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顧北嘆息一聲,沒有多說什麼,便將眾人安置過去。
「南南回來之前,這宅子裡的事情就交由你們兩人處置。若是有事,派人去林家找我或者母親,都成。」
盈秋和雪冬哭著應下。
「姑娘一定會沒事的。」
但願吧。
林顧北望著越來越盛的北風,沉默不語。
……
攬月閣幾乎搬空了,夏家其他地方,也差不多。
凡是林知南嫁的時候帶過來的,並後來添置的、宮裡賞的,只要同夏家沒有干係的東西,林顧北對著單子一一收走。
連那一株剛移栽的綠梅也被挖走。
這麼一收,夏家幾乎空了,只剩些一些潦草的花木和擺件。
這番動靜之下,夏家內幾乎無人不知,林知南已經同夏君賢和離了。
嚴麽麽躲在門口,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轉身回了壽安堂。
既然林知南身死,那她也沒必要留在夏老太太身邊了。
看著躺在床上,睡得十分沉的夏老太太,嚴麽麽的眼裡閃過一抹狠絕。
「老太太,老太太。」嚴麽麽推著夏老太太,一邊推一邊叫喚。
夏老太太年紀大了,本來就覺淺,很快就醒了過來,一雙渾濁的眼珠子死死瞪著嚴麽麽。
嚴麽麽已然習慣了她這個眼神,只當看不見,笑著道,「老奴知道老太太最不喜的便是少夫人。您放心,今後,少夫人便不能再氣您了。前頭剛傳來的消息,少夫人的馬車墜崖,馬車裡四個人,全都死了。這下,老太太心裡可舒坦了吧?」
夏老太太聞言,渾濁的眼眸中泛起一抹精光,緊接著,竟是「嗬嗬嗬」的笑了起來。
說是笑,其實並不太能瞧得出來,老太太身上許多部位都已經癱了,根本動彈不得。
但嚴麽麽就是能看出來她在笑,只不過如今笑的模樣有幾分滲人,看得嚴麽麽心裡徹底涼了下來。
一個林知南,就能讓夏老太太瘋成這樣,想來,她這個背叛之人,在夏老太太這裡,也落不到什麼好下場。
林知南的馬車是怎麼跌落懸崖的,嚴麽麽一清二楚。只是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已經將夏老太太想害林知南的事情告知,林知南怎麼還傻傻的去了,甚至於丟了性命。
既然如此,那她便不能坐以待斃。
正想著,正要起身,就發現夏老太太因為動作太大,整個人劇烈抽搐起來。
緊接著,她捂住喉嚨,變形的臉上一點點變得通紅。
她張大嘴巴,想要呼吸卻發現根本呼吸不上來,只能驚恐的朝嚴麽麽伸出手。
嚴麽麽想也沒想,便後撤躲開。
夏老太太再次瞪大了眼睛,通紅的臉一點點變紫,仿佛下一秒就會因為無法呼吸,生生憋死。
嚴麽麽看清夏老太太此刻的境況,一點點站了起來,俯視著不斷掙扎的夏老太太,「老太太,你別怪我狠心,我也是沒辦法。若不是您動了殺心,我又怎麼可能不救您?唉,耀祖還小,我不能死,您多擔待,就先去死吧。」
夏老太太死死扣著床板,臉色已經漲得發紫,眼睛裡還有血絲滲出。
她恨恨的瞪著嚴麽麽,直到最後,兩眼一翻,徹底暈死過去。
嚴麽麽等了一會,這才大著膽子上前,顫巍巍的伸出一根食指,去探夏老太太的呼吸。
什麼都沒感覺到。
饒是嚴麽麽心裡有準備,也被嚇得猛然收回手來。
真死了?這麼突然?
下一刻,嚴麽麽猛的撲到夏老太太的身邊,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銅鑰匙來。
這是夏老太太私庫的鑰匙,便是病得厲害了,夏老太太也看得死死的,半點都不讓別人有所沾染。
夏老太太雖然窮,可這麼些年,也攢了一筆銀子的。
嚴麽麽迫不及待的打開私庫,從裡頭翻出裝銀票的盒子來,仔細數了數,竟然有一千多兩。倒是原先放著的首飾只剩下五六件了。
夏家這些日子困難,能剩下這麼幾件首飾已是難得。這一千多兩的銀子,還是夏老太太偷偷瞞下來的。
這些也就夠了。
嚴麽麽連忙將銀票和首飾收好,塞到自己的懷裡。
又將一切復原,這才從私庫中退了出來。
床榻上,夏老太太依舊是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的,呼吸也沒有。看來是死透了。
嚴麽麽想了想,將所有的窗戶打開,讓冷風灌進來。
她抬腳,都走到門邊了,想了想還是不放心,轉身退了回來。
看著夏老太太漲得發紫的臉,咬牙道,「您也別怪我。我總要安心過日子不是。」
等了一會會,發現夏老太太的確沒什麼反應,嚴麽麽一咬牙,拿起枕頭死死捂住夏老太太的臉。
捂了小半盞茶的功夫,夏老太太都沒有反應,嚴麽麽這才大汗淋漓的鬆開了枕頭,拿起包袱迅速離開夏家。
……
從夏家出來,已經臨近中午,打聽到林知南的那些丫鬟並沒有回林家,反而去了一個別院。
嚴麽麽抱著東西,便找了過去。
又在寒風中等了以後,才見到林顧北冷著臉從別院中走了出來。
她連忙迎上前去,喚了一聲,「林大公子。」
林顧北眯著眼睛,看了好一會,才依稀辨認出眼前這人是從前夏老太太身邊的嚴麽麽,不覺得臉色更冷下來。
「滾。」
他可沒忘記,從前,這個嚴麽麽跟在夏老太太身邊,是如何的不敬林知南的。
嚴麽麽笑道,「大公子何必急著生氣。老奴有些要緊的事,想來了大公子肯定願意聽一聽的。」
「我與你們夏家人,無話可說。」
林顧北說著,甩袖離開。
嚴麽麽也不急,笑道,「事關少夫人的清譽,大公子也不肯賞臉嗎?」
「你敢!」
林顧北怒視,低喝一聲。
他以為,嚴麽麽想說慈安寺的事情。
林知南如今生死不知,夏家還拿這些舊事想毀林知南的清白?
一時間,林顧北的眸子裡閃過一抹殺意。
嚴麽麽被她眸子裡的殺意給驚的後背一陣陣發涼。
可想起還在賭坊里扣著的嚴耀祖,她又挺直了脊背,對著林顧北繼續笑道,「大公子若是不怕少夫人死後背上難聽的罵名,不如留個一盞茶的功夫,聽老奴仔細說說。」
林顧北微微眯起雙眼,好一會,冷冷出聲,「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