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我需要你
絕大多數時候，事情的發展並不會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讓一眾A班同學分外期待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柏源詩織並沒有如他們在私底下揣測的那樣，在抵達A班後，便立刻馬不停蹄的去找北川澈，更沒有故意創造出類似於羅曼蒂克的邂逅，反倒是老老實實地遵循了學校的安排，跟著大部隊一起，參觀、遊覽，記錄。
在整個過程里，她甚至都沒有單獨找北川澈說過話。
她只是安靜的和北苑凜音她們待在一起，偶爾小聲的聊聊天，看上去矜持萬分，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那擊墜了無數愛情飛機的王牌飛行員的模樣。
不過，柏源詩織的事情對 A班的大伙兒來講始終也只是旅途中的插曲，而並非主旋律。
很快的，在拋開了那份八卦的心思後，大家也就潛移默化的接受了這位並不陌生的高年級學姐。
只是顯而易見的，『高嶺之花』這四個字，對這個年齡段的男生來講，是相當有分量的。
誰都不希望因為自己的冒失而導致自己在未來的兩年內被扣上一個不好的帽子。
因此，在第二天的上午，主動去同柏源詩織搭話的幾乎都是女生。
而男生們，除去本就和柏源詩織算得上認識的那兩三個外，剩下的，都選擇了遠遠觀望，以及時不時的偷瞄一眼。
很快的，白天的時間便一晃而過，修學旅行迎來了第二個夜晚。
根據學校在今天早上的通知安排中，今晚的海邊會有一場小型的煙火表演，至於看不看，那就是學生自己決定的事情了。
而據不願意透露姓名的桐山同學的情報，這次的煙火表演仍舊是由大伙兒的『老朋友』，潮音庵所贊助、牽頭的。
不過這個消息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波瀾。
拿大伙兒在校園論壇里調侃的說法來講，這是白川高中在以這樣的方式向他們這些學生展示肌肉——瞧，這就是你們已經畢業了的學長。
當然，這也僅僅只是調侃罷了，不會有人把這樣的話當真。
畢竟，校長在所有人的心裡的形象都太過深刻了。
是，這樣的便利固然是達到了便利，但卻是違背了那位老人的本心的。
那位脊背向來挺得筆直的老人從來就不屑於占這種便宜。
而後續的發展，也算是佐證了大伙兒的猜測。
中午的時候，老師們又宣布了一條消息。
負責點燃煙火的人由潮音庵負責，而煙火的採購則是由學校這邊負責。
「這也算是有舍才有得了。」
走在前往沙灘前的林蔭小道內，抱著一箱煙火的北川澈臉上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感慨。
換位思考一下，他是挺能理解校長的苦衷的。
「什麼意思？」
同樣抱著一箱煙火的桐山拓放緩了腳步，轉過眉來，有些疑惑地看向了他。
北川澈這突如其來地一句話屬實讓他有些發懵。
「字面意思。」
北川澈抬起眉來，視線越過了面前的林蔭小道，落在了遠處的篝火堆上。
那裡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
「至少還有十五分鐘的路程。」
桐山拓也跟著抬起了視線，看向了篝火堆那邊。
夜色中燃燒著的悠悠火光倒映在了他的瞳孔里。
沉默了半秒後，他像是有所感慨似得又補上了一句，「就像是登山一樣，登頂之後往下看，會覺得來時的路也就那麼一點。
「可實際上一路走來，花費的時間和力氣可一點都不少，是遠超於視覺效果上的『近』的。」
言罷，他搖了搖頭，重新把話題拉回了正軌，「回到正題，我真的很討厭兩種人，一種是賣關子的人，另外一種是……」
「不讓你賣關子的人。」
北川澈打斷了這傢伙的發言，一臉壞笑的接上了後半句話。
「正確的。」桐山拓深以為然的點了下頭，雙臂微微加了把力，把紙箱又往上抬了些，「所以，剛才的那句話，是在說什麼？」
「在說人和人之間都是相互的，正是因為有了校長對學生們的關心，畢業了的前輩們才會盡己所能的想為學校做點什麼。」
北川澈頓了頓，踢開了小徑中間的一塊石頭，這玩意兒在的位置就很容易讓人被絆倒。
「你想說君投之以桃，我報之以李？」
桐山拓歪了下頭，以不那麼標準的中文文縐縐的講出了這句話來。
「對。」
北川澈腳下的速度又放慢了一截。
他回過頭去，往身後看了一眼。
夜色中，亮著燈光的潮音庵是那樣的清晰可見。
「比起這些，我倒是覺得伱更該關注一下眼下。」
桐山拓輕輕咳嗽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提醒了北川澈一句。
兩人的不遠處，一道倩影正默默地站在小徑旁，似乎是在等待著誰。
「譬如說？」
北川澈收回了看向身後的視線，轉而回過眉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了眼前。
但礙於此時夜色的朦朧，他並沒有敏銳的立馬發現那道倩影。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桐山拓停下了腳步，向北川澈遞去了一個『把東西給我』的眼神。
「啊？」
北川澈先是一愣，隨即很快的便回過了神來。
他這會兒才後知後覺的注意到了那道他並不陌生的，桐山拓亦不陌生的倩影。
「啊什麼啊。」
桐山拓瞪了北川澈一眼，也沒跟這傢伙計較。
和北川澈當了這麼久的朋友了，他對後者的性格也算是有了一個相對全面的了解。
在這種時候，這人就是這樣的，讓人哭笑不得。
「今天晚上回去記得請我喝咖啡牛奶！」
桐山拓這麼說著，主動把北川澈抱著的那個紙箱單手擰了過來，接著把兩個紙箱一疊，抱起來後，頭也不回的就邁開了步子，把時間和空間留給了北川澈和那道等待著他的倩影。
一來，作為朋友，他是沒有當電燈泡的愛好的。
二來，他也不希望北川澈在這種事情上後悔。
青春只有一次，大不了就博愛一點嘛！
「桐山同學剛才在說什麼？」
早已在小徑旁等著的柏源詩織見桐山拓走了，便自然的走到了北川澈的身邊，小聲的問出了這句話來。
她倒不是明知故問，而是確實沒有聽清楚。
「他說他不想當電燈泡。」
北川澈聳了聳肩，有些無奈地道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在經歷了那麼多次取材之後，他和柏源詩織之間的相處模式早就熟悉且自然了，這樣的話是隨便講講沒所謂的。
只是很顯然的，他錯誤的估計了今天晚上的柏源詩織。
「這點倒是沒說錯。」
柏源詩織雙手抱在了胸前，深以為然的點了下頭。
「這句話要是讓高三年級的學長們聽到，白川高中可就又要多出一大票的傷心人了。」
北川澈笑了一聲，調侃了一句。
柏源詩織在白川高中的人氣可是相當之高的。
「我可不關心他們。」柏源詩織拉長了語調，那雙漂亮的眸子裡倒映出了北川澈的側臉，「我只關心某個笨木頭。」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已經算是明示了。
「呃，所以，為什麼會在這裡等我呢？」
北川澈沉默了一下，沒有選擇搭腔，而是轉移了話題。
「因為咱們的阿澈是大忙人。」柏源詩織癟了癟嘴，聲音里也多出了些小幽怨來，「白天沒辦法邀請你陪我取材，那就只能留在晚上咯。」
這話算是半真半假吧。
因為就算是白天北川澈有空，她也是不會當著高二 A班大多數人的面拉著北川澈單獨行動的。
一來她知道北川澈的性子，也清楚自己不能做的太過火了，二來麼，則是他們之間的關係想要再進一步的話，這方面的張揚是需要克制的。
「抱歉。」
北川澈垂下眼眉，老老實實地道了聲歉。
白天的話，他確實沒那個空閒。
除開幫忙塗防曬霜的那一小會兒，他剩下的時間幾乎都用在了突然找上門來的工作上。
為此，他還被自家未婚妻小小地埋怨了一頓。
不過也算是因禍得福吧，見到他在打電話，班上的大伙兒也就打消了聚眾過來的想法。
「阿澈你知道你最大的優點是什麼嗎？」
聞言，柏源詩織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往前走了兩步，雙手背在了身後，左手輕輕的捏住了自己右手的手腕。
「……誠實？」
北川澈沉默了一下，還是道出了這兩個字來。
「是的。」柏源詩織點了下頭，抬起眉來，望向了頭頂那片璀璨的星河，「我們這裡，或許聽不到篝火堆那邊的聲音，但能聽得到海浪的聲音。」
今天晚上的天氣相當不錯，滿天繁星，月色皎潔。
「……」
北川澈沒有急著搭腔，而是默默地等待起了柏源詩織的下文。
「阿澈你的誠實，或者說真誠在女孩子面前是很加分的。」柏源詩織停頓了一下，平穩的聲音里多出了些起伏，「我的意思是，在對你有好感的女孩子面前，這樣的真誠，是很加分的。
「但是，也正是因為你的真誠，有時候你的講的一些話，真的讓人很無奈。
「就，有點過於不解風情了。
「你能懂我的意思嗎？阿澈。」
倘若可以的話，她其實是不想把話說的這麼明顯的。
畢竟如果把話說到這種地步的話，那接下來她大概率就得明牌了，也就是不留退路了。
「我明白。」
北川澈點了點頭，妙也因為這事兒不止一次的說過他。
「當然，比起最開始認識的那個你，現在的你已經要好很多了。」
說起這個，柏源詩織不自覺地輕笑了一身。
那時候的阿澈，屬實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最氣人的是，偏偏無欲則剛的還是這傢伙，自己還成了那個對他感興趣，厚著臉皮要貼過來的那個人。
「……那這還是有進步的嘛。」
北川澈撓了撓自己的側臉，打了個哈哈。
「是。」柏源詩織哭笑不得的點了點頭，給出了一個肯定的回答，那肯定是有進步的，「新書的取材，我做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還有欠缺。
「所以，我可能還需要阿澈你的幫忙。」
她其實也在猶豫。
要不要把話說的更直白一點。
「可以是可以，但是時間上的話，就……」
北川澈的表情里多出了幾分為難。
「阿澈。」
柏源詩織深吸了口氣，收起了剛才的那份猶豫。
她已經決定了。
既然自己都已經遵循本心來這裡『堵』他了，那也就順著心意把該講的話全都講完吧。
「嗯？」
北川澈應了一聲。
「這個取材或許不是短時間內的。」
柏源詩織輕輕咬了咬薄唇，往前小跑了兩步，接著，停下步子，轉過身來，直勾勾地望向了北川澈。
那雙靈動的眼眸仿佛要看穿他的靈魂。
「那是……長期的？」
北川澈對上了柏源詩織的視線。
漫天的星空下，少女那張文氣的臉龐上多出了幾分平日裡壓根不會出現的表情。
她，很緊張。
「是的。」
柏源詩織深呼吸了一次，胸口隨之劇烈的起伏了一下。
平日裡，她自詡是一個理智、沉穩，不容易緊張的人，可在眼下的這一刻，她已經感覺自己的心臟快要跳出來了。
是，她可以繼續再以取材為藉口約他一次，兩次，三次，乃至四次、五次，可然後呢？
以北川澈的性格，自己如果不把一些窗戶紙戳破的話，那同事先生或許永遠就只能是同事先生，無法再進一步。
昨天晚上，她好好地想了想。
眼下第一學期已經過去了大半，再過幾個月，當她的高三生涯徹底結束，迎來大學生涯的那一刻。
距離就會成為她和他之間繞不開的話題。
到了那個時候，她又該怎麼辦呢？
所以，此前她一直自認為寬裕的時間其實已經一點都不寬裕了。
猶猶豫豫、磨磨蹭蹭大概率就是要失敗的。
就像凜音說的那樣，如果想做，那就去做好了，站在她的立場上，她不會阻止自己什麼，也不會追究什麼，更不會講一些有的沒的，只是需要自己承認一件事。
而這對她來講，其實是沒什麼所謂的。
畢竟，從去年到現在，她們之間相處的模式其實已經潛移默化了。
「我知道我這個要求可能很過分，但，我還是希望阿澈你能答應下來。」柏源詩織頓了頓，莫名的感覺到了一陣語無倫次，「因……」
她垂下了眼眉，白嫩的小手不自覺地捏緊。
最終，在一陣忐忑後，她順著心意講出了那句最符合她心境的言語來。
「因為我，需要你。」
話音落下，海風拂過，沙灘那邊海浪的聲音在這一刻是那樣清晰。
「……」
北川澈沉默了一下，向前走了兩步，拉起了柏源詩織的手。
這就是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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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兒明天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