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下聘

  沈相被司陌邯扶著,並未真的跪下去。

  忙不迭地將二人請進府中,吩咐下人立即備下香案,自己要沐浴更衣焚香,以表虔誠,一會兒也好迎接聖旨。

  喜訊傳開,整個相府里喜氣洋洋,大家紛紛上前,給沈嶠與司陌邯賀喜。

  沈嶠從空間裡取出碎銀慷慨打賞。下人們拿了賞銀,歡天喜地,說不完的恭維話。

  周姨娘更是跑去沈嶠的母親靈前,燒香禱告,激動得熱淚盈眶。

  只有沈南汐,躲在自己的院子裡,聽聞這個喜訊,一邊羨慕沈嶠如今的風光,一邊又感懷自己現如今狼狽的境地,嫉妒得面目全非,關了門哭天抹淚。

  甄家落魄,甄氏流放,自己現在雖說在相府有個容身之地,不愁一日三餐,但是自己搶了沈嶠的姻緣,最終卻落得休棄回府的下場。

  如今聲名狼藉,府里沒人將她當做主子,背地裡難免被人恥笑數落。

  沈嶠的得意,更加將她襯托得如過街老鼠一般,屬實沒臉往人前湊,受人白眼。

  氣氛屬實是烘托到位了。

  就等聖旨一到,馬上就能到達氛圍高潮。

  可司陌邯在相府左等不來,右等不來,吃過午飯,又一直等到日落西山,人影也沒有一個。

  心一點一點地沉下來,他簡直急得抓心撓肝,唯恐有變,便親自打馬去宮中打聽消息。

  他這一去,又是石牛入海,府里人全都等得脖子都抻長了,腿也站酸了,天也快黑了。

  於是,背地裡議論聲四起。

  沈相與周姨娘忙裡忙外地張羅一日,累得精疲力盡,命下人準備晚飯,自己回房間歇口氣兒。

  就好像,用牙籤扎破的豬尿泡,全都泄了氣兒,空歡喜一場。

  沈嶠十分擔憂,就怕是宮裡又出了什麼變故,否則司陌邯怎麼也一去不回了呢?好歹也讓人回來報個信兒啊。

  沈南汐在院子裡自憐自艾地哭了一天,聽到外面下人議論,終於走出門來,幸災樂禍。

  「大姐這是多迫不及待想嫁進邯王府啊,興師動眾地折騰了一整天,如今宮門都要關了,這賜婚的聖旨怎麼還沒有來呢?」

  沈嶠瞥了她一眼,沒有搭理。

  「八字都沒有一撇的事情,就吵嚷得人盡皆知的,如今多沒有顏面。你就聽我一句勸,回去吧,留在這裡不是自取其辱嘛。」

  沈嶠扭臉,淡淡地道:「被休回家的人都不怕自取其辱,我怕什麼?」

  沈南汐一噎:「我是替你覺得尷尬,好心相勸,你不願意聽就算了。」

  「既然知道別人不願意聽,那就閉嘴。但凡你識趣一點,也不至於落得今日下場。」

  她毫不客氣地揶揄回去,氣得沈南汐咬牙切齒。

  「哼,那你就在這裡等著吧,這要是被邯王府第二次退婚,日後也別見人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有樂聲與喧鬧聲由遠及近,府上下人興奮地一路飛奔而入,扯著嗓門就喊:

  「相爺,大小姐!快,快,宮裡來人了!」

  沈相與周姨娘聞訊從院子裡出來,又慌亂地招呼府里下人趕緊大開府門。

  沈南汐暗中撇撇嘴,輕哼一聲:「不就是接個旨嗎?這樣大驚小怪的。好像誰沒有冊封過似的。」

  沒有人搭理她的冷嘲熱諷,因為,又有下人相跟著飛奔進來:「快,快點,好,好大的陣仗!」

  沈相正好衣冠,急匆匆地出迎,沈嶠跟在身後,一出府門,便驚訝地愣怔住了。

  天色已晚,暮色降臨,天邊有星輝閃耀,街上已經點起星星點點的燈籠。

  通往皇宮的大街之上,禮樂開路,綿延向後,都是大紅色的宮燈,排列成蛇,向著相府這裡迤邐而至。

  為首之處,兩匹高頭大馬,一匹棗紅一匹雪白,馬頭上扎著紅綢緞,昂首挺胸,威風凜凜。

  馬上之人,一個是去而復返的司陌邯。還有一人,竟然是手捧聖旨的靖王叔。

  靖王叔平素里極少打扮得這樣正兒八經,他今日一身金線刺繡的蟒袍,頭戴八寶紫金冠,騎在馬背之上,搖頭晃腦,得意洋洋。

  兩匹馬後面,清一水的青衣宮人,同樣頭簪大紅絹花,或扛或抬貼著喜字的桐漆壽盒,或者手捧朱漆托盤,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抬,浩浩蕩蕩,氣勢十足。

  沿路之上,百姓紛紛讓開中間道路,又好奇地簇擁著,尾隨著,跟著隊伍前來瞧熱鬧。

  相府的人翹首以待,也忍不住議論紛紛:「怎麼宣個聖旨而已,也鳴鑼開道,禮樂喧天,這麼大的陣仗?這是一起下聘了?」

  「宣旨官好像是靖王叔?他老人家可從不好管這閒事兒,大小姐好大的榮耀。」

  「可不,這聘禮多少無所謂,重要的是前來下聘的人!靖王叔以前可都沒踏過相府的門。」

  「難怪邯王殿下去打聽消息一去不返了,原來是要一起給大小姐一個驚喜。」

  ……

  沈相聽著議論之聲,笑得合不攏嘴。

  這可不僅是沈嶠的榮耀,還是對相府的無上恩寵。

  沈嶠同樣有點出乎意料。

  最近因為太子的事情,皇帝老爺子一籌莫展,脾氣挺暴躁。就連昨日宸王大婚,都全程黑著一張臉。

  沒想到,竟然會如此用心地給了自己這麼大的光彩。

  宣旨的隊伍行至相府跟前,靖王叔勒住馬韁,高聲唱和:「聖旨到。」

  沈相帶著府里人全都跪倒在地,旁邊瞧熱鬧的百姓也全都呼啦啦地跪倒一大片。

  街上瞬間鴉雀無聲。

  沈嶠緊張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靖王叔圓滾滾的身子從馬背之上費力地「滾」下來,司陌邯立即有眼力地上前攙扶,被靖王叔嫌棄了。

  「這個時候想起來獻殷勤了,早點幹嘛去了?為了給你湊齊這些聘禮,本王腰都快要累折了。

  也不知道你們父子倆究竟心急什麼,想一出是一出,這追到手的媳婦兒還能跟別人跑了不成?

  真是上面動動嘴兒,下面跑斷腿兒,你老爹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兒,累掉我五斤膘。」

  司陌邯訕訕地賠笑:「都是侄孫兒不好,讓您老累心了。一會兒侄孫肯定好好敬您兩杯。」

  跪著的沈嶠心裡暗笑,司陌邯在外面一向拽兮兮的,不苟言笑,可從未見過他這副拼命討好的狗腿姿態。

  能夠在大半日的時間湊齊這些聘禮,也真是難為人家了。

  心裡胡思亂想,以至于靖王叔宣讀的聖旨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沒記住究竟說了啥,就知道自己日後就是正兒八經的邯王妃了。

  而且,黃道吉日都給定下來了。

  沈嶠還在心裡默默地算計還有多少天的自由時光,自家老爹已經接旨謝恩,然後起身。

  靖王叔又開始牢騷:「大早起,皇上就將我宣召進宮,又是讓我宣旨,又是讓我找禮部與欽天監定黃道吉日,又是讓我給籌備聘禮,忙乎了一天,都沒顧上歇口氣兒。本王自己當新郎官都沒這麼累。」

  沈相緊著說逢迎話,命府上管事趕緊準備賞銀,打賞宮人,親自將靖王叔與司陌邯請進府上,忙不迭地準備酒席。

  瞧熱鬧的百姓仍舊意猶未盡,不肯散去,還在交頭接耳地議論今日這陣仗,與昨日宸王大婚之事做比較。

  闔府上下,歡天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