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太醫回了太醫院。
平日裡同他交好的嚴太醫笑呵呵問道,「你今日去寧遠侯府,怎麼去了這麼久才回來?」
太醫出診,記事簿上都會記清楚去了哪家,幾時走的,幾時回的。
劉太醫笑道,「也是巧,正好碰上樂安縣主家裡的老太太病了,便又走了一趟。」
嚴太醫反應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樂安縣主是誰,有些渾濁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樂安縣主,可是林家那位大姑娘?」
「正是!」
關於林知南的那些事,這些日子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的,幾乎沒有人不知道。
尤其如今牽扯到長公主和長公主丟失多年的女兒,更是讓眾人好奇不已。
兩人的話音才落,便瞬間吸引了太醫院眾人的注意,紛紛探頭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劉太醫便將宣武侯府門口的事情說了。
眾人一聽這話,臉色頓時有些不太好看。
「這便是林大姑娘的不是了。她是遇到了危險,心裡委屈可以理解,可也不能放著長輩生病就不管,說她不孝不算冤枉她。」
劉太醫詫異的看向此人,發現此人是燕王一派的,頓時瞭然。
他呵呵一笑,「范太醫此言還真是冤枉縣主了。」
「此前縣主遇難,夏家老太太便裝過一回。此番聽聞夏老太太病重,縣主便直接找到在下,請在下過去醫治,著實沒有不管的說法。」
嚴太醫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問道,「那這次呢?夏老太太的病情如何?」
劉太醫捋了捋鬍子,「平和有力,圓滑長洪。」
那就是好的不能再好。
眾人不禁對視一眼,顯然已經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
敢情又是裝病,想拿捏縣主。
剛才說林知南「不孝」的太醫頓時臉色不好,訕訕的說不出話來。
嚴太醫很是無語,搖搖頭,「這些老太太啊。」
唉,怎麼偏偏就見不得家裡的孩子好呢?總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來拿捏新媳婦。
於是,這天傍晚,夏老太太裝病想給林知南扣一個不孝帽子的事情便悄悄在京城傳開了。
長公主正在喝安神湯,聽到下人的匯報,氣得將手裡的藥碗狠狠砸了出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都是一群廢物。」
素言也跟著感嘆,「這夏家除了夏大人,當真是沒有一個頂事的啊。」
「夏君賢也是個廢物。」長公主寒著臉,罵道,「也不知道染染看上他什麼了,非要嫁給他!」
素言勸道,「夏大人其實也是個上進的。今日奴婢也瞧見夏大人的卷宗了,回來不過數月,夏大人便立了不少功勞。內閣那位說了,可以調入翰林院歷練幾年。」
「非翰林不入內閣,如此,本宮也算對得起染染了。」長公主道。
素言道,「夏大人知道殿下用心良苦,說以後定會好好待小郡主。如今,已經去找官媒,安排迎親之事了。」
長公主「哼」了一聲,「算他有良心。」
「說起來,本宮也不能落在他後面。將染染認回來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素言聞言,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秦家那邊都好辦,只是皇家那頭,著實不好辦啊。」
要認回郡主,那便是實打實的皇家血脈。以蘇染染如今的名聲,想讓皇家同意,太難了。
長公主的臉也跟著沉了下來,半響,忽然開口道,「明日,本宮回袁家一趟。」
袁家是長公主的外家。
長公主還是公主那一會,袁家也算不過。只是改朝換代,袁家站錯了隊,加上後繼無人,此番已然敗落。
袁家也曾多次上面,想走長公主的線,再拉一拉袁家,爭一個翻身的機會。
只是,長公主知道皇帝心裡的刺,一直沒有松嘴。
如今袁家僅剩的,便是那一張「丹書鐵券」。
素言道,「殿下是想……」
長公主點點頭,「陛下早就想收回袁家的丹書鐵券,只是一直沒什麼好的機會。若是本宮能將袁家的丹書鐵券收回,定然能換回陛下的一道聖旨。」
有了陛下的聖旨,蘇染染便是名正言順的郡主。
若是再能讓陛下下一道賜婚的旨意……
素言卻沒有她那麼樂觀,「只怕,袁家不肯啊。」
「不肯?」長公主冷笑,「這是袁家最後的機會。是死守一塊鐵疙瘩,還是換一個翻身的機會,本宮想,是個人都知道怎麼選。」
素言這才沒有言語。
……
林知南回到攬月閣,丫鬟們自然十分開心。
葉麽麽和唐姑姑兩人做了好大一桌子菜,眾人歡歡喜喜的吃了一頓,這才慢慢散去。
林知南胃口一般,但也陪了好一會,也算是難得放鬆。
待得洗漱完畢,盈秋和雪冬才帶著帳冊進來。
雪冬的傷已然大好,這些日子,便是她和盈秋兩人在管著攬月閣的事務。
「按著姑娘的吩咐,姑娘的東西都已經整理完畢。」
林知南接過帳冊,隨意翻了翻,便道,「東西分批送去王叔那。若有人問起,便說是要折算銀子,拿去施粥。」
「姑娘,便是施粥,也用不上這許多銀子。」雪冬道。
林知南的東西何其多。
當年出嫁,說是十里紅妝都不過分,更有這些年皇后娘娘的賞賜,還有她自己經營得來的,數不勝數。
林知南笑道,「便拿那些大件去換,就說我用不上,全都換掉。至於那些小件貴重的,讓王叔先收進別院吧。」
雪冬點頭應下,頓了一下問道,「姑娘,咱們是要離開夏家了嗎?」
外頭的事情,她都知道。知道那位蘇姨娘的身份不一般,必不肯只當一個姨娘。
可她不當姨娘,難不成要同她們家姑娘平日平坐?
呸!黑心肝的玩意,她也配?
林知南愣了愣,笑道,「自然是要離開的。」
雪冬立刻笑了。
她真怕林知南想不通,同先前一樣,不肯離開夏家。
其他人對視一眼,也跟著笑起來。
「太好了!」
「不論姑娘去哪裡,奴婢都跟著!」
林知南看著眾人高興的樣子,也沒有多解釋,笑著將眾人打發出去。
屋子裡很快安靜下來。
林知南剛拿起手邊的書,便聽到窗戶響了一聲。
抬頭看去,便見蕭景辰正面無表情的端坐在窗邊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