚且不提,蕭成非良善之輩,聖女就算再大意,也不會平白弄丟邳家那麼多的家財,這軍資是怎麼丟的,看蕭家上躥下跳的姿態不就很明白了嗎?」
「蕭家這個時候通風報信,不過是想借刀殺人,利用我打頭陣來對付蘭汐,可是就連蕭家都一時對付不了的女人,想必也有幾分手段,否則王后和段坤不能都栽在她手裡,咱們不能被人當槍使了。」
雙兒很不屑地說:「我看她一個大夏來的女人,哪裡有這麼大的本事?背後還不是王上和六王子鼎力相助,才讓她有胡鬧的底氣。真正的女中英豪就該像您的母親一樣,沉穩剛強更勝男兒,像她那般行事張揚,不計後果,不顧大局……算什麼聰明人?」
「就算是有人相助,那也是她的本事和價值,不能掉以輕心。」姜以安抿了抿唇,目光一轉,「段雪瑤是王后的人,她跟陸千川苟且並非一兩日,卻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請求賜婚下嫁,死皮賴臉地來東島摻和,會不會跟蘭汐有關係?」
雙兒聽得繞死了:「夫人,您什麼意思啊?」
「如果真是這樣……」姜以安冷冷勾唇,「把蕭家放來的消息悄悄傳給陸千川,想必他很樂意被蕭家和段雪瑤利用。」
……
當夜,月明星稀。
蘇染汐帶著人分批喬裝入城,一路上還要經過重重檢查,可見城內守衛森嚴,行動必然處處受限……
她剛要潛入驛館,遠遠地就看到一對兵馬包圍了驛館,為首那人騎著高頭大馬,容貌清俊,帶著軍武之人特有的殺伐氣息。
「糟了!」青鴿臉色陰沉道,「王妃,那位便是東遙侯陸千川。他這般大張旗鼓得帶兵來包抄驛館,想必是已經確認軍資被盜,甚至知道你不在驛館,直接來掀老底的。」
說話間,付叢已經跳上高處查看一圈,面色凝重得飛回來,「王妃,整個驛館都被包圍了,現在咱們根本進不去。要是陸千川發現聖女和軍資都不在,情況就糟了……」
蘇染汐擰著眉看一眼陸千川那浩大的聲勢,腦子飛快轉動:「既然進不去,那就不進去了。付叢,驛館進不去,侯府總去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