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壽安堂那邊請了大夫，說是老太太暈倒了。」淡春聽到外頭傳來的消息，匆匆忙忙跑來找林知南。
林知南頓了一下，放下手裡的遊記，問道，「大夫怎麼說？」
淡春愣了一下，道，「奴婢悄悄問了王大夫，王大夫說，老太太是氣急攻心，在舊傷平日飲食上沒有注意生養，內里負擔太重，這才氣得暈了過去。」
林知南愣了一下，有些沒懂是什麼意思？
淡春「噗哧」笑了，「意思就是平日裡吃得太油太多了。王大夫的意思是等老太太醒過來，一定要吃的少一些，清淡一些。」
「姑娘，你說，怎麼會有吃得多了對身子不好的說法？都說能吃是福，老太太胃口一直很好，就這點，不知羨煞了多少人呢。」
林知南想起從前看過的醫書，倒是很快就想通了。
「飲食自倍，腸胃乃傷。這是前人早就有的道理。」
高梁之變，足生大丁，受如持虛。
《內經》有言，用多了油膩肥厚的吃食，就是容易生病，更何況老太太已經上了年紀，早已經是虛不受補的年紀。
先前，她也曾勸過，可老太太說她這是見不得老人家享福。她也只能閉嘴。
沒想到老太太竟然會因此犯了病。
不過，這倒是上輩子沒發生的事情。
林知南想了想，大概將原因歸結於這輩子她不乖順，老太太心裡沒那麼舒坦。
挺好。
雪冬緩步走進來，聲音一貫的清冷。
「淡春你還笑得出來。老太太病了，你就不怕外人的人說是被姑娘給氣病的。」
畢竟，林知南前腳離開，後腳老太太就病倒，依老太太的性子，醒來還指不定怎麼罵林知南呢。這讓外頭的人怎麼看？
淡春這才想起這一茬來，不由得焦急的看向林知南。
林知南招呼雪冬坐下，不著急夏老太太的事情，反而問起雪冬來，「你怎麼起來了？」
雪冬勉強一笑，「躺著也無趣。姑娘，還是得想想老太太那邊怎麼應對吧。」
林知南無奈搖搖頭，對淡春道，「叫曲屏過來。」
曲屏很快來了。
「你去外頭，找醫館的大夫開個養生的食譜單子回來。嗯，記得找那些有名望的大夫。」林知南吩咐道，「多找幾個。」
曲屏沒有多問，應聲便去了。
淡春卻是不明白，「姑娘開食譜做什麼？」
林知南道，「王大夫不是說老太太的飲食要注意嘛，自然就該弄些食譜來。」
淡春癟癟嘴，「老太太對姑娘可從來沒什麼好臉色，姑娘又何必對她這麼好？」
林知南笑了笑沒有解釋。
一旁的雪冬卻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份食譜單子而已，用不了幾個錢，更無需費力，可若是能堵住悠悠眾口，倒也不算白費。
折騰了一早上，林知南這會有些犯困。她強忍著，沒有躺下。
淡春一開始不解，直到看到夏君賢邁著步子進來。她才明白，姑娘這是等著夏君賢呢。
哼！耽誤姑娘睡覺，煩死。
淡春心裡吐槽著，臉上卻沒什麼多餘的神色。
在正堂的那一眼她還記得呢，有些可怕。
夏君賢來了也不說話，只是坐在那裡。
林知南等得哈欠連連，見他實在不開口，便問，「夫君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夏君賢見她困得厲害，猶豫下還是開口，「我知道，祖母有時候的性子是厲害了些，讓你受了委屈。只是她這一輩子不容易，年輕的時候拉扯我父親，年紀大了還要供我讀書，實實在在苦了一輩子。咱們做晚輩的不求有多孝順，總要多多謙讓和容忍。」
林知南笑了笑，「夫君說的是。我向來是不同老太太多計較的。只是，今日的事情非比尋常。」
「宮裡的聖旨剛下來，老太太便為了點我的私房銀子哭天喊地的。若傳出去……夫君覺得朝中的文武百官會怎麼想？陛下又會對夏家是什麼印象？」
夏君賢默然。
良久，他嘆息道，「娘子飽讀詩書，自然是思慮周全之人。你自來溫和寬厚，祖母如今病著，只能勞你你多多看顧了。」
林知南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扯出笑意應下，「夫君說的是。」
見她應下，夏君賢心裡鬆了幾分，笑著問道，「那徐記那邊的事情如何？為夫如今在外頭行走，有些事做起來也方便，你若是有需要，不妨直說。」
林知南笑著點點頭，「若是有事，我必定第一個找夫君。」
夏君賢又撿著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說了一會，見林知南一直掩著嘴打呵欠，實在不好再留，這才起身離開。
林知南都沒等他走出院門，便招呼淡春，「我眯一會，曲屏若是將養生的食譜取回來，再叫我起來。」
淡春應下，扶著林知南往床上一躺，沒一會便睡著了。
……
夏君賢回到君蘭苑，便見到蘇染染正坐在書房的一側默默流淚。
他看向東升。
東升有些為難，小聲道，「這……小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人來的時候就在抹淚。他簡直莫名其妙，一邊還要擔心其他人過來發現蘇染染，到時候也不知該怎麼解釋。
還好，公子總算回來了。
夏君賢莫名覺得心累、煩躁。
他忽然想起林知南來。
他知道，說那些話是委屈了林知南。可林知南卻只是笑，哪裡有半點委屈的樣子。
反觀蘇染染，一天天的就只知道哭。
她就不能像林知南似的，堅強一點、懂事一點、聰慧一點？
有問題能自己處理，而不是過來煩他？
「你哭什麼？」夏君賢抬腳進屋，語氣里有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不耐煩。
蘇染染身子微顫，很是委屈的看著他，哽咽道，「君哥哥，我是不是很沒用？連老太太都不會醫治。」
竟然是因為這件事？
這有什麼好哭的？
夏君賢只覺得有些無語，輕輕嘆氣道，「你年紀小，不會醫治有什麼奇怪的？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我想幫上君哥哥。」蘇染染低聲喃喃。
以往，夏君賢聽到這樣的話，總是感動的，可如今不知為何，心裡卻沒有半分漣漪。
他想起出攬月閣前，林知南囑咐丫鬟的話。即便老太太諸多為難，可林知南依舊惦記著要給老太太準備養生食譜。
這才是實實在在的幫忙。
蘇染染沒有察覺他的心思，擦了擦眼淚，擠出一絲笑意來，「不過，君哥哥，我雖然不會治，但是我還是會把脈的。」
「老太太肝火旺盛，顯然是被氣到了。只要少夫人不像今日這般忤逆老太太，老太太以後是不會氣到病倒的。所以，君哥哥，你就放心吧。」
夏君賢眸色頓時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