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我又怎麼可能會後悔呢

  「很意外？」

  從房間裡出來，是以鶇誠理奈主動打開了話茬。

  「是有點。」

  北川澈點了點頭，相當坦誠的給出了一個肯定的回答。

  「好奇我找你的目的？」

  鶇誠理奈放緩了腳步，側過頭，光明正大的打量起了北川澈的表情。

  每每這種時候，他臉上的神情就很有意思。

  「是。」

  北川澈亦跟著放緩了腳步，和鶇誠理奈並肩走在了緣側內。

  室內拖鞋踩在了木質的緣側上，傳出了陣陣腳步聲，與一旁庭院內驚鹿竹筒的聲音混雜在了一起，讓兩人的心情不自覺地平和了下來。

  傳統日式庭院好的地方就在於此，實用性與觀賞性兼具。

  「我想和你聊一聊詩織的事情。」

  鶇誠理奈並沒有賣關子，不過卻是刻意壓低了聲音。

  對她來講，他們現在聊的這件事是需要更隱秘些的。

  ——倘若不是找不到合適的地方，以及有點小心思，否則她是肯定會拉著北川澈去室內獨處的。

  「她？」北川澈愣了一秒，旋而有些擔憂的問了一句，「她怎麼了？」

  在他的印象里，柏源詩織不像是這種會托人帶話的性格。

  「長話短說吧。」

  見著北川澈這幅模樣，鶇誠理奈有些頭疼的收回了視線，心裡亦跟著犯起了嘀咕。

  在感情問題上，這傢伙是真的一如既往地不敏銳，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容易南轅北轍，但好處也在這裡，他臉上的那些關心是肉眼可見的。

  只是……

  唉。

  無奈地在心底嘆了口氣，鶇誠理奈搖了搖頭，循序善誘了起來，「前段時間詩織不是和你一起出門取過材麼？」

  「是。」

  北川澈微微頷首，到現在，他都還記得那天的許多細節。

  那次的取材不論是對柏源詩織，還是對他而言，都談得上是大有裨益，收穫良多。

  藝術來源於生活，的確不是開玩笑的。

  「那次的取材給了她很大的幫助，讓她積累了相當一部分的素材。」說到這裡，鶇誠理奈頓了頓，話鋒兀的一轉，「但是，一本新書的誕生，需要的素材是很多的，這一點，我相信阿澈伱比我更清楚。」

  其實她是不想來當這個說客的，但奈何柏源詩織都那樣向她撒嬌了，本就耳根子軟，還吃軟不吃硬的她終究沒能頂得住，選擇了妥協。

  「嗯……」北川澈抬起眉來，對上了鶇誠理奈的視線，「理奈姐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是詩織的意思。」鶇誠理奈停下了腳步，轉過頭來，糾正了北川澈的說法，「她希望你能抽出一點點時間，再陪她取取材。」

  「這兩天的話，時間上可能不是很好協調。」

  北川澈猶豫了一下，還是道出了這麼一句話來。

  「這一點，是你和她之間的事情，我只是個傳話筒。」

  鶇誠理奈聳了聳肩，示意北川澈這些話去跟柏源詩織說，別跟自己說。

  反正需要她轉告的話已經轉告到了，至於接下來柏源詩織和北川澈怎麼聊，那是他們的事情。

  不論是作為老師，姐姐，亦或是同居人，她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得看當事人自己的了。

  「……好吧。」

  和鶇誠理奈相處了這麼久了，北川澈也是清楚前者的脾性的。

  對方都這樣講了，也就沒那個必要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了。

  不過，他也確實沒想到柏源詩織居然會讓人替她帶話就是了。

  「然後就是……」鶇誠理奈收起了剛才那副無奈地神色，眉眼間多出了幾分揶揄來，「剛才，我沒有打擾到你和桐山拓吧？」

  旅社的隔音效果是很好的，但開門的人臉上的表情卻是顯而易見的。

  作為過來人，都不需要仔細問，她都能揣摩到在開門前桐山拓在做什麼。

  這小子鐵定是在調侃北川澈。

  「倒不如說是救了我一命。」

  聊起這件事，北川澈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倘若不是鶇誠理奈的到訪，那估計他還會被桐山拓拉著討論半天八卦，偏偏站在他的立場上，他又只能聽著，也不好轉移話題。

  「哦~」鶇誠理奈挑了挑眉，明知故問了一句，「能具體說說嗎？」

  她可太喜歡『欺負』這種時候的北川澈了。

  「大概就是八卦之類的。」

  北川澈打了個馬虎眼，他總不能在鶇誠理奈面前直白的把桐山拓說的那些話複述出來，那多少是有些不合適的。

  「我猜猜，大概率是和凜音、詩織以及妙，或者雪紗有關？」

  鶇誠理奈一臉壞笑著挑了挑眉。

  這與其說是猜測的語氣，倒不如說是肯定的語氣。

  作為擔任教師，了解自己班上的學生是必修課。

  「能別猜的這麼准嗎？」

  北川澈嘆了口氣。

  他又怎麼會看不出鶇誠理奈的意思呢，只是該吐槽的還是該吐槽一下的。

  「不行喲~」鶇誠理奈頓了頓，像是完美親臨了現場似得，一比一復刻起了剛才開門前房間內的情況，「在開門前，拓這小子應該還在調侃你吧？譬如說，你是大忙人之類的，再者，就是會扯到詩織，對嗎？」

  她可太懂這個年紀的男生們的想法了。

  拿她平日裡在心底里的話來講，拿捏不了北川澈的想法，還拿捏不了幾個男子高中生的想法嗎？

  「……是。」

  北川澈有氣無力地應了一句，接著抬起眉來，望向了不遠處的掛鍾。

  這個時間節點距離鶇誠理奈訂下的集合時間還有半小時左右，這也就意味著，他大概率還要被留在這裡『拷打』半小時。

  「正因如此，桐山拓在看到了我之後，臉上的表情才會是那麼的驚訝，就像是……」鶇誠理奈抬起手來，輕輕的摩挲了一下那自己光潔的下巴，然後學著電視劇中偵探們的標誌性動作，揚了揚唇角，「霜打的茄子那樣，焉了。」

  這句來自彼岸的歇後語是北川澈教她的。

  或許是因為愛屋及烏的關係，也或許是因為天天耳熏目染的關係，總而言之，她學的很快，發音也相當標準。

  「……」

  這次，北川澈沒有急著接話，只是默默地收回了視線，低下頭，看向了地面。

  他知道，面前的理奈姐肯定還會有下文。

  「於是乎，他前面的擠眉弄眼，以及那些調侃，頃刻間就化為了粉末。」鶇誠理奈頓了頓，「那麼，現在我們不是站在師生的立場上，是站在鄰居，不，朋友的立場上，阿澈你現在應該做什麼呢？

  「我的意思是，對拯救你於危難之中的我，你應該做什麼呢？」

  為了不讓北川澈矇混過去，她也算是下血本了。

  什麼矜持，暗示，都被她甩到了一邊去。

  這話說的可以說是直白的不能再直白了。

  「謝謝。」

  北川澈思索了片刻，抬起眉來，言簡意賅的道出了這兩個字來。

  「你不覺得只是一句謝謝的話，就太輕飄飄了嗎？」

  鶇誠理奈頓了頓，對上了北川澈的視線，兩人的眸光就此於空氣中交匯。

  四目相對之下，他們彼此的眸子裡盡都倒映出了對方的面容。

  「理奈姐的意思是？」

  其實話說到這個份上，北川澈已經讀出了鶇誠理奈的潛台詞，但他還是抱有一定的僥倖心理，尋思著那萬一是自己猜錯了呢？

  「我的意思是，來點實際的。」鶇誠理奈轉過身，向北川澈的面前湊近了兩步，接著抬起手來，替他捋平了有些褶皺的衣領，「比如說，小禮物，或是一個人情。」

  真要讓她把話說的那麼直白，讓北川澈和她一起出門約會，她是沒那個臉皮的。

  哪怕此刻她講的話也還是這個意思，但終究是沒點穿的，和那種直咧咧的說法對比，還是有著相當差距的。

  「……後者吧。」

  北川澈看了鶇誠理奈一眼，最終還是道出了她想要聽到的答案。

  「這就對了嘛！」

  聞言，鶇誠理奈展顏一笑，她輕輕的錘了北川澈的肩膀一下，然後拉起了他的胳膊，向他遞去了一個『跟我來』的眼神。

  「去哪兒？」

  北川澈下意識地問了一句，身體卻是沒有反抗的動作。

  「去一個好地方。」

  這麼說著，鶇誠理奈的動作卻是沒停，拉著他就往旅社的另外一頭走。

  這邊的旅社她是來過一次的，這回是第二次了。

  而基於第一次來的時候她做足了準備和功課，所以對於這家旅社她也談得上是了解。

  很清楚什麼地方什麼時候有人，什麼時候沒人。

  「理奈姐，你剛才的語氣可不太對，就像是在騙小孩子一樣哦。」

  北川澈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跟上了她的腳步。

  莫名的，他又想起了那句經典的台詞。

  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是會騙人。

  只可惜人都是一樣的，不踩那麼一兩次坑，是學不乖的。

  長大後的張無忌顯然沒有把母親的那句話記在心裡，被幾個女孩子騙的團團轉。

  當然，倘若稍微腹黑一點去想的話，或許張無忌自己是清楚的，只是一直都裝作不知道而已。

  「那阿澈你討厭這樣嗎？」

  鶇誠理奈鬆開了拉著北川澈胳膊的手，笑意盈盈的問出了這句相當狡猾的話來。

  她知道，北川澈就是吃軟不吃硬的性子。

  在這點上，他們是無比相似的。

  「我……不討厭。」

  北川澈嘆了口氣。

  「這不就得了？」鶇誠理奈的眼底掠過了一抹狡黠，「所以，我認為阿澈你的說法是有歧義的。」

  「……」

  這次，北川澈沒有選擇搭腔，而是保持了恰到好處的沉默。

  是，保持沉默很笨，但大多數時候都是行之有效的。

  「嘖，沒意思。」

  鶇誠理奈癟了癟嘴，嘴上這麼嘟囔了一句，嘴角的笑容卻是愈發的燦爛了起來。

  她很喜歡這樣和北川澈一邊閒聊，一邊朝著同一個目的地進發的感覺。

  很快的，刻意加快了腳下速度的兩人便來到了這家旅社的後院。

  相較於前院，後院的裝潢要更顯柔和一些，且並沒有繼續採用日式庭院的風格，而是修出了一處偏東方風格的小型花園。

  緣側衍生出去了一條用鵝卵石修築的小石子路。

  道路的兩旁種滿了應季的花卉，稍遠一些的地方則是各類綠色植被。

  「怎麼樣？」

  鶇誠理奈拉起了北川澈的手，領著他走上了這條小石子路。

  「我對這家旅社的印象又上了一個台階。」

  北川澈斟酌了一下詞句，給出了一個他覺得比較中肯的評價。

  這小型花園修的相當漂亮，特別是在這個季節，花卉盛開的當兒，就更是如此。

  「除此以外，就沒有別的了嗎？」

  鶇誠理奈蹙了蹙眉，對北川澈的這個回答顯然是有些不滿意的。

  哪怕是再木頭的人，這種時候，也該有點詩意般的情懷吧。

  不知不覺中，兩人已經走進了花園內的涼亭內。

  「呃，這個地方很適合約會？」

  北川澈歪了歪頭，試探性的給出了問題的答案。

  「這就對了嘛！」鶇誠理奈點了下頭，接著拍了拍手，「所以，這是不是一個絕佳的取材點呢？」

  「這個的話，就得看個人了。」

  北川澈聳了聳肩，回答的有些曖昧。

  對他來講，這個地方是可以作為取材點的，但對其他作者而言，他就不太清楚了。

  陽光透過了涼亭邊緣的遮擋，灑進了涼亭的地面內。

  道道斑駁的光影莫名的把此刻的氛圍襯的有些老電影。

  「說老實話，你的這個回答真沒有辦法加分。」鶇誠理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但隨即，她又像是釋懷了一般搖了搖頭，「阿澈。」

  鶇誠理奈的語調忽的正經了起來。

  她轉過眉來，分外認真的看向了北川澈。

  眼下北川澈已經是高二了，距離他們約好的時間也越來越近。

  是，她知道以北川澈是一個重信守諾的人。

  可人總是這樣，越是在乎，就越是容易患得患失。

  「怎麼了？」

  覺察到了鶇誠理奈語調變化的北川澈轉過了眉去，望向了身側的鶇誠理奈。

  這位往昔有著大姐頭氣質的鄰家姐姐在這一刻似乎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我，我們之間的約定，你還記得麼？」

  鶇誠理奈輕輕咬了咬薄唇，終究還是問出了這句話來。

  「當然。」

  北川澈點了點頭，他聽得出面前鶇誠理奈的忐忑。

  「阿澈，會遵守承諾的，對嗎？」

  鶇誠理奈看向了他，語調莫名的有些顫抖、緊張。

  人都希望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那個答案，但也正因為這個答案，許多人都會為此而輾轉難眠，忐忑不安，直至聽到答案的前一刻，也還是會神經緊繃。

  她也不例外。

  北川澈不閃不避的對上了鶇誠理奈的視線。

  他確實沒有想到對方會在這種時候提出這一茬來。

  不過，雖說驚訝，但他很清楚自己這時候該怎麼說，怎麼做。

  「理奈。」

  他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一如當時那樣。

  「嗯。」

  聞言，鶇誠理奈忐忑的表情一下子就褪去了大半。

  「我會信守承諾。」北川澈頓了頓，「只要理奈姐你不後悔就好。」

  話音落下，鶇誠理奈忽的別過了頭去，笑出了聲來。

  這傢伙！

  她垂下眼眉，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我又怎麼可能會後悔呢。」

  她的決定早就在那天的沿海高速上定死了。

  二合一，4K4小章。

  感謝7859老師的打賞，感謝白日幻境老師的月票，你們的支持是我寫作的動力，大伙兒明天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