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死亡是解脫,也是恕罪

  銀芒炸現,一柄長戩被靈力托起,懸在空中。

  神器渾厚的壓迫感充斥整個房間,數十顆猩紅靈石綴滿戩身,鋒銳威嚴,卻又散發著一股血腥不祥之氣。

  鹿空兔手中第一塊靈石都沒啃完,向來貪吃的兔子,第一次發現最愛的食物變得不香了。

  一種完全陌生的情緒塞滿它的心窩,它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是覺得心裡悶悶的,十分難受。

  雲煙輕揉了揉它的小腦袋,鳳目中滿是憐惜。

  「這柄長戩就是帝家當年,因為鹿空兔一事,賜予帝天訣的獎勵。」

  一開始它只是一件半神器,真正讓它進階為神器的,是這上面用鹿空兔全族骨血,數十條生命、靈魂,淬鍊出的空間靈石!

  在鹿空兔滅族後,帝家抹去了有關那一戰的所有痕跡,不僅活著的靈獸被抓,連死去的屍體,也成為了他們研究空間之力的實驗品!

  起初,帝家想過締結主僕契約,讓鹿空兔一族為他們所用。

  但鹿空兔一族體質極為特殊,很難孕育血脈,且它們對帝家仇深似海,曾有鹿空兔在契約時,拼盡全力自毀獸核,寧死也不為仇人所用。

  有這個先例在前,加上活著的鹿空兔數量極少又難以孕育血脈,所以帝家便動了其他的心思。

  他們想要徹底掌控空間之力,讓這份特殊的血脈力量永遠為帝家所有!

  於是,他們暗中召集族中天賦出眾的丹師、煉器師、符師、法陣師,日復一日用鹿空兔實驗,終於發現了能徹底掌握它們的秘法。

  那便是將活著的鹿空兔,以煉器的方式,加入靈石進行熔煉。

  再施以帝家獨創的靈魂禁錮之術,讓它們的骨血、靈魂永遠禁錮在這一顆顆小小的靈石中。

  帝家族中那些數不盡的空間石,也是從這秘法中衍生出來的!

  而帝天訣因為此事,在帝家的地位水漲船高,深受帝家重用。

  但他並不甘心如此。

  他嫉妒帝臣墨,嫉妒他出眾的天賦,嫉妒他曾經的聲望,嫉妒他的一切……

  那份嫉妒中摻雜著恐懼。

  他害怕有朝一日,自己所擁有的,又會回到帝臣墨手中。

  害怕他這位兄長有復寵的一天。

  所以他故意在暗中透露口風,而兔娘當時也因為無法與族人感應,心生恐慌。

  在他的推動下,帝臣墨開始生出懷疑,並開始在暗中調查鹿空兔一族的線索。

  帝天訣偷偷將此事告訴了他們的父親,當時的帝家家主。

  他說,帝臣墨已經懷疑鹿空兔一族之死和帝家有關。

  他還說,帝臣墨似乎有意要將這消息傳播出去,大義滅親。他被那頭靈獸蠱惑,要為了一個畜生,討回公道,指認帝家!

  帝家害怕東窗事發。

  在某日深夜,他們突襲了帝臣墨的私院,集族內精銳之力,想要將帝臣墨制服。

  「你爹爹是神域最年輕的帝級符師,就算是當時的帝家全族出動,他本也不應該敗得那麼快。」

  雲煙眸光一厲,含著憎惡看向空中那被火焰圍困的模糊靈體。

  「是帝天訣。他早已在暗中給你爹爹下了藥。一種無色無味,且分量極少的毒丹粉。日積月累,毒性一點點蠶食你爹爹的身體。即便他偶有不適,族中和帝天訣串通一氣的丹師醫者,也都以別的理由,將他糊弄了過去。」

  她沉聲說。

  「一直到那一夜,他與帝家血戰時,突然毒發。兔娘因此分心,被帝家合力以符文禁錮,無法動用空間之力帶你爹爹離開。他們想要帶走你娘親,強行解除契約,讓它為帝家所用。是你爹拼著一死,自毀根基的危險,以燃燒生命和靈魂的代價催動秘術,逼迫帝家放人。」

  帝家沒有想到帝臣墨還有這樣的後手,更沒有想到,為了兔娘他能做到這種地步。

  他們很清楚帝級符師絕命的一擊有多可怖,只能同意帝臣墨的要求。

  「但作為條件,帝家要他和你娘親當場立誓,從神域永遠消失,永不與帝家為敵。他們還要你爹爹放棄帝家子的身份,剜去了他抹額上那一縷靈魂之力,那是帝家嫡系血脈身份的象徵,自出生便會抽離出一縷靈魂之力注入其中。」

  「也正因為這樣,你爹爹的靈魂遭受到重創。帝家更是逼他吞服下散功丸,在他體內打入禁錮靈符。只因為他這一身骨血,一身靈氣,一身本事皆是帝家賜予,他們不允許他帶著這些東西離開。」

  可實際上,帝家只是害怕。

  怕他出眾的天賦,怕他有朝一日不被魂誓所束,會為了愛人,為了鹿空兔一族,報復帝家,才會提出這些條件。

  「為了你娘親,你爹爹全都答應了。」

  他親手剜去了自己那一抹靈魂力量,吞服下散攻丸,任由帝天訣將靈符打入自己體內。

  曾經的天之驕子捨棄了一切,才終於換來兔娘平安。

  「這才是他們去往游離空間的真正原因。因為在神域,已經沒有了他們的安身之所。你爹爹靈魂受創,身中劇毒又毒丹加身、經脈更是被禁錮靈符封鎖。它們蠶食著他的根基,毀了他的身體,這也是為什麼,他的身體會急速衰敗的真相。」

  至親背叛了他,殘害了他愛人全族。

  雲煙不知道,臨終前,帝臣墨是否有猜到真相。

  但以他當時的處境和身體情況,即便他猜到,也做不了任何事了。

  而兔娘未必一點也沒有察覺。

  但在帝臣墨當初的講述中,兩人似乎都沒有深究。

  或許他們知道,又或許,他們認為這份罪孽,他們也有一分責任,所以最後的最後,一人一獸才會那麼坦然的赴死。

  死亡是解脫,也是恕罪。

  「你爹爹離開後沒過幾年,帝天訣取代了他的地位,成為了帝家少主。你爹爹和你娘親存在的痕跡,也被帝家抹除。而在帝天訣接任帝家家主之位後,他通過各種手段,從低帝家老一輩手中奪得了由你們一族煉化這些血靈石。」

  雲煙語帶諷刺。

  「那些曾經看重他,把帝家交給他的帝家人,恐怕也想不到,他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畜生。那些忤逆他的人,都被他暗中解決,為了讓帝家成為他的一言堂,他更是親手殺死了自己的父親,當年的帝家家主。」

  但也正是因為帝天訣的狠絕,導致帝家竟沒有老祖坐鎮,才會在今天,被自己和同伴覆滅!

  「他將血靈石與自己的本命靈器相融,淬鍊出了這柄神器長戩,靠著它,掌控空間之力,穩坐了帝家家主之位。你族人的靈魂這些年來,一直被禁錮在靈石中。它們就在那裡。」

  雲煙放下鹿空兔,一伸手,彎腰將長戩遞給它。

  墨黑鳳目暈染開妖冶的赤紅,深處,法輪微轉。

  霎時間,鹿空兔眼前出現了她通過召喚血瞳所看見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