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你們認識?」
鮑成緊緊跟隨在荀虞身後,先是攙扶著氣喘吁吁的荀虞,而後順著荀虞的目光向張良和文曲星君望去,不由疑惑問道。
自己父親可是面見國君如喝茶飲水一般地存在。
縱觀整個炎國,鮑成還從來沒有見過誰能讓父親這般緊張。
他打量著張良和文曲星君,越看越是疑惑。
這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沒有半點印象。
應該不是咱家的熟人。
既然不是熟人,父親怎麼會.......
不等鮑成想明白,荀虞深吸了口氣,躬身向著張良拜道:「某當年有眼不識真仙,未曾看出兩位得道高人的真身,若有失禮之處,望兩位仙長海涵。」
「還要多謝仙長當年點化之恩,若非仙長贈予的機遇,便不會有今日的荀虞。」
說著,荀虞躬身再次拜倒。
而聽到這話,鮑成是明白了。
他震驚地看向張良和文曲星君,趕忙學著荀虞的姿態躬身問好。
「哈哈哈,你倒是好眼力,二十多年未見,一眼就能認出我們。」
文曲星君哈哈大笑,先是向張良看了眼,請示之後,這才抬起手臂邀請荀虞坐下詳談。
荀虞大步上前,坐在兩人身旁。
鮑成可沒有這待遇。
他小心地站在荀虞身後,驚訝且疑惑地偷偷打量著兩人。
荀虞坐下後,情緒漸漸平復下來。
他看向張良,疑惑道:「敢問仙長,我們在那次見面之前是否見過。」
張良平淡道:「未曾見過。」
「仙長可是認得我先輩?」
「不曾認得。」
「即是如此,您當年為何要點化我。」
「緣分罷了。」
「你可還認得這東西。」
張良右手輕輕一揮,兩人面前的桌面上出現一份木簡。
木簡的造型很古樸,也很簡樸。
當今天下,書寫工具很多。
錦卷,竹簡等等。
王公貴族喜好錦卷,普通士人使用竹簡。
唯有那些窮困潦倒之人才會使用木簡。
畢竟木簡製作起來更方便,但並沒有竹簡好用。
望著眼前的木簡,荀虞的眸子先是有些疑惑,而後想到了一段曾經的往事,瞳孔緊縮成一點。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木簡,而後看向張良,表情疑惑,激動,還有些感嘆。
「這,這是我當年投給許卿的.......」
荀虞說話結結巴巴,明顯情緒有些失控。
說到這木簡,卻是荀虞至今難忘的一件舊事。
荀虞早年家貧,但聰明好學,跟著一些朋友讀文斷字,倒也有些才能。
年輕人,哪個不是一腔抱負,想要一展才華,成為萬眾矚目的主角。
荀虞當年也是。
他十數歲時,和朋友遊歷過炎國周邊的幾個國家。
在炎國西南方向,有個小國,名曰昌。
昌國國土百里,人口二十萬。
荀虞在那裡完成了自己的學業。
說是學業,其實也僅僅是跟著先生學了更多文字,能讀得懂古籍。
不過在這個時代,能識文斷字就已經超過了百分之九十五的人。
有了本事,荀虞自然也想要一展抱負。
他就當時昌國的情況寫了份諫言書。
這份諫言書雖然只有三千字,卻耗費了荀虞半年的心血。
荀虞找朋友投了昌國的許伯侯,本來滿心期待自己的才華能得到許伯侯的賞識。
但......
等到的不是賞識,反而是一頓慘烈的教訓。
許伯侯以荀虞諫言書中說昌國朝廷仁義不施,百姓麻木的情況進行了強烈批評。
認為荀虞妖言惑眾,收了國外的錢,前來昌國造謠生事。
但念在他年輕,且自古沒有因言獲罪的說法,只是將他驅趕出昌國,且永不得再次踏足昌國。
這件事成了荀虞早年最難忘的經歷。
他後來才想明白。
謊言不傷人,但真相,尤其是揭露真相的人,往往是高層權貴最無法忍受的人。
此事之後,徹底打消了荀虞混跡官場的心思。
他返回炎國後,混跡夏都。
不久後,在夏都結識楊家父女,也就有了後來酒肆掌柜的荀虞。
荀虞最後一次踏足昌國是在七年前。
那也是昌國最後存在世界的一天。
此後,昌國國滅。
昌國國君被遷到了炎國東部,有一個比較小的封邑。
荀虞回想著那段往事,顫抖著手輕輕撫摸木簡,感嘆道:「當年我將它棄之如履,不曾想到竟然在您手裡。」
張良平和笑道:「這諫言書寫得極好。」
「民為本,君為輕,施仁政,講仁義。」
這諫言書便是天庭關注荀虞的原因。
當年荀虞諫言一事在昌國鬧得極大,甚至引起了昌國朝廷的議論。
最初看到諫言書時,昌國國君想要將荀虞直接拉出去砍了。
什麼叫我昌國仁義不施。
寡人有那麼差嗎?
可惡。
這刁民肯定是外國派來的細作。
只是這事被昌國大臣勸阻。
大臣道:「天下從未聽聞因勸諫問罪的君王。」
「您若這般行事,天下才學之士還敢來投靠昌國嗎?」
因為群臣反對,昌國國君這才作罷,只是將荀虞驅趕出國。
天庭了解到始末後,就此關注荀虞。
荀虞感嘆道:「您從那時候就在關注某?」
他一時間,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當年自己才多大的年紀。
不到二十。
而今已經是五十多歲的老人了。
三十多年啊。
想到自己三十多年前就已經引起得道高人的關注,卻絲毫不知,荀虞不禁感覺有些微妙。
短暫的沉默後,荀虞吐了口氣,徹底平靜下來。
他目光微凝,看向張良,正色道:「您這時候再次出現,不知有何吩咐?」
「哦,你這麼自信,我們找你有事?」,文曲星君笑呵呵地盯著荀虞的眼睛,似笑非笑地問道。
荀虞笑道:「仙長二十年前點化某,從此杳無音訊。而今若非有事,豈會出現?」
說罷,荀虞神情肅穆,鄭重道:「仙長若是有事,儘管開口。」
「點化之恩無以回報,只要兩位所託之事不違背道義,不有違炎國,某絕無推托之詞。」
文曲星君聞言,微笑頷首。
好,不愧是帝君賞識之人。
文曲星君暗暗讚嘆,笑道:「你倒是聰明。」
「不過我們所託之事並非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祁王。」
「祁王,當今天子!」,荀虞有些詫異,還有些錯愕。
「祁國王室的先祖與我家公子有舊,如今祁王室落難,但我家公子不方便親自出手。」
「祁王的使者即將抵達夏都,還請相國幫襯一二。」
荀虞聞言,更加詫異。
與祁國王室的先祖有舊!
只是,既然有舊,又為何不方便幫忙。
荀虞心中疑惑,但並未立刻應下。
祁王,當今天子。
凡是與他有關的事情,豈能是小事。
這事必然是驚天的大事。
如何處理,是否能幫襯,還得了解始末才行。
不過荀虞倒是已經有了猜測。
這些年他一直在搜集祁國各地的情況,祁王室自然也在其中。
王室的困局與窘境,荀虞一清二楚。
他猜測祁王的麻煩八成來自襄國。
只是具體什麼問題,卻是猜不出來。
荀虞斟酌著,應了下來,但沒有將話說滿。
而後幾人聊起閒話,天南地北,祁國大小諸事,直到.......
炎王齊的使者火急火燎地趕來,尋找荀虞。
使者帶來了一個消息。
祁天子的使者來了。
具體怎麼回事不清楚,但炎王齊請相國即刻入宮,十萬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