譏諷的目光，讓夏君賢無比難堪。
他猛的攥住林知南的手，低沉著聲音怒道，「今日長公主帶著人浩浩蕩蕩去了夏家，張口便是讓我休了你！」
「可我沒同意！」
「哪怕長公主以勢相壓，我也沒有同意！不僅沒同意，我還可以不顧她的反對，當日便來接你回去。」
「我為了你，前途、性命都可以不要，你怎麼就不能為了我、為了孩子，為了我們的家，忍讓一回？」
「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我不過有一個紅顏知己而已！林知南，你這是善妒！就這一條，我就能休了你！」
林知南的手被他攥得很疼，可她這不覺得疼，只覺得可笑。
「夏大人不愧是狀元出身，這一番說辭真是讓人醍醐灌頂。」
「好啊，夫妻一場，我也不為難夏大人。」
「你把和離書拿來，我立刻就簽。只一條，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與你們夏家無關。」
「不可能！」夏君賢斷然拒絕，「夏家的血脈不可能流落在外。」
林知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那目光中有太多的東西，夏君賢看不懂，卻莫名的厭惡。
「總之，我絕對不允許你將孩子帶走！」
林知南微微挑眉，「你確定？」
「你覺得這個孩子留在夏家，真的能好好長大嗎？你瞧瞧蘇染染的手段，加上現在有長公主撐腰，你真的覺得這孩子能活到長大？」
夏君賢抿抿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林知南將手腕掙脫出來，一臉無奈，「最好的辦法就是和離，我帶著孩子離開。」
「你瞧，夏大人，我為了成全你和蘇染染，保住夏家，不惜犧牲我自己，你怎麼能不體諒我的一番苦心呢？」
「孩子不留在夏家，不過是一時名聲不好聽，又有什麼大不了？」
「夏大人，為了孩子，為了夏家，你就不能忍了這一回？」
一字一句，幾乎是將夏君賢先前的話全部扇了回去，重重落在他臉上，扇得夏君賢無地自容。
他不是不知道他之前的話在強詞奪理。
可他總希望林知南能理解他的難處。
只要林知南理解、體諒，那做平妻的事情也可以繼續商量。
誰知，林知南給了他另外一個方案。
夏君賢咬牙，「我……我絕對不會為了蘇染染放棄你和孩子的。你才是我的妻，你肚子裡的才是我的嫡子！」
林知南仿佛看傻子一般看著他。
夏君賢承受不住這樣的目光，終於是待不下去，啞聲道，「你今日不想回去，那便算了。我……我明日再來。」
說罷，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東升深深看了一眼林知南，也連忙追上去。
林知南看著主僕兩人離去的背影，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絲譏弄的笑意來。
曲屏道，「想不到夏君賢竟然還有膽子反抗長公主。奴婢還以為，長公主上門，他會直接答應長公主的要求。說不得今日來，便是直接來給姑娘送休書的呢。」
「你怎麼確定，他沒有答應長公主的要求？」林知南反問。
曲屏一愣，「他剛才不是自己說了嗎？」
說他沒有答應長公主讓休了林知南的話，還特意來接林知南回去。
林知南嗤笑一聲，「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下子，曲屏是真的不懂了。
「罷了，你偷偷去帶嚴麽麽過來，我有話問她。」林知南道。
……
曲屏趁著夜色，將嚴麽麽帶了過來。
這不是嚴麽麽第一次來到林家。
過去三年，林家也請夏家人過來做客過。跟著夏老太太，嚴麽麽也曾多次進出林家的後宅。
第一次來的時候，幾乎被林家的排面給震驚到了。
明明所有的陳設看上去不是多麼華麗，卻處處透漏著一股無以倫比的美麗，讓人忍不住四處去看。
可不論放眼哪一處，細細打量，便會發現這一處的擺設都是精心打理的。
什麼形狀的器具，什麼顏色的窗紗，放什麼樣的字畫，每一個細節都是滿滿的講究。
嚴麽麽看不懂，卻莫名覺得脫俗，完全不是夏家那樣的人家能夠比得上的。
而林知南的閨房，她卻是第一次進來。
這一進來不要緊，她的眼睛幾乎不知道該看哪裡是好。
軟煙羅，月影沙，夜明珠，半人高的珊瑚擺件……有一樣算一樣，那都是金玉樓里她摸都不敢摸的東西。
這一對比，林知南在夏家過的日子，不是節儉，簡直是窮困。
一時間，嚴麽麽看向林知南的目光中都帶上了敬佩。
若是她一直過林家的日子，哪裡會願意過夏家那種「窮苦」日子？偏偏林知南從來沒有半句怨言。
林知南沒有察覺她視線里的變化，問道，「今日長公主去夏家了？」
嚴麽麽應道，「是。」
「都說了什麼？」
嚴麽麽便將白日裡的情況說了。
「長公主一來，便要夏家以正妻之禮迎娶蘇姨娘。公子以家中已有正妻為由拒絕。長公主大怒，以夏家強搶民女，逼良為妾為由要發落夏家。夫人害怕，便說要……」
她停頓下來，偷偷瞧了一眼林知南。
林知南問，「要如何？」
見林知南神色平靜，嚴麽麽這才繼續說道，「要休了少夫人，迎娶蘇姨娘。」
「是鄭氏提的嗎？」林知南低聲喃喃，而後低低一笑。
嚴麽麽道，「因著長公主的強勢，老夫人和老爺也沒有反對。可少爺還是沒同意。少爺說不能休少夫人，提出讓少夫人您做平妻。」
曲屏呆住了，「敢情夏君賢今天過來，是為了勸姑娘您回去給他做平妻？」
她就說，什麼時候夏君賢變得那麼好心了！
虧她剛剛在門口還誇了他兩句。
呸！
林知南倒是不意外。
夏家人的嘴臉，她上輩子已然全部看清。如今，他們不論帶著什麼面具，她都能一眼分辨。
嚴麽麽等了一會，小心道，「少夫人，老太太那邊……」
「照舊。不過，小心些，力氣別太大了。」林知南輕聲道，「接下來還有不少福氣等著享呢。」
「可……老奴是擔心，萬一被人察覺，會連累少夫人您。」嚴麽麽小心道。
林知南輕笑一聲，「嚴麽麽，你不說，誰又會察覺呢？我想，為了您的孫兒，您一定能將事情辦妥的。對不對？」
嚴麽麽心頭微顫，訕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