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生,下班你讓斯然一起過來吃晚飯吧,上次回老家都沒好好招待她。」 渝春花對正要出門上班的弟弟說。
「不用了,我和她已經分手了。」
渝春花怔在原地,「哦,是不是我和雲翔拖累你了?讓她覺得你負擔太大。冬生,我們還是回去讀書吧,可不能耽誤了你。」
「姐,不是因為這個,別亂想。我們性格不合適才分的手。」渝冬生有些難過,也有點生氣,敏感又善良的大姐總愛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就像她婆家那檔子胡作非為,她也是毫無原則的讓步,還勸他說「算了吧,他們也不容易。」要不然,他定會找那一家子討個公道。
「你就安心住下來,這房子都是因為你們要來,醫院專門給我分的。你不知道吧,你弟就是個香餑餑,有的是女人爭著搶著要。」渝冬生耐心溫和地安慰大姐,「等下個月,我給你找個臨時工幹著,收入肯定比在農村好,還可以貼補家用。」
弟弟的話,總能輕易燃起她的希望。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還在自己背上流著鼻涕哭泣的小男孩,已經成了自己最堅強的倚靠。兒子的學費生活費,家裡大大小小一應花銷全是他一個人承擔。渝春花倚著門框含著淚,笑了。
婚禮隆重又盛大,西裝革履的新郎於浩高大帥氣逼人,身著白色婚紗禮服的新娘李莎笑靨如花,輕挽新郎的樣子像一隻溫婉的小綿羊。
伴郎渝冬生生平第一次穿上西裝皮鞋,安靜地站在新郎身後,顯得清秀斯文又冷峻,惹得新娘那邊那位閨蜜伴娘不住回眸,也沒引來渝冬生一次眼神回應。
好不容易等到儀式結束,渝冬生趁兩位換敬酒裝的間隙,三兩下填飽肚子。接下來為新郎提酒倒酒擋酒的任務可不輕,他牢記於浩的囑託「千萬不能讓人把我灌醉,我新婚之夜的幸福就靠你了」。
再次出現的新娘,仿佛換了一個人,沒有了頭紗遮蓋的短髮乾淨利索,穿著搭配新郎黑西裝的個性白色西裝套服,舉手投足之間,盡顯豪放野性的美。原來還真如於浩所說「魅力十足」啊。
「為了兄弟的幸福」渝冬生算是豁出去了。趁人不備麻溜遞上白開水酒杯偷換下真酒杯,遇到換不了的就挺身而出,替兄弟幹了。實在替不了酒就替兄弟反敬回去,一杯一杯讓對方知難而退。到頭來沒喝多少的於浩,倒是一副醉得不行的樣子,親友不得已放過他。對著伴郎擠眉眨眼、偷摸給豎個大拇指後,新郎被嬌妻攙扶著離去。留下渝冬生佯裝清醒繼續戰鬥。
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的渝冬生,一睜眼發現天花板在轉,趕忙閉上眼睛。
「冬生,你睡醒了嗎?起來吃點東西,餓久了傷胃。」大姐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
渝冬生坐起來,穩穩神,慢慢走過去打開房門,「姐,昨晚我怎麼回家的,我咋沒點印象?」
「一男一女把你送回來的。對了,他們留了個電話號碼在這,說萬一有什麼事可以聯繫他們。」
渝冬生接過紙條放到一邊,「姐,我餓了。」
「你都不知道昨晚你吐得多厲害,黃疸都吐出來了。不就是朋友結婚嘛,為什麼要這麼不要命的喝酒,身體傷著了咋辦。」
「這酒我必須得喝。新郎可是給雲翔轉學幫了大忙的人。」
「冬生,對不起,你看又是因為我們,讓你遭這罪。」
渝冬生嘆了口氣,看來今後有些話還真不能給大姐說,「 主要因為他是我好哥們,他結婚我一高興,不就喝多了。下次我一定注意,別擔心。」
喝了一碗粥下肚,感覺舒服多了。
渝冬生照著號碼撥了過去,把醉酒的人送回家,可是件累死人的事。
「喂,你哪位?」一個清脆的女聲。
「你好,我是渝冬生,昨晚你們把我送回家的。打電話是想說一聲感謝。」
「是渝醫生啊,感覺好點了嗎?」
「好多了,謝謝你們。」
「不客氣,我們都是莎姐的朋友,今後也有機會見面的。我叫葉曉曉,就是那個伴娘。另一位也是我們公司同事。」
「請你幫我給那位同事也說一聲感謝。再見,葉小姐。」渝冬生掛斷電話,頭還有點暈,他只想回床上繼續躺著去。
渝春花原本打算把紗窗拆下來再清洗一下的,怕弄出動靜影響弟弟休息,只得作罷。雲翔上學早出晚歸,冬生也經常加班、值班,家裡常常就剩她一個人。每天只負責買菜做飯,搞搞衛生,這些小活兒根本不夠她干。沒事做的時候她總感覺渾身不自在。忙碌了大半輩子,她已經不習慣閒下來。
晚上吃飯的時候,渝春花忍不住開了口,「冬生,你說我也沒什麼文化,在城裡能找什麼工作啊?」
「姐,我正想問你呢,我們醫院的保潔員,你願意干不?」
「保潔員?就是清潔工嗎?」
「一個意思,主要負責打掃衛生,清潔消毒。不同科室可能還有些特殊工作和要求。不過工資比較低。也就每個月一千多點。」
「沒問題,我願意干。」渝春花高興極了,每個月一千啊!還真和弟弟說的一樣,確實比在農村收入高太多。
渝冬生隨即給總務科長田輝回話,「輝哥,那天我拜託你給我姐找工作的事,就按你的意思辦哦。……嗯,她願意干……除了婦產科,哪裡都行……好,我下周帶她找你報到。謝謝哥,改天一起喝酒。」
一個電話就幫自己找到了工作,渝春花覺得弟弟簡直神通廣大。
周末,渝冬生帶上大姐和雲翔一起去商場,準備給他倆買幾身當季的衣服,城裡不比農村,衣著是一個人的臉面,還是要講究些才好。春夏運動服各挑了兩套給雲翔,卻拗不過節儉的大姐,在商場旁邊的小攤上選了她自己的衣服。
穿上新衣服的渝春花和渝冬生一起走進醫院大門,弟弟的步伐很快,她小跑著跟上。不熟悉的環境,陌生的人,未知的工作,讓她有些緊張,也有點害怕。一路上有人同弟弟親切地打招呼,她的緊張感慢慢消失,有弟弟在,我怕什麼呢?
胖胖的田科長是醫院足球隊的守門員,對渝冬生醫生無論在球場內外他就一個字「服」。看到渝冬生過來,他連忙上前,「這位就是春花姐吧。普外和兒科都在申請補充保潔員,就去普外吧,你的老東家,熟。」沒等渝冬生給出意見,他已經自行安排妥當。
「後面的交給我,冬生你去忙。」渝冬生也不和他客氣,跟大姐叮囑幾句後先撤了。
大姐和侄子都很順利地安頓好,渝冬生默默地表揚了一下自己,還真成一個家的頂樑柱了呢。不過父親獨自在家,明天再給他存點錢進去,家裡安個電話隨時聯繫著,才能讓人放得下心。
渝冬生趕回科室,集中交班已結束。他急忙加入例行大查房的白色隊伍。
這裡是他又一個大展身手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