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李允卿將北夜君從床上拖了下來,塞進了馬車。
自始至終,這廝都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樣子,墨發散亂,衣衫不整,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把他怎麼了。
李允卿將北夜君放倒在雪狐毛毯上的時候,北夜君依舊是半眯著眼睛,長長的睫羽猶如一把蒲扇,精緻到讓人嘆息的五官,令李允卿微微一愣。
不過她愣的不是北夜君好看,而是北夜君看起來有點不太對勁兒。
靠近了他才感覺到,他的呼吸紊亂,好像發高燒的人一樣。
她微微蹙起眉頭,素手撫上他的額頭,並未察覺到異樣,又將手指放在他的脈搏上。
雖說她不太懂醫術,不過這人身體正不正常她還是知道一二的。
他的皮膚溫涼,脈搏輕輕跳動著,帶著幾分紊亂,好像內里極不安穩。
李允卿的眉毛蹙的老高,清眸迅速划過一抹擔憂,就見北夜君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手,半眯著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戲謔來:「怎麼,想成我不休息非禮我?」
他一如既往的邪氣,可是李允卿一點也沒有和他鬥嘴的心情,皺著眉問道:「北夜君,你告訴我你怎麼了?是不是傷怎麼了?」
說著,她快速伸出手去要解開紗布查看。
「別。」北夜君阻止了她的動作,慵懶的聲音中帶著一點沙啞,「我怎麼會有事呢,那麼淺的傷口。」
李允卿皺起眉頭,的確是,很淺的傷口,可是……
她的清眸驀地一怔,電光火石之間,她突然想到了:「刀有毒。」
北夜君眯著眼睛,用手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
果然聰明如她,這麼快就猜到了。
「你讓我看看。」她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焦急,竟令他愉悅的勾起唇角,有點享受這感覺,手一松,任憑李允卿解開了他的紗布。
染著少許血跡的紗布落下,李允卿的小臉一怔,整個身體都是一僵。
只見那明明很淺的傷口,已經腐爛的血肉模糊,黑色的血液緩慢的滲出來,看起來觸目驚心。
李允卿的呼吸一緊,心跳卻漏了一拍,睫羽顫抖著,她輕輕伸出手去,卻什麼都不敢做。
時間過得極為漫長。
她突然快速的開口:「去墨家,墨初上可以救你對不對?」
北夜君慵懶的睜開眼,對上她略帶焦急的目光,眸底深邃似海,不知是喜是悲,終是點了點頭。
李允卿眯了眯清眸,斂去了眸底的焦急,一言不發的給他重新包紮好。
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感覺,北夜君為她受傷了,看起來那麼嚴重。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快點回帝都,去墨家找墨初上。
想到這兒,她往外走了幾步,掀開車簾,對如溪道:「快點,能有多快就多快,爭取在晌午到容和縣。」
「啊?」如溪睜大了眼睛,不贊同的嘟起嘴,「可是大人您暈馬車啊,太快了您會不舒服的。」
李允卿清眸微凝,聲音清冷的道:「別管那麼多,快點。」說完放下了車簾。
如溪神色複雜,最終只能讓人加快的速度。
很快,馬車開始劇烈的顛簸,車軲轆飛速的轉動著,揚起一路的灰塵。
李允卿一手撐著馬車,身體一晃一晃,頭暈帶來噁心的感覺,她只有忍耐著。
看了一眼旁邊的北夜君,暈乎乎的躺著,她就覺得難受,大概是愧疚吧。
畢竟前世今生,為了她而受傷的人,真不多。
就算她習慣孤單一人,但是若是有人為她所付出,她也會以百倍還之。
馬車飛速的到了容和縣,李允卿聰明馬車上跳下來,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茶色的裙角搖曳,她的小臉上露出了一絲惱意。
如溪嚇的差點叫出聲,連忙下了車去扶她,並不解的問道:「大人您這是怎麼了,怎麼這麼著急?」
「沒什麼,反正快點去帝都就好。」李允卿微微皺起眉頭,她不能說北夜君中毒了,說不定朝中想以此機會除掉他的人多不勝數。
她還需秘密的送他去墨家,最好不招惹是非。
否則以她的能力,可能很難保全他。
如溪也是皺著眉點了點頭,然後道:「不如您在這兒,我去城中叫他們來,我跑得快。」
李允卿抬頭看了一眼她,清眸轉動了一下,隨即點頭:「快去快回。」
「嗯嗯嗯,您別急,我很快就回來了。」如溪安撫了一下李允卿,轉身快速的跑進了城中。
看著如溪離去的背影,李允卿的眉頭依舊沒有鬆開,她回頭望了一眼馬車,腦海中是抹不去的北夜君的影子。
很快,軒轅然櫟,軒轅祁玉,崔亭昱和如溪都快步走了回來。
「帝師大人。」
「師父。」
「怎麼了師父,為什麼突然這麼著急?」
崔亭昱和軒轅然櫟分別打了招呼,軒轅祁玉這個話癆是直接問出了口。
李允卿微微挑眉:「說不清楚,我們快些回帝都吧。」
「好好好,走走走。」軒轅祁玉見李允卿很著急的樣子,扯起軒轅然櫟的袖子就往另一輛馬車裡塞,弄得軒轅然櫟一陣無語。
崔亭昱沒有說話,也是快步跳上馬車。
「駕——」
馬車又很快啟程,一陣塵土飛揚。
城樓處湧現了一大批百姓,目光不舍的望著馬車的方向。
他們的催大人走了,不知道下一個容和縣縣尹怎麼樣。
馬車一路向著東面的帝都飛馳,馬車內的人東倒西歪,都咬牙堅持下來了。
入夜。
馬車依舊在飛馳而行。
李允卿坐在馬車內,青絲不停的搖曳著,桌子上的燭光已經被晃滅了,只能借著月光隱約看到馬車內的景象。
北夜君半躺在雪狐毛毯上,月色下,他白衣勝雪,肌膚瑩白如玉,卻擋不住他緊皺的眉頭。
他已經從沒表情到皺眉頭了,李允卿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她不知道那些影衛用的什麼毒,為什麼連北夜君也束手無策,她更沒任何辦法,只能盼著可以快點到帝都。
她一夜未眠,心情複雜,大概是因為他們飛馳前行,竟然無人阻攔,第二日的正午十分,已經快接近帝都了。
李允卿掀開帘子往外看,一片綠水青山,鳥語花香,四季如春,正是帝都的景色。
她微微嘆了口氣,時隔一個月,又回來了。
路過一個竹林時,李允卿的目光微微瞥過去,一大片一大片的竹葉翻過起舞,一陣風過去,千竿齊斜,竹葉漫天飛舞,當真美如仙境。
一直閉著眼的北夜君伸出手,按住她的手腕,低沉悅耳的嗓音有一點虛弱:「從這兒上去就是墨家了。」
李允卿驚訝的挑眉,有點吃驚他一直閉著眼都能察覺到四周的環境,洞察力令人心驚。
不過墨家原來在帝都的郊外,她還以為是在城內的什麼高門大戶。
不過想想如溪的描述,想必也是隱居在山上,極為神秘的。
思及此,她掀開車簾,揚聲道:「停車。」
馬車很快停了下來。
李允卿傾身過去扶起北夜君,將他慢慢的扶出了馬車。
北夜君一露出來,如溪就愣了一下,總算知道為什麼李允卿那麼焦急了,看起來北夜王殿下的情況不太好。
北夜君在馬車內看起來虛弱無比,到了外面就是一臉慵懶,將痛苦的神色藏的非常好。
李允卿對如溪道:「你們先回帝都,去帝師府即可。」
如溪皺起眉,擔心道:「大人,我陪您吧。」
「不用了,你們舟車勞頓,都先回去休息吧。」李允卿淡淡道,她想,墨家應該不是什麼人都能去的,人能少就少。
「好吧。」如溪欲言又止,最終只能嘆口氣,看著李允卿扶著北夜君上了那竹林之間的台階。
竹海翻湧,她茶色的衣裙在其間美得不可思議,北夜君慵懶的靠在她身上,白衣勝雪,偶然落下一片竹葉,是那般的相得益彰。
二人美不勝收,令如溪捨不得移開眼睛。
馬車一行人離去,李允卿扶著北夜君一步步踏上石階。
涼爽的風輕拂而來,她眯了眯清眸,繼續往上走。
竹林如海一般望不到邊際,石階也是直通西天一般沒有盡頭,李允卿漸漸的力不從心,腳步越來越沉重。
一路上二人沒有說一句話,認真的拾階而上,竹葉翻飛,她的清眸堅定,他的黑眸溫柔。
不一會兒。
終於走到了石階的盡頭,映入眼帘的是一塊寬闊的地方,石頭雕刻出圓形的紋路,像是一條盤龍,又像是一些古老的文字。
四周是弧形尖錐的柱子,繁複的梵文看的人頭暈目眩。
那塊地方依著一座高山,遙遙望去雲霧繚繞,深不見底,已經沒有了前進的路。
李允卿已經很累了,這地方又是如此詭異,她使勁兒晃了晃頭,令自己清醒一些,偏過頭去問北夜君:「北夜君,我們走到盡頭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比她高一個頭,臉龐蹭在她頭髮上的北夜君微微睜開了眼睛,濃密的睫羽如一把蒲扇,染上旭日的光澤,鳳眸深邃似海,在這古老詭異的地方,他的容色與這兒是那般的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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