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笑貧不笑娼

  沈嶠擱下手裡的布料:「我大婚之前,里外全新的春裳不是剛做了好幾身麼?現在不缺衣服穿,就讓給三妹吧。」

  「她又不出門,做那麼多衣裳有什麼用?」

  沈嶠豈會不知道甄氏的心思?

  瀋北思小心眼,喜歡攀比,沈南汐在府上的時候,衣食住行,瀋北思總是不自覺地喜歡比對。

  沈南汐被抬嫡之後,她心裡就更不服氣了。

  現在甄氏故意這樣做,抬高自己,貶低瀋北思,分明就是在挑撥自己與瀋北思之間的關係,讓她嫉恨自己。

  兩人有了矛盾,自然就方便一一拿捏。

  而甄家,沈嶠打從心底里厭惡,一家狗仗人勢的寄生蟲而已,往日沒事就往相府跑,自己都巴不得躲得遠遠的,誰稀罕湊過去?

  沈嶠微微一笑:「多謝二娘好意。只是我與二妹大婚之事剛過幾日,我若拋頭露面,難免引起別人的閒言碎語,屬實不適合跟您一同回甄家賀喜,讓您尷尬。

  所以這賀喜之事,您還是帶著三妹一同去吧。這新衣裳,也讓給三妹。」

  甄氏再勸:「這是去甄府,我自己的娘家,都是自家人,有什麼好怕的?誰若是敢背地裡嚼你的舌頭,我絕對饒不了她!」

  沈嶠再三推拒:「上午我剛從邯王府回來,邯王殿下的病情還未控制,多次反覆。我需要抓緊時間研製藥方,實在沒有空閒。否則皇上怪罪下來,我們吃罪不起。」

  她搬出邯王府,甄氏頓時偃旗息鼓,不能再堅持。

  「你若是不願意去,那就讓你三妹陪我吧。年前剛給她量過腰身,具體的尺寸裁縫這裡都有。你將布料拿去給你三妹瞧瞧。」

  沈嶠立即捧起布板,直接去了瀋北思的院子。

  瀋北思一聽,甄氏要帶著自己去參加宴會,自然高興。

  女孩子大了,就要適當地出去走動,打扮得得體漂亮,外人瞧見,知道你府上有這麼一位適齡待嫁的女兒,媒人自然就惦記上了。

  瀋北思美滋滋地挑選布板,不忘問了沈嶠一聲:「那大姐你去不去?」

  沈嶠搖頭:「我不去,二娘只帶你一個。我還要給邯王殿下製藥,沒空。」

  瀋北思「喔」了一聲,心底里油然而生優越感。

  「我聽說,邯王殿下毀容以前也是英武不凡,風光霽月,可惜了。否則大姐嫁給他也不錯,好歹也是個正妃,一樣高她沈南汐一頭。」

  沈嶠笑笑:「那邯王殿下南征北戰這多年,極少逗留在上京城安享富貴。你倒是消息又靈通了,什麼都知道。」

  「我聽沈南汐說的。皇帝給她與邯王殿下賜婚之後,她心裡就騷動得很,四處打聽。

  她心裡十分不服氣,覺得邯王殿下不如凌王得寵,家世好,大婚之後興許還要天天提心弔膽地守活寡。

  後來打聽來的消息,說邯王殿下生得一表人才,比凌王還要俊美英武,這才消停下來。

  誰知道邯王竟然又生了這場大病,她就又拿凌王做比對。

  上次凌王殿下來府上下聘,她就打扮得妖里妖氣的,偷偷跑去前面,站在屏風後面故意弄出點小動靜,吸引凌王注意,看對了眼兒。」

  這些事情沈嶠竟然全然不知,活該自己被兩人戴了綠帽子。

  不過說起下聘,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情。

  人家邯王府將自己的嫁妝如數退還了回來,可是邯王府當初下聘的聘禮,甄氏還扣在手裡,不曾退還給人家。

  這事兒做得不光彩,自己需要跟老爹提一聲,別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失了相府體面。

  沈嶠扯扯唇角:「以前倒是沒聽你說起過這些瑣事。」

  「我以前也沒有想到,有人會為了終身大事可以這樣不擇手段。最終還能風風光光地讓人眼紅。

  所以,有些事情你該爭還是要爭。否則甄氏那個偏心眼喪良心的,能讓你好過嗎?瞧瞧你現如今的境地!」

  沈嶠一時沉默。

  難怪瀋北思這兩日這麼多的小動作,還不住地攛掇自己。大概就是沈南汐那日回門的榮光排場,影響到了她。

  笑貧不笑娼,這分明是不對的。但沈嶠也不知道怎麼反駁。

  現在看來,自己的確是讓人可憐的那一個。

  正暗自自嘲,外面窗戶底下,突然傳來一聲稚嫩的聲音。

  「你竟然背後說母親的壞話,我告訴母親去。」

  二人一聽這聲音,也知道是誰。

  相府唯一的小少爺,沈文昊。

  瀋北思一母同胞的親弟弟,正是貓狗也嫌棄的年紀。

  瀋北思將手裡的布板往桌上一丟:「嘿,你個小兔崽子,真是白眼狼,姐姐往日裡白疼你了是不?胳膊肘都拐到別人那去了。」

  一邊說,一邊往外走,將窗戶根下頭聽牆角的沈文昊捉個正著。

  沈文昊使勁兒擰著身子,氣鼓鼓的:「反正你說母親的壞話就是不行!我要告訴母親,讓母親打你。」

  瀋北思使勁兒抓緊了沈文昊的胳膊。半大小子,個頭不大,氣力不小,扯得瀋北思差點摔個跟頭。

  瀋北思一怒之下,手底下也使了氣力,緊抓著他的胳膊:「我問你,是不是二娘讓你來偷聽的?你都聽到了什麼?」

  沈文昊不服氣,梗著脖子:「哼,母親帶你們去外婆家,竟然不帶我。我就要告訴她,你說她喪良心,還偏心。」

  「你個傻瓜蛋!」瀋北思伸手戳他的眉心:「什麼外婆家?那是你外婆嗎?怎麼分不清遠近香臭?我才是你姐!周姨娘才是咱倆的親娘!」

  「我才不要認一個下賤的妾室做娘,我是相府四少爺!」

  這孩子說話真欠揍,看來甄氏平日裡沒少在他跟前灌輸這些亂七八糟的話。

  瀋北思氣急:「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信不信我揍你!」

  「思思,住手!」

  周姨娘就住在隔壁院落,聞聲過來,站在院外,及時阻止了她。

  「你弟弟還小不懂事,你這個做姐姐的,怎麼還動起手來了?」

  瀋北思一鬆手,沈文昊趁機像條泥鰍似的,從她胳膊下鑽了出去,扭臉衝著她扮鬼臉。

  「我這就去告訴母親,你說她壞話!」

  「你敢!」

  「我就敢!」

  瀋北思作勢要追,他慌忙轉身,一頭就撞進周姨娘的懷裡。

  周姨娘抱住他:「跑慢些,你姐姐嚇唬你玩的。」

  沈文昊卻嫌棄地一把推開她:「你們都是一夥的,起開!」

  扭臉就跑沒影兒了。

  周姨娘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一直消失不見,才黯然地轉過身來。

  瀋北思不忿:「你瞧瞧,你瞧瞧,挺好的孩子,讓甄氏都教成什麼樣了?你若是再聽之任之,等你老了,他估計都不認你。」

  「不認就不認吧,我原本也只是個姨娘。」

  「你,唉,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呢?她甄氏原本不也就是個妾,也不比你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