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太子站在門廊下,看著天空中的飄落的雪花從一開始的零星幾點變成如今鵝毛一般,眸色沉靜。
趙公公拿了斗篷,親自給他披上,「殿下仔細身子才是。」
太子看了眼肩膀上厚重的狐狸毛斗篷,無聲長嘆,「孤有如此厚實的斗篷尚覺寒冷,不知那些衣著單薄的百姓如何熬過這一次大雪?」
趙公公道,「殿下不必多慮。林大公子不是已經組織人手搭建了許多火炕?奴才雖然不懂那許多,可也知道那火炕燒起來十分暖和。只要備了柴火,這一冬定然暖和。」
「時日尚短,單靠他一人又做得了多少?」太子微微搖頭。
趙公公知道他最容易憂慮多思,連忙勸道,「林大公子定然已經竭盡全力。再者,大公子也說了,便是下了雪也依舊繼續辦。且明日開始,就會在城外施粥。殿下安心便是。」
太子沒說話。
能做的都已經儘量做了。如果這場雪真的如林知南所說那般,那接下來才是真正的硬仗。
燕王府。
燕王同樣站在廊下看著這一場雪,良久喃喃道,「老天爺都站在太子那一邊嗎?」
幕僚倒覺得還好,「雖說這場雪來得早了些,可哪一年沒有下雪?王爺不必憂心。」
「呵,本王有什麼好憂心的?」燕王笑了笑,「說今年是暖冬的是欽天監,與本王何干?本王不過是在適當的時候提了些建議罷了。」
「只是……」
幕僚聽到他話鋒一轉,立刻擺出聆聽的姿態。
燕王微微眯眼,「你說林家為什麼那麼湊巧的弄出火炕來?還偏要去做。就好像……好像,他們知道會有這麼一場大雪。」
「王爺說笑了。便是欽天監也不曾預料到會有大雪,林家人又如何得知?」幕僚道,「想來不過是那位林大公子一時興起罷了。平日裡,他做這樣的事情也不好。去年不就才借著遊學的由頭去江南遊玩了一番?」
「也對。是本王多慮了。」燕王點點頭,又道,「既然大雪已經下了,功勞不能全由林家占去。你去同帳房說一說,撥出三萬兩銀子出來,讓老百姓搭造火炕。」
「是。」幕僚忙不迭點頭。
……
這一場突然來襲的大雪,也不知引了多少人駐足。
而林知南的馬車在大雪紛飛之時,才堪堪回到夏家。
門房見到她時,第一反應不是開門,而是飛奔回院子裡,像是去報信的。
淡春怒道,「見了姑娘還不開門,這群人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林知南也覺得門房的舉動有些怪,吩咐道,「重畫開門,我們先進去。」
大雪下得厲害,她可不要站在這裡等。
門房匆忙關的門自然擋不住重畫,一行人抬腳往後院走去。
沒一會迎面便碰上沉著臉走來的嚴麽麽眾人。
目光對上,林知南沒有錯過嚴麽麽眸子裡一閃而過的幸災樂禍,不由得眯了眯眼。
她離開的這一天,發生什麼事情了?
「少夫人可算是回來了。老夫人在壽安堂等著你,請吧!」嚴麽麽的語氣里滿是得意和痛快,似乎已經看到林知南被趕出夏家的樣子。
林知南不由得笑了笑。
也好,她也想看看,夏家到底又在折騰什麼?
……
林知南的腳還沒踏進屋子,一個茶杯就朝她扔了過來。
重畫似乎早有意料,手上一動便將茶杯擋了下來,連茶水都沒有濺到林知南的身上。
林知南瞥了眼地上的茶杯,嘴角微微勾起。
這老太太的脾氣是一點都沒改。也不知道庫房裡還剩下多少套完整的茶杯。
夏老太太見她躲過去,臉色陡然一沉,喝道,「跪下!」
林知南的腳步微頓,卻沒有如她意想之中的一樣乖乖跪下,而是直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淡淡道,「不知祖母找我有何事?」
夏老太太看著她半點都沒把自己放在眼裡的樣子,指著她怒道,「好好好!你在夏家行妖法在先,不敬尊長在後,我今日就代表夏家直接休了你!看看你和林家以後怎麼做人!」
「您若真敢休我,何必等到今日?」林知南勾唇輕笑著,「既然做不到,又何必每每拿這個話來威脅我?不如,還是先說說在夏家行妖法是個什麼意思?我要是沒記錯,我也不過才去莊子上呆了不到一天時間,怎麼就行妖法了!」
「你還敢不承認!那髒東西就是從你梳妝檯上找出來的!」夏老太太怒道,又想起髒東西已經被她一把火燒了,不然,現在就可以直接砸林知南臉上,看她還怎麼有臉辯解
夏老太太看向嚴麽麽,道,「你來說!」
嚴麽麽陰陽怪氣道,「說起來也巧了,少夫人前腳出了家門,後腳家裡就怪事連連。兩位姨娘莫名其妙的摔了一跤,連寧姐兒在屋裡沒出門也差點被砸傷。家裡的怪事把雲遊的清淨道長驚動了,親自上門來除邪。這才發現原來少夫人竟然在夏家行無辜之術!」
「您放在梳妝檯里的扎紙人,上面寫滿了夏家的生辰八字,所有人親眼所見,是萬萬抵賴不得!」
林知南算是聽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是一個局,一個針對她的局。
先設計幾個意外,趁著她不在往她她梳妝檯上放東西,再請道士來做法,順勢揪出她使用厭勝之術害人的事實來。
好算計啊。
林知南幾乎是瞬間就猜到這個局是誰設計的。
夏老太太最信這些東西,自然不可能拿家裡人來開玩笑。那剩下的也就只有蘇染染的。
蘇染染也算是好本事,來夏家才多久,就收買了這麼多人,還能無聲無息的將東西放到她的梳妝檯上。
今日出了這麼大的事,鄭氏特意帶著夏姝寧一起,等在壽安堂,就想等林知南一個說法。
好好過日子不好麼?為什麼非要折騰這些害人的東西。
夏姝寧看著林知南的目光幾乎要噴出火來。
今日,那個博古架是直直朝她砸來,離她的臉就不到一個巴掌的距離。
若她真破了相,定要劃爛林知南的臉!
林知南頂著幾人斥責的目光,淡淡道,「事情我聽明白了。我只問一句,假如這件事是我做的,我的動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