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太太晚間醒了過來。別的都好，就是左手不聽使喚，硬邦邦的幾乎動彈不得。
王大夫又被請過來，把過脈後長長嘆了一口氣，「老人家上了年紀，這內里啊是容易出現這樣的問題。接下來服藥再配合針灸，或許會好轉。」
但好轉的概率不大。
「飲食上必須格外注意，避免影響到身體的其他部位。另外，也要保持心境平和，切不可動怒。」
先前眾人已經知道這些，也算有心理準備，倒也都不難接受。
除了夏老太太。
她看著動彈不得的左手，一雙眸子死死的盯著林知南，「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忤逆，我怎麼會病成這樣！你現在滿意了吧！」
林知南心裡一陣無語，面上卻是關切道，「大夫剛說了，老太太萬萬不可以再動怒。孫媳婦受點委屈不要緊，可別傷了您的身子才是。萬一這右手也傷了，可如何是好？」
又在咒她。
夏老太太氣得就想跳起來打她，可惜身上沒有太多力氣，一不小心就差點從床上摔下，急得眾人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王大夫看著直搖頭。
林知南沒有理會他的無理取鬧，將曲屏從外頭開的養生食譜拿出來，「按著您的意思，我找了些養生的食譜，勞王大夫瞧瞧，老太太用著是否可行？」
王大夫接過來一瞧，便見大部分的食譜都寫得差不多。基本上都是清淡、適量，講究葷素搭配，一看就是精心設計過的。
他忍不住點頭，「這幾個方子瞧著都好。可先選一個方子吃上一些時日。過些日子再換一個新方子就是。」
林知南道了謝，選了一張讓人送到廚房，囑咐道，「以後老太太的飯都按這個方子來準備。」
鄭氏笑著拉住林知南的手，道，「還是南兒你最是貼心。」
林知南剛要開口，床上的夏老太太已經罵道，「用不著她假好心！我這病就是她氣的！沒有她，我還能多活幾年！」
完全忘記了，她氣得暈過去，完全是因為林知南身份一下子變高，她心裡不舒坦。
鄭氏臉上的笑直接掛不住，訕訕的笑了一聲，不住的朝夏君賢使眼色。
夏君賢滿是無奈，「祖母，南兒也是一片好心。大夫可說了，您的身子需要調養。為此，南兒特意找來了養生的食譜，為的就是讓您能早日康復！」
夏老太太重重哼了一聲，「她也就是在你面前坐坐伐子，實則恨不得我早點死了乾淨。」
夏君賢和鄭氏都忍不住皺起眉頭，心裡不免多了埋怨。
哪怕心裡有氣，如此為難林知南，只會讓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林知南則是笑了，「老太太真真是想岔的。我實則真是希望老太太您能長命百歲。夫君剛丁憂回來，好不容易謀了個工部的職位，若這個時候您有個三長兩短，那夫君的差事豈不是又要黃了？」
「這可是關係夫君的前途，我真是滿心滿意的希望您能多活幾年。」
不知為何，鄭氏覺得這一番話雖然掏心掏肺，可聽起來總有一個彆扭的感覺。
她狐疑的看了林知南一眼，卻見林知南一臉真誠，實在看不出別有用心的樣子。
夏君賢沒想到她赤裸裸的將這等話說了出來，不由得尷尬的「咳」了兩聲，「祖母不必想這麼多，安心養病就是了。」
想來林知南也是被夏老太太逼急了，這才不管不顧的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真真是怪不得她。
怕夏老太太又說出別的不中聽的話來，夏君賢讓鄭氏看顧老太太，自己則拉著林知南匆匆從壽安堂離開。
林知南順著他的力道出門，出了院子便動動手，掙脫了出來。
夏君賢感受這指接的溫度漸漸消散，心裡空落落的。
「你……讓你受委屈了。」他斟酌道，「你放心，祖母那邊我會同她好好說，不會讓她再為難你的。」
林知南不在意的笑了笑，「祖母養病要緊，這些日子，我少出現在她面前就是了。唉，也不知道哪裡惹得祖母不快了。」
夏君賢張了張嘴，想說是林知南有些話說得太直了，老人家心裡不樂意聽。
可看著林知南臉上的疲憊，他只能道，「也好。如今天冷，你該在攬月閣多多養病才是。」
他堅持送林知南回攬月閣。
到了門口，林知南裝病，又打發他走。
夏君賢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道，「你打算何時進宮謝恩？」
「已經遞了帖子，想來就是這兩日。」林知南道。
夏君賢聞言，眸子裡閃過一抹亮色，道，「屆時，我陪你進宮。」
林知南看了他一眼，笑道，「好。」
……
晚間，大廚房的飯菜送了過來，菜色比前兩日好了一些。
想來是外頭大雪已過，外頭的東西能送進城來，物價又回落了一些。
如今林知南挑嘴，小廚房也多添了兩道精緻的小菜。
林知南勉強多吃了兩口。
盈秋掩著嘴笑，樂呵呵的，「姑娘，壽安堂那邊又是好大的熱鬧。」
林知南喝了口茶漱口，問道，「什麼熱鬧。」
盈秋道，「這不是姑娘送了食譜過去，廚房按著食譜，單獨做了老太太的飯食，都是些清湯寡水。老太太吃著藥，原本嘴裡就沒有味道。再看那些東西，哪還吃得下去。直接生氣，就把桌子掀了。夫人躲避不急，生生撒了一身，好不可憐。」
林知南聞言，不由得勾唇，「都說由奢入儉難，老太太習慣了大魚大肉，讓她吃一些沒滋味的東西，自然是不成的。」
「不過，」她頓了一下，「她的食譜可是為了治病，夫人不會拗不過，給她上了葷菜吧？」
「夫人哪裡敢？」盈秋笑道，「奴婢聽壽安堂的婆子們說，為此老太太又生了一會氣，還動手打了夫人一巴掌。」
淡春嚇了一跳，「老太太都病了還這麼生猛。」
「姑娘，要不這些日子，您還是繼續裝病，省得去了壽安堂，老太太朝您動手。」
林知南本就是這個打算。
「老太太養病，不能多吃。可兩個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卻要多補補。」
林知南看了眼桌上的菜式，道，「吩咐小廚房，讓他們做一道蜜汁燒雞，再讓曲屏送去給念姐兒和堇哥兒。」
淡春：……
盈秋：……
小廚房的蜜汁燒雞的確做得好，香氣一飄起來，一整個院子都聞得到。
怪不得要讓曲屏去送呢。
老太太要是聞到了，怕是恨不得要打到攬月閣來。
當天夜裡，聽說壽安堂又摔碎了一套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