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的風,透過車簾,吹過沈嶠的秀髮,一股清雅如蘭,馥郁如麝的香氣瞬間瀰漫在整個車廂,縈繞在司陌邯的鼻端。
司陌邯心裡的火更大。
他不知道,這個女人究竟安的是什麼心思,難道她不知道,今日的宴會,自家老爺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嗎?
她原本就生得好看,無論走到哪裡都是焦點。今日又刻意地打扮過,無論是誰見到,都驚艷得移不開目光。
她口口聲聲避之不及,結果卻是口是心非。哼,女人!
多虧自己先下手為強,哄著騙著,與她一同進宮,向大家宣告自己的所有權,否則,還不知道多少惡狼盯著呢。
他心裡打著自己的小算盤,謀劃一會兒進宮之後,如何將沈嶠誆騙進自己的碗裡,所以一言不發。
而沈嶠看他對自己愛答不理,心裡火氣更大。
昨日有求於自己的時候,倒是殷勤,今日裝什麼清高?反倒像是自己求著他似的。
有本事就一直別理我!看一會兒誰更被動。
他生著氣,沈嶠賭著氣,兩人誰也不說話。
馬車離開女人坊,沿著長街徑直去了皇宮。
宮門外,此時已經是車水馬龍。
馬車一輛接一輛,比肩接踵。從馬車上裊裊娜娜下來的,都是裝扮得風情萬種的貴家女子。
奼紫嫣紅,環肥燕瘦,看得沈嶠眼花繚亂。
難怪皇帝喜歡選秀,好傢夥,光是過過眼癮,都覺得怦然心動,年輕了許多。真是令人垂涎啊。
我要是當了皇帝,哼哼,我也多選幾個美人,一天換一個,有競爭才會有動力,她們才會對著自己百依百順。
不對,自己這樣有點雙標了,一夫一妻,堅決不能動搖啊。
沈嶠跳下馬車,自顧進宮。
身後司陌邯有點不悅:「你好像有點急不可待。」
沈嶠自嘲:「鄉巴佬進城麼,自然沒有邯王爺這般故作淡定。」
司陌邯一撩衣擺,從馬車上躍下,將手裡的披風展開,溫柔地披在沈嶠的肩上。
「今日風大,你竟然穿得這樣單薄,就不怕著涼嗎?」
風大個屁,都什麼天氣了?
突如其來的恩寵,嚇了沈嶠一跳。
招呼都沒打一個,怎麼就強制開機,一秒入戲了?這就開始秀恩愛?
剛才的矜持與高冷呢?
沈嶠有意無意地垂眸掃過他的手腕。
他今日穿的是廣袖寬袍,手抬起的時候,衣袖下滑,露出一截雪白的裡衣,還有腕骨勻稱的手腕。
什麼都沒有。
難道自己多疑了不成?
沈嶠嫌棄地伸手去擋:「我才不要穿,太醜了。」
本小姐穿得這樣仙氣飄飄的,你竟然拿你這灰不溜秋的披風給我遮著,那我秀給誰看。
司陌邯的手勁兒大,沈嶠的反抗壓根就沒用,還是被他遮了個嚴嚴實實。
「聽話,別任性,否則萬一生病了,本王還要守著照顧你。」
聲音暗啞低沉,帶著磁性,比韓公子還要溫柔啊。
若是古代有影帝評選,非這廝莫屬。
沈嶠乾巴巴地笑,撩開一點衣袖給他瞧,壓低了聲音:「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咱能正常點不?」
司陌邯微微低下身,將耳朵湊近沈嶠的唇邊,這姿勢給人的感覺曖昧極了,像是小兩口在說悄悄話。
他認真地聽完沈嶠說話,方才淺淺一笑:「哪裡不正常了?面對喜歡的女孩子,自然應當細心體貼,無微不至。」
沈嶠臉頓時有點黑,秀恩愛死得快啊!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撒狗糧,就不怕把狗招來嗎?
而司陌邯的舉動自然早就引來了別人的注意。
他們幾位皇子,原本就是今日春日宴的焦點。
他們在選秀,而姑娘們何嘗不是在暗中比較,挑選自己的心上人。
眾人眼睛粘在司陌邯的身上,轉了好幾圈,在看到他依舊戴著面具的臉之後,立即失望地扭向了別處。
沈嶠乾巴巴地笑:「差不多就行了,適可而止啊。否則本姑娘我悍名在外,到時候真的把你的桃花剪得乾乾淨淨的,沒人肯嫁給你,你豈不要打一輩子光棍兒。」
「沈小姐你隨便剪,剪禿了才好。」
「你想啊,一會兒這滿院子的奼紫嫣紅,人家全都追著太子啊,宸王殿下啊他們屁股後面跑。
就你一個人門前冷落鞍馬稀,誰也不拿正眼瞧你,丟人咱先不說,萬一有瞧得上眼的,你只能幹瞧著人家飛別人鍋里了,你吃不到嘴裡,難受不?」
「這麼一說,好像是挺丟人的。」
「這樣,你一會兒要是真有那瞧上眼的,悄悄跟我說一聲,我替你做媒,怎麼樣?」
司陌邯連連頷首:「很有做正妻的風範了。」
「呸!」沈嶠啐了他一口:「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轉身直接進宮。
宴會就在御花園。
暖陽正好,四處奼紫嫣紅,蜂飛蝶舞,鳥語花香。
真是春天來了啊。
貴女們三三兩兩地坐著說話,暗自相互打量與比較,不時悄悄地整理自己的衣裙與髮髻,眼波含春,眉目傳情。
沈嶠環顧一圈,母親臥病在床之後,自己就極少踏出相府,與她人相交了。這上京貴女圈子,自己竟全都瞧著眼生,沒有幾個相識的姐妹。
反倒是沈南汐,這兩年甄氏扶正之後,頻頻帶著她四處走動,今日倒是如魚得水。
再加上現如今做了凌王側妃,巴結的人多,一來就與幾個貴女相談甚歡。
沈嶠與司陌邯一同出現在宴會之上,沈南汐很是意外。
旁邊的貴女竊竊議論:「這位莫非是邯王殿下?」
「看這一身蟒袍玉帶應當是他沒錯了。只可惜,毀了樣貌,聽說奇醜無比。」
「那站在他身邊的人又是誰?怎麼跟邯王殿下一起進宮?而且看起來,似乎關係很不尋常。」
「嘁,這世間攀權附勢,愛慕虛榮的女人就是多,為了嫁進皇家,竟然這樣委屈自己。你瞧她看邯王爺脈脈含情的樣子,真的不計較容貌嗎?」
「只要有權有勢,別說長得醜了,就算是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不是一樣有很多出身不好的人前仆後繼嗎?」
「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這女子頭上的簪環首飾漂亮嗎?」
「我早就注意到了,你看她腳上的鞋子,鞋跟怎麼比前掌高出一截?站在那裡,似乎這身段更窈窕纖細了。」
「嘁,前凸後翹的,一點也不端莊,反倒有點騷氣。」
大家「嗤嗤」譏笑,眼睛卻忍不住在沈嶠的身上一圈又一圈地轉悠,從她的項鍊,跳躍到手包,再跳躍到小牛皮鞋上,戀戀不捨。
沈嶠卻覺得自己現在丑爆了。
司陌邯這廝竟然把他的披風打了一個死結。自己個子又沒有他高,披風拖在腳後跟,就跟大尾巴狼似的。
而且,無時無刻都在向著眾人宣告自己已經名花有主,被人霸占了所有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