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天象變了

  夏君賢在書房,聽著東升匯報攬月閣發生的事情,不由得一陣頭痛。

  「祖母糊塗!知南是林家出身,怎麼可能會信這些歪門邪術?更不可能拿這等東西害人。」

  「也罷。想來明日她便回來了,到時候祖母若是為難她,我再好好同祖母說就是。」

  東升聞言,動了動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院子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兩人抬頭看去,就見蘇染染正紅著一雙眼睛跑進來,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君哥哥,你沒事吧?」

  兩人皆是一愣。

  東升看了看夏君賢,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還順手幫兩人將房門關了起來。

  蘇染染想要上前,卻咬著牙止住腳步,解釋道,「我聽說家裡出了事,怕君哥哥你也遭到髒東西的毒手,這才趕過來。」

  「你既然沒事,那我走了!」說罷,她剁了剁腳,轉身就要走。

  兩人冷了多日,夏君賢心裡那點氣幾乎都已經消了,再看她關心自己情難自禁的樣子,心頭一軟,下意識伸手拉住了她。

  看著蘇染染沫沫流淚的臉,夏君賢長長嘆了一口氣,微微用力將人拉進懷裡,含笑道,「還跟我鬧脾氣?」

  蘇染染心頭忽然升起一股酸澀。

  在他眼裡,她的所作所為全都是在鬧脾氣?

  然後,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

  她輕哼一聲,別過臉去,「君哥哥日子倒是舒坦得很,賢妻美妾不斷,竟全然忘了染兒不成?」

  兩人在一起多年,夏君賢哪裡不知道她這是在撒嬌,不由得笑了,「在我心裡,你永遠是第一位。」

  蘇染染是他動情後的第一個女人,也是他一直以來深愛的人。在他心裡,蘇染染是最特殊也是最重要的存在。

  是第一位,卻不是唯一。

  蘇染染的心再次被酸澀填滿。

  ……

  出城的時候還是烈日當空,可回程時天上的灰雲已經一層疊著一層,黑沉沉的壓在頭上,連一絲光芒都滲透不出來。

  空氣也從炎熱一下子冷了下來,仿佛所有的溫度被瞬間抽空。

  馬車裡鋪了厚厚的墊子,就怕林顧北磕到碰到。

  他看了眼馬車外的天空,一臉凝重的看向林知南,「這就是你夢裡的大雪?」

  竟然真的這樣突兀的來了。

  光是看那一片厚重得幾乎要壓下來的天幕,就可以想像這一場雪會有多大。

  怪不得林知南堅持讓推行火炕。

  若是沒有火炕,這一夜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死在睡夢之中。

  林知南點點頭,看著壓抑的天色久久不語。

  大雪之前,她能做的已經都做了。

  回城的馬車跑得飛快,與出城報信的婆子擦身而過。

  馬車回到林府,林知南跟著一起下車,來到林思勉的書房。

  林思勉看著被打得滿臉是傷的兒子,心裡滿是怒氣。

  「你放心,有了這些證詞和人證,我必不讓韓家的人好過。」

  林知南一來便將證詞交給林思勉。

  她拿到東西,剩下的便是在朝堂上見分曉。

  這一輩子,她不會讓這場大雪成為太子殿下的污名。還有大哥身上的傷,也必須同燕王和韓家仔細算算。

  「這一場雪一旦下了,便一發不可收拾。火炕只能解決住的問題,還有衣物、糧食、出行等等方面的事情要去做。我早先已經讓王叔準備了許多糧食和棉衣。父親和大哥儘管去鋪子裡調用就是。」

  林思勉聞言,臉色微微凝重,良久嘆息道,「南南,火炕尚且能說是你大哥玩鬧,這糧食和棉衣,怕是不好拿出手。林家不能如此高調。」

  林知南知道,他們早就給林家選了路,一時想改不是那麼輕易改的。

  「父親,林家早就陷在這個旋渦之中,明哲保身早就不適合我們,不如索性放開手。再者,若是在這樣為難的關頭,林家依舊毫無作為,眼睜睜的看著百姓深陷水火之中,那林家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林思勉呆住,好半天無奈的笑起來,「活了大半輩子,我竟然沒有你一個女娃娃想得透徹。」

  「長大了啊!」林思勉不由得伸手拍了拍林知南的肩膀。

  林知南微微一笑。

  做與不做,林家都脫不開身。那為什麼不爭取主動,將民心拉入手中?

  「你放心,父親和你大哥定不會讓你失望。」

  臨上馬車,林思勉忽然開口對林知南說道。

  林知南聞言,轉頭朝他微微一笑,這才坐進馬車之中。

  馬車噠噠噠的走了起來。

  雖然還沒到門禁的時候,可天已經黑了下來。路上只有零零散散的行人。

  所有人行色匆匆。

  有的人看著突變的天色,很是不解。

  「怎麼忽然就下雪了?」

  「冬月下雪本就尋常,沒什麼奇怪的?」

  「可明明幾個時辰前日頭還照的老高。再說了,往日裡要下雪至少也還要半個月時間。如今這場雪不僅來得急,還來得早。怪哉怪哉。」

  「嘿!誰說不是呢?虧得前些日子官府還說今年暖和。我看按著這個勢頭,今年怕是比往年都要冷。」

  「你不要命了?敢說官府的不是?不怕下大獄啊!」

  「唉,說這麼多有什麼用?趕緊家去!今年怕是難熬了。」

  ……

  同一時間,觀星台。

  王文宇拿著《占星測》的手不住的發抖。

  別人不知道現在的天象意味著什麼,可他作為欽天監監正再清楚不過。

  驕陽乍變,大雪壓境。這是大雪災的前兆!

  「明明……明明天象顯示長日,為何……為何突然就變了?」

  王文宇想不明白。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突然變化的天象,就連占星測里也沒有記錄過。

  一旁的副官見他驚疑不定的樣子,心裡也有些慌起來,提醒道,「這樣大的天變,大人是不是該奏報陛下?」

  王文宇的癲狂忽然一怔,隨後整個人抖得更厲害了。

  他先前曾奏報今年會是暖冬,為的是讓各部做好相應的準備工作。那時皇上對他的奏報很是滿意。

  後來,林家說要推行火炕,幾乎與他的定論背道而馳。

  他心裡就有些惱,覺得林家在挑戰他的權威。甚至當燕王殿下找來的時候,直接同燕王合作,讓林家的火炕計劃胎死腹中。

  如今,大雪驟降,若是皇上追究起來,豈不是……

  王文宇覺得頭上的帽子可能要戴不住了。

  副官小聲道,「大人不如去找燕王殿下商量一番?或許燕王殿下有辦法能平了皇上的怒氣。」

  王文宇氣得一巴掌打在副官臉上,怒道,「皇上最忌諱的就是結黨營私!你讓我去找燕王,是怕我死得不夠早嗎?」

  先前燕王找來,也是這個副官傳的話。

  王文宇眯起眼睛,「莫不是你已經被燕王殿下收買了?」

  副官嚇得「撲通」一聲跪下,「下官地位低微,哪裡當得起燕王殿下的高看?請大人明鑑。」

  哼,說得也是。

  王文宇捋了捋官服的領口,冷聲道,「你若是想保住你脖子上的腦袋,就離那些皇子遠一些。」

  說罷,他進屋寫好摺子,連夜去見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