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的時候,嘉信帝黑沉著一張臉,仿佛誰欠了他幾百萬似的,總之看上去就心情十分不好。
新鮮出爐的八百里加急,睿王封地隔壁的太州管轄內的樂南縣被攻下了,城破前樂南縣縣令攜帶家眷以及縣衙的所有財物向睿王投誠了。
睿王首戰告捷,這是一個非常不利於朝廷的消息。
昨日的商討沒個結果,今日事態又上升一個等級。
慶國公請命帶兵前往太州平反,勢必拿回被奪城池,將反賊捉拿回京審判。
以蕭元為首的世家一派則站出來反對主戰。
「睿王是皇上的親叔父,有著血脈親情,派兵攻打怕是不妥,且咱們朝廷國庫空虛,實在經不住內耗,不若派使臣過去與睿王談合,畢竟睿王只是因為世子的死發難,想來也是一時衝動。」
那位官員說完還不忘看了看謝應,想表達的意思很明顯。
都是謝大人惹的禍,把那幾個查案的處置了便是,也不必鬧到要讓睿王起兵的地步了。
謝應老神在在閉口不語。
他一向話少,要麼就不說話,一說話就肯定不是好事。
盧永康盧大人那就是行走的嘴炮,聞言嘲諷道:「是啊,睿王還是皇上的親叔父,有著血脈親情在,一時衝動就起兵造反了,派使臣過去談?談什麼,談退位讓賢嗎?」
那位官員氣得臉紅脖子粗,指著盧永康破口大罵,毫無君子風範。
盧大人雙手叉腰,氣勢全開,打嘴仗他還沒怕過誰。
於是乎朝堂上又跟菜市場一樣吵得不可開交。
嘉信帝從最初的憤怒,漸漸到淡然,最後到麻木,適應得非常之快。
直到他眼睛瞄到謝應悄無聲息的出了殿,這才強打起精神來,待過去小一刻鐘後,一個小內侍疾步行至龍椅旁,悄聲在嘉信帝耳邊說了幾句話。
嘉信帝眼珠子頓時發亮,揮手把小內侍揮退,一抬眼看見大家都不吵了,皆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嘉信帝正襟危坐,一臉嚴肅的下令:「傳朕指令,命慶國公點兵五萬,兩日後出發南下討伐反賊,戶部即刻起準備好充足的糧草,以供慶國公調配。」
他這一出來得又急又快,就連蕭元和戴德言都沒鬧清楚小皇帝這是發什麼瘋。
二人對視一眼,十分有默契的去找謝應的身影,果真不在殿內!
戶部尚書立馬就跪了下去,十分熟練的哭窮:「皇上,國庫空虛啊皇上,您殺了微臣,微臣也準備不了充足的糧草啊,皇上……」
嘉信帝身子微傾,似笑非笑的看著戶部尚書:「是嗎,愛卿已經無用到這種程度了嗎?」
戶部尚書頓覺脊背發寒,但還是硬著頭皮道:「皇上,不是微臣無用,而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說來說去還是無用罷了。」嘉信帝聲音忽而一厲,吩咐道:「拖下去,交由大理寺嚴格查辦。」
世家一派的人都懵了,其中一個官員出列跪下求情:「皇上,戶部尚書可是犯了什麼事,如此一言不合的就交給大理寺查辦,只怕不妥。」
陸續又有幾個官員求情,原因無它,戶部尚書是個非常重要的位置,這要是就這麼輕輕鬆鬆被擼下來,換了皇帝或者戴德言的人,對他們都是一大損失。
嘉信帝早料到會是這麼個局面,半點也不慌,將手邊的摺子扔了下去:「朕,忍他許久了!」
摺子正好扔在戶部尚書跟前不遠處,他膝行兩步撿起來粗粗一看,頓時一顆心都涼了,臉色煞白煞白的。
當官哪有不貪的,特別是戶部這種朝廷的錢袋子,這都是官場上不成文的規矩了,就連歷代皇帝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畢竟水至清而無魚,只要大家帳面上做得漂亮,查不出什麼來就行。
真正清正廉潔的官,靠那點兒俸祿,連家都養不起,而且也會被其他官員排擠。
戶部尚書也不是第一天坐上這個位置了,深諳其中的規則,並一直以來讓人抓不住把柄。
但耐不住孝子賢孫要搞他啊……
……
程敏隔天才收到親爹要帶兵去平亂的消息,與親爹同去的,還有程家六郎程葳。
程敏想要回去送一送,似他們家這樣的武將,很難說這次出兵了,還有沒有命回來。
溫梨打算和程敏一道回去,她也沒想到睿王居然這麼快就起兵反了,而且反得這麼倉促。
上一世睿王起兵造反還要在幾個月後,且占據了道德的至高點,儼然一副被朝廷逼迫才不得不反的姿態。
不過和前世一樣的是也是慶國公帶兵平反,但這場戰一直打很久很久,這期間勞民傷財不說,百姓民不聊生,家破人亡。
也是因此這年的冬天守邊將士的糧草物資遲遲運送不到,以至於陰平城被屠戮殆盡。
然而至她身死,都未聽說睿王被俘。
那時的朝廷,早已是千瘡百孔,無可救藥。
是以早兩個月前,溫梨就託了袁家的關係,囤下大量的糧草,想在朝廷需要的時候,出一份力。
得上天垂憐,她的人生才能重來一次,她想救自己,也想努力救一救大鄴,救一救那些無辜的百姓。
程敏和溫梨要回京,自然不放心孩子們待在莊子上,是打算一道帶回去的。
在山莊住了兩日的瑞福公主哼道:「本宮難道不是人了?帶什麼帶,這麼熱的天,你們受罪就算了,萬一讓孩子們熱中暑了可怎麼好,再說了,你們不是送完人就回來嗎,難不成還想把本宮一個人留在這裡?」
溫梨和程敏對視一眼,心道還不是覺得殿下您不靠譜,才不敢留孩子下來。
瑞福公主身邊的女官也看出她二人的心思來,笑著打圓場道:「殿下也是和孩子們相處了兩日,覺得身邊熱鬧,二位夫人只管去忙自己的,奴婢一定會看好哥兒姐兒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來了,再堅持就是駁了瑞福公主的面子,只好將木筆和桂花都留下仔細看著孩子們。
早上才送信到莊子上,還未到午時溫梨的馬車就已在城門外了。
卻見今日看守城門的比往日多了一倍不止,進出城的隊伍也排得老長,等守城兵經過嚴格的排查才能放行。
溫梨掀開車簾看著城門口這鬧哄哄的,便同白二道:「白二哥,你去打聽打聽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