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蘇乞兒，蹚出一條真意路（5K）

  「小修在山林，大修在世間！」

  這句話如當頭棒喝，振聾發聵，迴蕩在蘇塵的心間。

  直到副宗主離去，他才從中反應過來。

  許久之後，蘇塵再次踏上路途，只是這一次，腳步變得更為堅定。

  不遠處，目視蘇塵消失的背影，陽九感慨一句：「當初計紫陽可是耗費整整五十年才領悟到屬於自己的武道真意，也不知你這一走，又是多少個五十年！」

  他心中輕嘆，卻也沒有多說什麼，轉身離開。

  從首陽城離開，蘇塵一路奔波，沒有目的。

  每經過一座城池，蘇塵便停留幾天，打聽萬意功的消息。

  這一座城池沒有，那就前往下一座城池，如此以往，反反覆覆。

  半年的時間過去，蘇塵不知道走了多少路途，更不知道途徑了多少城池。

  只知道他走過了元兵閣，現在已經來到了玄陰派疆域之內。

  除了尋找萬意功外，蘇塵大部分時間都用來明心。

  他將沿途的所見所聞，都當成了養料，用來豐富自己的武道之路。

  用足跡丈量大地，何嘗不是另一種修行呢。

  此時的他，不再是當初意氣風發的年輕一輩第一人，而是一名苦修的尋常武者。

  就這般，蘇塵一路向前，腳步未曾停歇。

  路過八荒殿時，他沒有找到萬意功。

  經過龍象宗時，他還是沒有找到萬意功。

  屍傀宗、靈妖門、刀劍宗、上元宮……

  兩年的時間蹉跎而逝，蘇塵還是一無所獲。

  既沒有找到萬意功，也沒有明心成功。

  失敗成為了常態。

  這一日。

  蘇塵從一座城池走出，滿臉滄桑，臉上蓄滿了鬍鬚。

  衣服還是那套衣服，但人卻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遠遠看去，仿佛有種英雄遲暮的落幕感。

  他一步一個腳印，緩慢的行走著，腳印積澱著歲月的痕跡。

  「兩年了！」

  來到紫江邊上，蘇塵仿佛看到了兩年前的自己，與江河下的倒影顯得格格不入。

  兩年來，他幾乎走過了大半個聖元國，卻沒有打聽到任何萬意功的消息。

  這讓他意識到，也許聖元國境內，並沒有萬意功。

  他不得不停下腳步，思考是放棄，還是繼續尋找。

  繼續尋找，意味著到頭來可能竹籃打水一場空，放棄尋找，意味著兩年的努力盡數歸零。

  他望著波濤洶湧的紫江，陷入了沉思。

  忽地。

  他看到了彎彎曲曲，卻依舊向下流淌的江水，眼中泛起一道精光。

  「順其自然吧。」

  不執著尋找，也不刻意放棄，就這麼順其自然。

  在領略不同武道的同時，尋找萬意功，即便沒有找到，亦有不菲的收穫。

  這般想著，蘇塵內心逐漸釋然，不再糾結。

  他再次踏上的路途。

  這一回，他放慢速度，不再像之前那般，匆匆而過。

  而是腳踏實地，走到哪裡算到哪裡。

  心態的轉變，讓他見識到越多的風景，同樣也讓他的見識增長許多。

  一顆心，在紅塵中翻湧沉浮。

  接下來的三年時間裡，他將重心放在了明悟己心上。

  雖然還沒有徹底放棄尋找萬意功，但他知道，找了五年時間，經過上萬個城池，還沒有找到，之後找到的希望無疑渺茫了許多。

  倒不如換種方式，看能不能找到一條屬於自己的武道真意路。

  這條路或許很艱難，但不管怎樣，蘇塵都不會放棄。

  哪怕九年過去，蘇塵依舊沒有找到這條道路，他還是會一直找下去。

  如果前面本沒有路，那他窮盡一生也要蹚出一條屬於自己的武道真意路！

  帶著這般堅定的信念，蘇塵遊歷紅塵，感悟世間百態。

  每一個腳印，每一次見聞，每一種經歷……都變成一種心靈的洗禮，讓他的一顆心變得越發通透起來。

  但他很快發現，這種感悟，不夠深刻。

  就像是一名看客，也許觀看過程中會產生不同的感悟，卻無法與真正經歷這些事情的人感同身受。

  這般感覺，隨著蘇塵感悟的加深，變得越發清晰。

  直到後來，蘇塵發覺自己一顆心正在逐漸變得麻木。

  於是他放棄了以局外人的身份丈量紅塵，轉而以身入局。

  他化名楊過，重新踏上這條不知盡頭的道路。

  小李王朝。

  一個不知名的王朝，比大乾王朝還要弱小，只有寥寥幾座的城池。

  半年前，小李王朝皇帝駕崩，皇室發生動亂，有奸臣逆賊禍亂朝綱，欲要踏上王途，取而代之李氏。

  年紀輕輕的小李王朝太子在長公主和一眾護衛的拼殺中逃出皇城，不知所蹤。

  正當所有人以為太子犧牲時，一個月後的新皇登基大殿上，太子歸來。

  他向一眾臣子道出叛賊襲殺自己的真相，號召他們討伐叛賊，平定叛亂。

  無一人響應。

  有人主動請纓，想替新皇擒拿太子。

  也有人苦口婆心勸說，讓其退位讓賢。

  更有人磨刀霍霍，不加遮掩的殺意。

  過程如何，百姓已經無從知曉了，只知道那天過後，太子重登皇位，再建新朝。

  那些曾經背叛皇室的人，全都淪為階下囚，這場血淋淋的屠殺，足足持續了半個月之久。

  整個皇城的上空，仿佛都披上了一層淡淡的血霧，久難消散。

  殺戮之後，便是新的開始。

  有國師天降，輔助新皇，小李王朝也因此開啟了新的篇章。

  國師雄才偉略，勵精圖治，小李王朝在其治理下，變得蒸蒸日上。

  只用了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便將周邊幾個小王朝納為版圖之中。

  小李王朝勢力變得愈發強盛起來。

  夜幕降臨。

  今晚的皇宮，顯得格外的安靜。

  平日裡鳴叫個不停的蛙蟲，此時全都偃旗息鼓，像是泄了氣般沉默起來。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起，一個個帶刀護衛從四面八方躡手躡腳的包圍一座大院。

  大院內，太師椅上，一道身影懶散的躺著。

  「國師大人，這是小元王朝進貢的百年人參，皇上特意吩咐御廚給您熬製成湯，讓奴婢端給您喝。」

  宮女手裡端著一碗參湯，參湯散發著一股奇異的清香，聞一口讓人提神醒腦。

  躺在太師椅上的青年看了一眼宮女，在宮女緊張的神情下說道：「放下吧，我等會再喝。」

  「是！」宮女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隨後站在一旁，伺候著青年。

  不知過了多久，青年放下書籍，眼看著碗裡的熱氣變得淡薄，他終於端起了參湯，一口喝下。

  喝完之後，宮女帶著碗疾步離開。

  「殺！」

  在她離開沒多久，夜幕之下，響徹了震天動地般的殺戮聲。

  一道道人影從四面八方竄出，將院子中的青年圍的水泄不通。

  然而即便是這般情況，躺在椅子上的青年依舊置若罔聞，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國師，皇上有令，若是國師束手就擒，便可留國師一條性命。」為首將領說道。

  青年頭也不抬的問道：「他人呢？」

  「皇上不願與國師相見，還請國師跟我們走一趟。」

  青年聞言，緩緩起身，伸了個懶腰，說道：「既然他不願意見我，我去見他吧。」

  「國師！」

  為首將領暴喝一聲，周圍的士兵紛紛拔刀相向，虎視眈眈的盯著青年。

  似乎青年稍有異動，他們便會出手擒殺對方。

  「住手，你們在做什麼？」

  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僵固的氣氛。

  「長公主。」

  為首將領嘴裡稱呼一句，手中的動作未曾挪移半分。

  「誰叫你們對揚大哥動手的？把伱們的兵器都給我放下！」

  長公主是小皇帝的姐姐，雖不參與朝政，但地位卻很高，連小皇帝都十分尊敬。

  換作平日，他們定然不敢違抗長公主的命令，但此刻卻無一人聽從。

  為首將領注意到長公主陰沉的臉色，他面色如常，沉聲道：「請長公主恕罪，動手！」

  他一聲令下，有數名女武者走出，擒住長公主，不願讓其參與此事。

  「大膽！」長公主俏臉凝霜，意識到這是皇弟要對青年動手，於是連忙對著青年說道，「楊大哥，你快走。」

  青年不以為意的笑了笑，然後將目光轉向不遠處的高樓，說道：「既然來了，就出來吧。」

  聲音輕緩，如平地驚雷，傳至遠處。

  不久後，從院子外走來一名六尺青年，他便是當今皇上，年僅十四歲。

  見青年發現了自己，小皇帝面露複雜，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但今晚的計劃他已經蓄謀已久，不管怎樣，青年都必須死。

  唯有青年身死，他才能奪回皇權，真正成為小李王朝至高無上的皇帝。

  「皇弟，你為何這般對待揚大哥？」長公主噙著怒意，瞪著小皇帝。

  小皇帝沒有回答，而是看向青年，說道：「國師，外面全是我的人，你已經被包圍了，插翅難逃。

  看在你幫我奪回皇位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條活路，但從此以後，你不能踏入小李王朝境內半步。」

  「皇弟……」

  「閉嘴！」向來溫和的小皇帝大喝一聲，怒瞪了長公主一眼。

  長公主被突如其來的吼聲震住，一雙美眸呆呆的望著小皇帝，眼中噙著難以置信之色。

  似乎不敢相信，這是自己認識的皇弟。

  「好！」青年很是坦然的接受了條件。

  小皇帝聽後，緊繃的神情稍稍鬆弛，他揮了揮手：「來人，送國師離開。」

  一行士兵上前，將青年圍住，謹防他逃跑。

  青年看向一旁含淚的長公主，又看向不願與他對視的小皇帝，輕嘆一聲：「其實，你姐姐比你更適合當皇帝。」

  聽到這話，小皇帝臉色一變，聲音陡然變得冰冷起來：「帶下去。」

  無需士兵動手，青年邁步向前，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皇宮重新恢復了寧靜，誰也不知道，就這麼一個晚上的時間，權利悄無聲息的轉移了。

  「把長公主送回去。」小皇帝看了一眼長公主，沉聲道。

  長公主不哭不鬧，很快被送了回去。

  望著長公主遠去的背影，小皇帝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

  「皇上，如此輕易便放掉國師，只怕會後患無窮啊！」

  這時，有近臣開口道，其餘近臣一聽，紛紛附和，聲稱養虎為患。

  小皇帝沒有說話，他想到了當初青年帶他歸來的那一幕。

  當時一眾皇宮侍衛出手，卻沒有傷害青年分毫，反倒是被他盡數斬殺了。

  正是憑藉青年的可怕實力，他才成功奪回皇位。

  現在青年離開了，誰能保證將來他不會回來。

  到時候他若是回來，僅憑皇宮的侍衛，能阻止的了他嗎？

  趁他病，要他命！

  一個瘋狂的念頭浮現在腦海，為了對付青年，他不僅調動了自己能夠調動的所有兵力。

  更是在青年的日常吃喝中下毒。

  方才的那一碗參湯，便蘊含劇毒，雖然不知道能否毒死青年，但定然對他有影響。

  不然的話，青年也不會這麼痛快的同意離開了。

  念及此，小皇帝痛下決心道：「去，派人給我殺了他。」

  「是！」

  正當士兵準備離開時，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皇上！」

  眾人循聲望去，小皇帝猛然噴出一口鮮血，一張臉變得煞白無比。

  「快，快叫太醫。」

  見小皇帝吐血，眾人一陣手忙腳亂，場面變得混亂起來。

  「揚大哥！」小皇帝試圖睜開沉重的眼皮，一道模糊的身影倒映在瞳孔中，然後逐漸潰散。

  最後他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彌留在心間的是無盡的後悔。

  「皇上，駕崩了！」

  片刻後，整個皇宮內響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在閨房內的長公主，聽到這話流下一行清淚後緩緩起身，面帶堅毅的走出了房間。

  ……

  青年是楊過，也是蘇塵。

  離開了小李王朝後，楊過也就變回了蘇塵。

  失去小李王朝國師的身份後，蘇塵沒有感到半分失落，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自從他將小皇帝的內憂外患解決之後，他便知道這一天遲早會到來。

  為了避免這一天的到來，他打算過段時間便離開小李王朝。

  他擔任了小李王朝一年的國師，千般榮譽加身，萬般權利在手。

  該體會到的榮耀全都體會到了，該擁有的權利也全都擁有過了。

  小李王朝，也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了。

  可終究還是低估了小皇帝的耐心。

  未等他離開，小皇帝便迫不及待的對他動手，欲要置他於死地。

  可這點劇毒對於他而言，不值一提。

  「人的欲望野心，就如雪山滾石一般，只會越來越大！」

  蘇塵輕嘆一聲，小皇帝的野心很大，大的裝的下小李王朝，卻裝不下蘇塵。

  他早就告訴過小皇帝，小李王朝太小了，他終有一天會離開。

  可對方既沒有這個耐心，也沒有這個眼界。

  到頭來，英年早逝。

  至於小李王朝之後的命運如何，就看長公主那個丫頭能做到什麼地步了。

  一場關於權利的遊戲，悄然結束。

  離開小李王朝，蘇塵重新踏上了征途。

  體會過廟堂的高高在上，蘇塵化名為蘇乞兒，成為了流露街頭的乞丐。

  從高高在上的雲端，眨眼間跌落凡塵。

  其中的變化，別有一番滋味。

  一年的時間悠然而逝。

  蘇塵變身乞丐，手持打狗棒，穿梭在各個城池之中，遊走在社會底層，聽到不一樣的聲音。

  這是最為基礎的聲音，也是最真實的聲音，是一種叫做貧窮的聲音。

  不同於廟堂之上唇槍舌劍的爭鋒，底層的爭鋒更為殘酷。

  身為乞丐，更能直觀的體會到這種殘酷。

  無論是活口的吃食，還是落腳的住處，亦或是索取的地盤，都需要靠實力，靠狠辣爭取。

  將弱肉強食，演繹的淋漓盡致。

  這一切，距離蘇塵是如此的近，又格外遙遠。

  他雖為乞丐，貧苦卻樂觀。

  完全不像其他乞丐那般，過一天是一天，為了微末食物大打出手，不惜喪命。

  只爭當下，不謀未來。

  他更像是一個披著乞丐衣服的能人，做著乞丐的事，過著普通人的生活。

  身處其中卻又置身事外，與真正的乞丐顯得格格不入。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我終究不是真正的乞丐，無法體會到底層的艱辛。」

  哪怕是剛穿越時，蘇塵也比尋常乞丐要好上許多。

  有住處，也有存款。

  他能夠居於廟堂，輕鬆的體會到權力對人心的掌握。

  卻無法深入最底層，體會到為那一口吃食不顧性命你爭我奪的殘酷。

  假扮的乞丐，不是真正的乞丐。

  他自身的條件，也限制著他成為真正的乞丐。

  不過並不是沒有辦法。

  在深思熟慮數個晚上後，蘇塵取回了斷天刀。

  「想要變成真正的乞丐，其實很簡單，那就是讓斷天刀將我體內的元力全部吸收。」

  花了三個晚上的時間，蘇塵將體內的元力全都輸送給斷天刀。

  散去大半氣血，然後封閉自身的玄脈，禁止任何元力入體。

  失去元力後，蘇塵的身體變得虛弱，不是乞丐，勝似乞丐。

  他真正過上了與乞丐一般無二的生活。

  起初他還有些矜持，但飢餓帶來的生命本能打破了這種矜持，他開始為了生存而努力著。

  每天都垂死掙扎在生死邊緣上，艱難的渡過每一天。

  沒有目標，只想活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