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南著實沒忍住,大大的翻了個白眼,「我現在真有點懷疑,你多少有些愛爬窗戶的癖好。」
蕭景辰沒有理會她的取笑,從懷裡拿出一顆藥丸,放在桌子上
那顆藥丸是暗紅色,隱隱散發出淡淡的腥氣,看上去不像是什麼好東西。
林知南皺起眉頭,沒有伸手去拿,只問,「這是什麼東西?」
「落子金丹。」蕭景辰言簡意賅。
林知南心頭猛的一跳,身子隱隱後撤一些,離那顆藥丸遠了點。
蕭景辰見她的動作,微微皺眉,「這東西本不算什麼稀罕物。之所以能進宮廷秘藥,不過是因為吃了它,落子的時候便沒有絲毫痛苦,對母體也無礙。」
「這東西,在前朝盛行,到了大晉卻鮮少有人提及。不過,效果毋容置疑。」
他語氣淡淡的說完。
林知南聽著,有些一言難盡的看著他,「你該不會是想讓我吃了這金丹,把孩子拿掉吧?」
她忽然很想知道,若是蕭景辰知道,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他還能做出今日的事情來嗎?
蕭景辰坐著沒動,道,「你懷著孩子,夏家和林家是不會同意你和離的。」
若想和離,沒有這個孩子才是最簡單的。
這個道理,林知南如何不懂?
可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棄這個孩子。
她已經失去過一次,這一次,她無論如何都要將這個孩子保下。
林知南看了一眼眼前的落子金丹,語氣十分平靜,「勞將軍費心。只是這孩子託身於我,這便是我同這個孩子的緣分。」
蕭景辰眉頭深深皺起,「事到如今,你還不想和離?」
他搞不懂,林知南也不是那種一根筋的人,怎麼偏就不肯和離呢?她對夏君賢的情義,就這麼深?
「和離如何?不和離又如何?」林知南反問,「於我而言,和不和離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讓夏家如萬劫不復,如何保住肚子裡的孩子。
至於其他,她根本不在乎。
蕭景辰看著她堅決不改主意的側臉,緩緩攥緊拳頭。
「你可知今日夏君賢為何遲遲沒有回來?」蕭景辰忽然問道。
林知南眨眨眼。
她還真不知道。她甚至連夏君賢還沒回來都不知道。蕭景辰這麼一提,她忽然就來了興趣。
「為何?」
蕭景辰對著她好奇的雙眼,忽然覺得後槽牙有些癢,沒好氣道,「他帶著長公主的帖子去了內閣學士王士祥府上。」
內閣?
倒是個好去處,怪不得夏君賢這麼晚了還沒回來。
林知南若有所思,「以他的資歷,現在要進內閣怕是不行。想來,王大人會安排他先去翰林院。」
兜兜轉轉,夏君賢還是去了翰林院。
只是這輩子,他能在翰林院呆多久呢?
她緩緩勾唇,笑容有些發冷。
落在蕭景辰眼裡,卻有幾分她在替夏君賢高興的滋味。
蕭景辰的拳頭忍不住又緊了起來,好半天,冷冷吐出四個字,「冥頑不靈!」
林知南冷不丁聽到這話,一頭霧水,抬眼看去,卻見蕭景辰如來時一般,又悄無聲息的飛身離開了。
只是,桌子上的金丹還放在原先的位置上。
「莫名其妙。」
林知南暗暗評價了一句。
再看桌子上的落子金丹,她哭笑不得,只能用帕子包住,又喚了雪冬進來,將東西仔細收好,收到庫房深處。
又讓人靠窗通風,好好散了散屋子裡的氣味。
宮廷里的東西,她可真不清楚用料和藥效,萬一聞一聞都影響胎兒,那可怎麼好。
……
林家。
林知雪回來後,在夏家看到的一樁樁一幕幕始終在腦子裡揮散不去。
看見林知南過得不好,一開始,她心裡是很高興的。
林知南得意了一輩子,總算有折騰她的人來了,她如何能不高興?
可高興過後,卻是濃濃的後怕。
她怕,等她嫁了人,她也要過同樣的日子。
她的母親、她的姑姑,哪一個過的日子是好受的了?
便是大伯母,沒有個正經的婆婆,又有大伯護著,平日裡也免不了受委屈,她若是出嫁,又能好到哪裡去?
章氏看上的寧遠侯府,那位寧遠侯夫人更不是一個好相與的。
她第一次對嫁人產生了濃濃的害怕。
害怕之餘,卻也伴隨著不甘。
腦子裡再次閃過蕭景辰的身影,她再也按捺不住,披上斗篷連夜去找章氏。
章氏正同身邊的麽麽說起夏家的事情來,說到夏老太太的無理取鬧,還忍不住偷笑。
「這泥腿子出身啊,就是沒規矩,只會一些下三濫的手段,說出來的話也是噁心人。」
「嗯,還是我看上的寧遠侯好啊。寧遠侯軍功赫赫,寧遠侯夫人出自清河崔家,也是名門。寧遠侯世子雖說學問差了些,但樣貌禮節處處不差,配我們家雪姐兒正正好。」
麽麽笑道,「自然是夫人的眼光好。雪姐兒也是有福氣的,定然是要進有福之家的。」
「正是這話!」
正說著,林知雪裹挾著寒氣,一臉凝重的進來了。
章氏連忙止住話頭,示意麽麽去倒茶,又拉了林知雪過來暖手,這才問道,「外頭那麼冷,你過來做什麼?」
林知雪見周圍沒有下人,鼓起勇氣道,「娘親,我不要嫁給寧遠侯世子!」
章氏一驚,「為何?寧遠侯世子一表人才,更是未來的寧遠侯爺。只要嫁給他,你後半輩子就不用愁了啊!」
「你今日也見了你大姐姐過的是什麼日子,難不成你想嘗嘗她那日子的滋味?」
「自然不是。」林知雪否認,「就是因為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才更不要嫁給寧遠侯世子。」
章氏不懂了。
林知雪道,「母親覺得,大姐姐如今日子過得艱難,是為何?」
章氏輕蔑一笑,「自然是大房他們眼光不行,挑了個破落戶讓你姐姐嫁過去。」
「母親錯了。」林知雪道,「夏家不好,並不是因為家底不殷實,而是夏家的那些長輩……嗯,為老不尊。」
「若沒有他們這樣無理磋磨,其實大姐姐的日子該是很舒服才是。」
林知南是林家的姑娘,又有那許多的嫁妝傍身,自己又能幹,日子又怎麼可能過得差?
現在糟心,無非就是夏家人沒把林知南放在眼裡,變著法的欺負人。
「寧遠侯府也是一樣的。嫁入寧遠侯府,自然就要受寧遠侯夫人的管教。以寧遠侯夫人的性子,我的日子難道真的能比大姐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