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衙門朝「難」開,有理無錢莫進來。
宋冬來到大堂上的時候,心裡就生出了這句話。
倘若不是有安如意的名帖,恐怕裘大人都不會升堂問案,可見權勢的重要性。
這回問案用的是內堂,不是面向大路的那處公堂,無關百姓進不來,自然也無法旁觀。
但宋冬來還是見到了王有金。
他穿著一身簇新的錦袍,手裡捏著把描了金邊的扇子,悠然自得,哪有受傷的模樣。
杜振河那日就說,他只是嚇唬一下王有金,用的不是強力藥粉,仔細清洗過後就無事了。
王家叔侄卻不依不饒。
直到今日升堂,他們都沒有見過扈二妮,也不知道她到底如何。
杜振河被帶了上來。
他臉色煞白,走路一瘸一拐,明顯是受刑後導致的行動不便。
「三舅!三弟!」
宋之棋和杜振江的聲音同時響起。
杜振河朝這邊看了過來,微微笑道:「我挺得住,別擔心。」
「升~堂!」
殺威棒齊齊觸地,威喝聲響徹屋宇。
裘大人從內里走出,坐到了高堂之上。
「原告呢?」
一個捕快站了出來,高聲喝道:「商婦何在?」
肖氏從人後閃出,哆哆嗦嗦地進了大堂。
她「撲通」跪到了地上,口中直呼,「縣太爺饒命!」
啪!
裘大人拍響了驚堂木。
「你所犯何事,為何要我饒你性命?」
「我,我……」
肖氏赧然,上堂不都是這麼喊嗎,不然,她要怎麼說?
裘廣臣最討厭這樣的無知俗婦。
他耐著性子問道:「是你狀告對方投毒殺人?」
啊?
她,她沒有告狀啊。
肖氏怔愣兩息,回過神來。
「不是,大人,我,我沒有啊!我就是救了人將她送去了醫館,後頭這些事我都不知道啊。」
「我只是聽大夫說,她是吃了毒藥差點喪命,我,我就是和她買些繡品,非親非故的,也輪不著我替她上告啊……」
肖氏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卷到了這場官司里。
做個人證也就罷了,怎麼突然她就成了原告,她真不是!
肖氏還想再喊,裘廣臣又拍響了驚堂木。
「好好回話,問你什麼就答什麼,不要大喊大叫!」
肖氏縮了縮脖子,點頭應喏。
撲通!
旁邊又閃出一個人,跪到了肖氏身邊。
他對上首的裘廣臣抱拳拱手道:「大人,其實,我才是原告!」
宋冬來凝眉,這人想幹什麼?
跪在地上的王有金,又朝裘廣臣行了一禮,才道:「我是替我未過門的媳婦申訴冤情!」
「她病了好些時日,一直在吃這杜姓大夫開的藥。」
王有金不急不躁,陳述案情。
「病情總是不見好轉,我未婚妻就想另尋名醫,還惱怒說要把姓杜的醫術不佳之事宣揚出去,這才讓他動了殺心。」
「他在我未婚妻的藥材里動手腳想要毒死她,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未婚妻閉嘴,從而保住他自己的名聲。」
王有金憤憤地「哼」了一聲,「只可惜,人在做天在看!」
「我未婚妻福大命大,及時被人救下,才讓他的惡行公之於眾!」
「大人,」王有金趴在地上,深深叩首,「求大人明察秋毫,替我未婚妻伸冤吶!」
裘廣臣舒了口氣。
看看。
這麼說話,事情不就清楚了。
他又瞥了跪在旁邊的肖氏一眼,無知婦人,話都說不清楚。
宋冬來不知裘廣臣的心理,只覺王有金巧舌如簧,居然敢當眾顛倒黑白、指鹿為馬。
「大人明察!」杜振河也跪了下來。
「二妮自從搬到玉溪鎮,就被王有金糾纏至今,她根本並不是王有金的未婚妻。」
「哈!」
王有金嗤笑一聲,斜著眼睛看向杜振河。
「她是不是我未婚妻,你說了算?」
杜振河不理會王有金的陰陽怪氣,「我說了是不算,但你說了也不算!」
「哎~~,你這話說得很是!咱們應該找對這事說了算數的人,問上一問才行。」
王有金朝裘廣臣作揖道:「大人,可以請我未來舅兄上堂,他能證明,我說的都是真話!」
他說的是誰?
難道是扈老栓的兒子,扈二妮的兄長?
宋冬來剛想到此處,人群中就走出一個人來。
正是扈大年。
他穿著一身粗布舊衣,縮著腦袋袖著手,畏畏縮縮地跪到了地上。
「堂下何人?」
「我,我是扈二妮的大哥,我能證明,王,王有金確實是我妹夫,他們兩個來年就要成婚了!」
王有金得意地昂起了下巴。
「大人您看,小的所言字字為真,絕對沒有說謊!」
杜振河接口道:「我不信!二妮對你深惡痛絕,怎麼可能和你成親?」
他對裘廣臣央求道:「請大人宣扈二妮上堂對質!」
裘廣臣正要拍響驚堂木讓衙役帶扈二妮過來,旁邊的伍師爺先上前一步,和他說起了私房話。
裘廣臣擰了擰眉。
「扈二妮餘毒未清,至今昏迷不醒,上不了堂!」
杜振河驚詫。
宋冬來和杜振江對視一眼,他們的擔心怕是要成真了。
看來,王家叔侄不會給扈二妮說話的機會。
也不知道扈大年是怎麼被他們收買的,竟敢胡說八道來作偽證。
杜振河道:「大人,我擅醫術,我請求為扈二妮看診,我能讓她醒過來……」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王有金打斷了。
「哎呦呦,你是想著一次沒弄死她,還想繼續給她下毒啊,是不是?」
「大人,您可千萬不要給他這個機會!」
王有金義憤填膺,朝著裘廣臣大聲嚷嚷,「您要是答應,可就成了他的幫凶了!」
「放肆!」
堂下佇立的衙差大喝一聲,舉起了殺威棒。
王青山不禁闔了闔眼皮。
這個廢物,只會添亂。
還好,他們勝局在握,也沒有多大影響。
「所言在理!」
裘廣臣不以為意,揪了揪下巴上的呲須,對杜振河道:「你是被告,案子尚未查清,由你診治不合適!」
杜振河還要申辯,裘廣臣卻揮了揮手。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旁人不得無故干涉。」
裘廣臣對跪著的扈大年道:「你是扈二妮的兄長,你一人之言不為被告所信服,速去傳你爹娘上堂!」
扈大年喉頭滾動,半晌才道:「我,我爹娘他們出門了,近日都不在家中,所以,所以無法上堂作證。」
宋冬來不禁側目。
秋收剛過,馬上就要再選村長,這是整個扈丘村的大事。
扈老栓和他媳婦更是扈氏的本家一族,他們怎麼可能在這個時間出門?
這事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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