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成20年一月十一。
結束探親從北海道回來的小野太郎步履匆匆的往新潮社的會議室趕。
「新年好，小野先生。」
「早，小野主編。」
「早上好，小野先生。」
一路上的同事不少人跟他打招呼，而他沒有像是往常一樣停下來跟對方寒暄。
微微頷首，點頭。
一路沒有絲毫停留的走到了會議室門口。
「中村部長他們到了麼？」
小野太郎理了理西裝跟領帶，雖然對《雪國》很有信心，但是真到了這天，他的心臟也在怦怦直跳。
昨天是《新潮》售賣的日子，新年的一月刊昨天正式上架。
全國累計印刷30萬冊，今天會有反饋報告。
每個月不是出版一次就好，會根據各地的銷量情況選擇加印，新潮每個月首印都會賣個七七八八，然後一點一點加印。
「已經到了，室安主編也在裡面。」
渡邊平次將手上的文檔遞給小野太郎，對方今早才到東京，鬍子都沒刮，看來真的很急。
「這混蛋。」
小野太郎扯了扯袖子，對方上次跟部長提出過《新潮》版面需要重新加入階級文學作品，現在就盯著《雪國》銷售數據好攻擊他。
推開會議室的大門，長形會議桌上只做零散的人。
雖然日本新年假期只有六天，但是很多人不住東京，此時只有一二五組的主編，還有...
「嘶，你怎麼在這？」
小野太郎看向室安內部旁邊一個肥肥胖胖的身影。
「新年好啊，小野主編。」
坐在室安內部旁邊的田中小泉訕訕笑了笑，上次小野太郎打了他一巴掌，他甚至沒敢還手。
「田中老師最近寫了一篇新文章，我覺得潤色一下可以發到下一期《新潮》上，今天跟我一起來這邊參觀參觀。」
室安內部理了理袖口，將白襯衫拉出藏青色袖口兩公分的位置。
他最大的特點就是一絲不苟，他這麼說的話說明田中小泉真寫得不錯。
小野太郎詫異的看了眼田中然後臉色一黑。
「你當我死了是吧？」
月刊《新潮》本來是小野太郎的一畝三分地，對方明顯已經視下一次的簽書權為手中之物了。
室安內部哼笑一聲「你把那個新人作家吹得那麼大，我看你也是秋後的螞蚱。」
「什麼？」
「蹦躂不了兩天了。」
「你個賊眉鼠眼的還學上漢文學了！」
一組跟二組的主編一見面就吵，中村部長頭疼的捏捏太陽穴。
「好了好了，等銷售數據吧。」
新潮社的書刊暢銷全國各地，所有的首批銷售數據都會在第二天以傳真的形式傳輸到新潮總社。
小野太郎冷冷的哼了一聲在室安內部對面坐下。
「你那篇《日蝕》老師跟我說過了，以具有兩性特徵的「怪人」作為主創角色，有異端，有宗教，把無辜女性用烈火燒成焦碳的啪啪聲響，和利用宗教腳踩成千上萬屍骨的聖騎士們...」
等待的間隙，對面在談論著田中小泉的新作品，聽到對方老師的名字，小野太郎冷冷的笑了一聲。
「原來是蛇鼠一窩。」
室安內部的老師正是前段時間公開發問的宮誠一太郎。
是階級文學的奠基人之一，也是大膽喊出文人自由發聲，讓苦難不再重演的社會批判學者。
「侮辱我的老師，你別太過分了。」
室安內部手指緊了緊，顯然對對方蛇鼠兩個字不滿。
「隨意攻擊新人作者，我看你老師也是老糊塗了。」
「你....」
「好了好了，安靜。」這兩個人是誰都不肯吃虧的主，中村部長蹙了蹙眉頭看向旁邊的助理。
「怎麼搞的，銷售數據還沒出來麼？」
正常昨天的全國銷售數據今天一早就會放在他辦公桌上，但是現在兩個主編都吵了兩輪了，明顯是有意外情況。
女助理，一個扎著馬尾辮利落的女生到渠道部門那邊催了催。
「北邊很多地方昨晚大雪，很多銷售數據都沒完整出來。」女助理抱著文檔簡單說明了一下。
「內閣那幫傢伙都是吃乾飯的麼，經濟經濟不行，現在連基礎的民生設施都能出問題。」
中村錘了錘桌子，跟日本的文人待久了，他也染上了時不時罵兩句國民ZF的習慣。
日本經濟泡沫後社會一直處於停滯狀態，而所有的一切日本ZF確實要承擔很大一部分責任。
「算了，先說說看東京各區的吧。」
東京的文學氛圍最濃厚，也是沒有受到影響的地區，中村嘆了口氣示意助理先匯報東京區的情況。
女助理點點頭，拉出一塊小白板。
「等等！」
室安內部伸手攔住要匯報的女助理。
「《雪國》如果拿不出成績來，你可別忘了你上次在例會上答應過的事情。」
讓純白紙作家登上《新潮》文刊，小野太郎也是付出了很大代價了。
老對頭講談社越做越好，這次的《雪國》如果不能帶來業績上的提升，他一組的簽約名額就要讓出去一部分。
此時小野太郎心裡雖然緊張得要死，但還是輸人不輸陣。
「拿著你的鋼筆好好坐在編輯二組吧。」小野太冷冷笑。
女助理看向部長，在確認不會有人打岔後開始匯報東京區本部銷售情況。
「一月份月刊全國印刷32.5萬冊，其中東京本部上架12.8萬冊。」
「中央區兩萬三千冊，去銷情況80.14%。」
中央區是東京富人最多的地方之一，還算不錯的情況讓小野太郎點頭。
「跟上個月持平。」室安內部冷笑。
「新宿區一萬八千冊，去銷情況95.8%。」
「看來我的影響力還不錯。」小野太郎也回應了對方一個冷笑。
他曾經也是文學創作者，自從某段時間之後他寫的是一些青春文學的主題，在年輕人中間受眾很廣。
他寫的那篇專訪還是對龍川徹有幫助的，起碼在年輕人居多的新宿區銷量不錯。
「上漲了15%。」中村部長滿意的點點頭。
新潮社每次首刊的發布，大部分地區都是相差無幾的銷售情況，新宿區以前一萬八千冊的份額大概也是百分之八十左右。
不錯的數據上漲情況，小野太郎對對面兩人挑了挑眉毛。
室安內部跟田中小泉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一個感覺《新潮》簽約權離自己遠去，一個感覺發表無望。
「文京區一萬兩千冊，去銷情況79%...」
「足袋區八千七百冊，去銷情況82%...」
「千代田區兩萬六千冊，去銷情況77.8%...」
從新宿區後面，一個個數據情況又被女助理寫在黑板上。
這些往日看起來不錯的數據讓相對而坐的兩位主編臉色交換。
「看來你選的作者也不怎麼樣啊，小野主編！」
室安內部神色有些激動，而田中小泉也臉色紅潤好像打了勝仗一樣。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是宮誠一太郎他們在東京影響力太大了？還是我的影響力不夠？」
從北海道一路趕來的小野太郎喃喃自語。
這些往日看起來不錯的成績，也只是比之前上漲了一點。
雖然有剛剛開春的緣故，但是《雪國》並沒有造成他想像中的歡迎。
「我說過，階級文學是主流，是《雪國》，《雪國》不行...」
室安內部神色亢奮不已，在他準備說出現在日本階級文學是無可替代的時候。
砰的一聲。
編輯室的會議被打開。
氣喘吁吁的渡邊平次看著吵鬧一團的會議室大張著嘴呼氣。
「加...加...」
「毛毛躁躁的，你做什麼？」
室安內部扯了扯袖口，看向一組的這位責編。
一組除了整天想搞什麼新氣象，各個都是沒規矩的主。
等自己進去後要好好整頓一下。
室安內部這麼想的時候，撐著膝蓋的渡邊平次扯了扯領帶大聲說道。
「加印。」
「除開東京都，本州中部，上從北海道，青森，岩手，下到九州四國沖繩。」
渡邊平次對著自家那個有些失神的主編咽了咽嗓子。
「日本二十七個道府縣全部加印！」
「《雪國》！售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