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害死大家的就是你們帝家，」素蘭握緊拳頭，憤憤然瞪著帝家人，白皙的小臉被怒氣染紅。

  「可你們卻想要把責任推給修士大人。真是太壞了！簡直不可饒恕！」

  赤夜冷哼：「臭龍，看來你不行啊，居然還給他們留了耍小聰明的勇氣？」

  「別忘了，動手的還有你鳳族的老獸。」騰龍回懟道。

  誰都不曾因為帝天訣的話，而對雲煙生出半分怨怪，更沒有憤怒到出手，要殺了他！

  那落在帝天訣的身上的目光，只有滿滿的嘲諷。

  「想激怒我們，求得一死？」雲煙唇角牽起一抹冷笑，鳳目中閃爍著仿若洞悉一切的銳光。

  「真以為我們和你一樣傻嗎？」

  被看穿了……

  帝天訣靈魂深處猛地生出強烈的恐慌。

  雲煙素手一揮，一團風元素攻擊擊中帝天訣等人。

  無數細小風刃侵入進他們靈體裡，宛如一把把鈍刀，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割裂靈魂。

  痛痛痛痛！

  好痛啊啊啊啊！

  半透明的魂體顫抖著，劇痛中，一個個疼得面目扭曲。

  想叫，卻在瞬間被靈符之力遏制住喉管。

  惡魔！

  她就是一個惡魔！

  誰能來殺了他們！

  讓他們去死啊！

  他們在心中祈禱咆哮。

  死亡在這一刻都成為了一種奢望。

  大王夫抬起手來，遮擋住木槿的眼睛。

  「妻主別看，太醜了，會嚇到寶寶們的。」

  「嗯。」木槿聽話地輕闔上綠眸。

  就連心性溫和，素來熱愛和平的它們，對帝家人此刻的慘狀，也都生不出半分同情與不忍，只覺得他們活該！

  冷眼看著帝家人在極致的痛苦中煎熬，靈魂的力量一點點潰散，脆得宛如紙糊，卻又偏偏吊著一口氣，死不了，雲煙蔥白十指飛快結出一道法印，打入帝天訣靈魂。

  搜魂訣瞬間催動！

  呃啊！！！

  帝天訣靈魂狠狠顫動，意識海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撕開，伸入其中猛烈翻攪。

  過往幾十年龐大的記憶，此刻也在雲煙識海內翻騰。

  好在帝天訣早已深受重創，雖曾有破仙境的實力，但如今不論是靈識還是靈魂的力量，都十不存一，已然沒有多餘的力氣反抗搜魂訣的入侵。

  雲煙閉上眼，在那些太過龐大的記憶碎片中，找尋著自己想要的東西。

  時間一點點流逝。

  她英氣絕倫的面容緊繃著，額頭上溢出一層薄汗。

  素蘭輕咬了下嘴唇，想幫她擦掉，卻又害怕會驚擾到她，不敢貿然上手。

  約莫一個時辰後，帝天訣靈體內忽然有異光出現，搜魂訣的法印瞬間消散，雲煙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修士大人！」素蘭忙健步上前，捻著藍裙的袖口替她擦掉臉上的汗漬。

  赤夜舒了口氣，等她緩了一會兒，才問：「你查到了什麼？」

  雲煙容色冷沉，眉宇間憤怒壓制不住，眼刀刮向漂浮的帝家靈體。

  他們仍在雷電、炎息、風刃的折磨中煎熬，痛不欲生。

  可和他們過去那些惡行相比，世間任何酷刑都是輕的！

  群獸不知她到底發現了什麼，但他們卻能感知到她此刻的憤怒。

  就在這時，房中空間氣流忽然發生變化。

  扭曲的空間漩渦在雲煙左側出現。

  這一次她沒再用障眼法，不再隱藏兔兔的存在。

  帝家已亡，他們就算想做什麼，也做不到了。

  「兔兔來也~」

  伴隨著雀躍的聲音，一個白糰子從漩渦中跳出，小短腿在空中熟練地一蹬，精準落在雲菸頭頂上。

  小腦袋從她頭上探下來，兩隻長長的兔耳朵也順勢垂落。

  「老大，想不想兔兔！」

  對上它那雙天真，不諳世事的獸瞳，雲煙心微沉，鳳目隴上一層陰霾。

  「……想。」她沙啞著聲音應道，將兔兔從頭頂上拎起，抱到懷中，輕撫著它柔順的白色長毛，欲言又止。

  赤夜猛地皺起眉。

  這事和死兔子有關？

  不止它猜到，在場群獸都猜到了一二。

  而騰龍則想到了更多。

  那把帝家曾在戰鬥中拿出的空間神器，難道……

  兔兔絲毫不知大傢伙複雜的心緒，愜意地眯起眼，窩在雲煙懷裡，一邊享受著她溫柔的愛撫，一邊嘟噥。

  「老大你不知道，這裡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吃的！兔兔知道昨天你就醒了，可兔兔不是故意不回來找你哦，只是兔兔不小心吃多了，吃撐了。你有沒有發現，兔兔長大了？你看，兔兔的毛長長了許多，而且兔兔還胖了！」

  它翻了個身，仰面癱著，將圓滾滾的肚子露給雲煙看，那一圈，比幾天前胖了一大圈。

  絨毛越發茂盛柔軟，潔白勝雪。

  看著它軟萌可愛的樣子，雲煙眼中浮現出掙扎，但轉瞬，又化作堅定。

  「兔兔。」她停下手。

  嚴肅的口吻讓鹿空兔感到有些奇怪，它歪了歪兔頭，睜開眼，小小的獸瞳裝著大大的困惑。

  老大幹嘛這麼嚴肅地叫它？

  它想到什麼，忙道：「兔兔不是一個人吃獨食哦，兔兔也有給老大留的！」

  它強忍著心痛，剛想催動空間之力，將藏起來的『食物』分一丟丟給老大，卻突然聽見她說：「不是這個。兔兔。」

  雲煙定睛看著它，一臉認真地道：「你想知道鹿空兔一族的過去嗎？還有你娘親和你爹爹，他們離開故土，去往游離空間的真相。」

  或許會很殘忍，但那是屬於它族人的過去，是它父母曾經的經歷。

  它有知道的權利。

  果然……麼？

  騰龍眼底閃過瞭然之色，身影化作一道金芒，沉默地回到契約空間裡，並單方面屏蔽了雲煙它們。

  它對其他族群的過去，沒興趣。

  「我困了，你們自己聊吧。」赤夜隨意編了個理由，緊跟在它之後返回契約空間，臨走時，不忘順手將豎起耳朵，眼巴巴盼著聽故事的火地精揪走。

  果凍人被狠狠扔到空間的地板上，Q彈的本體瞬間摔成了無數赤色顆粒。

  「嘶，你幹嘛！」火地精怒沖沖問道。

  赤夜給了它一個白眼：「死兔子的事，你聽什麼聽？」

  「本仙人和它是同伴，聽又怎麼了？」火地精反駁道。

  「它想告訴你，自然會說，總之你敢偷聽，這輩子別想老子餵你火吃。」

  一句話瞬間打碎了火地精的反骨。

  分身重組，果凍人搓著手，發出猥瑣的嘿嘿笑聲：「那我乖乖聽話的話，大哥是不是該給點什麼獎勵呀？」

  ……

  群獸相繼在房間裡消失，找的理由雖然各有不同，但云煙卻知道它們心裡真實的想法。

  不論是傲嬌的赤夜、看似冷漠的騰龍，還是嘴碎奸詐的火地精……

  對待同伴，都有著獨屬於它們的溫柔。

  鹿空兔表情呆了呆：「誒？兔兔的族人嗎？像鳥族和龍族，還有獸人族它們一樣的族人？」

  認識雲炎前，它對自己的來歷、過去，毫無興趣。

  哪怕是面對父親殘魂的消失，從未感受過愛，更不懂得悲傷為何物的它，當時更多的只有即將得到自由，可以去看大世界的興奮。

  可離開後，它跟著雲煙見過了許多人，經歷過許多事。

  它看見過，各族族人嬉笑玩鬧，肆意快樂的場景。

  見過同族共進退的團結。

  見過無數過去不曾見過的場景。

  如今猛一聽見自己族人的消息，父母的過去，它小小的心靈里，不由得萌生出了過去不曾有過的強烈好奇。

  鹿空兔一個翻身，坐在了雲煙懷中，小短手在兔耳朵茂盛的長毛里撓了撓，翻出幾塊頂級靈石，一邊吭哧吭哧的啃，一邊說：「兔兔準備好了，老大你說吧。」

  雲煙眉眼微壓，在它燦亮的眼神注視下，將那段屬於鹿空兔一族的過去，說給它聽。

  擁有著操控空間力量的鹿空兔一族，曾是所有靈獸中最為特殊的存在，就如同軒轅執當初告訴她的一般。

  它們曾經是上神域修士們，哄搶覬覦的特殊靈獸。

  為了得到它們，擁有它們的力量，各族馭獸師想盡了一切辦法，但鹿空兔特殊的血脈力量，讓它們總能在危急關頭進行空間轉移，逃過人族的狩獵。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鹿空兔一族和人族修士都處在你追我躲的狀態中。

  一切的轉折發生在多年前，帝家族內馭獸師獵捕鹿空兔的一次行動中。

  當時他們幾乎出動了族中所有的馭獸師、符師，卻也只勉強抓住了一隻落單的鹿空兔。

  那隻兔子剛孕育了孩子，母體虛弱，力量是最為薄弱的時候，這才被帝家找到機會。

  它拼命想要將骨肉轉移，卻被帝家的符師制止，混亂間，那隻新生的小兔被當時跟著父親出來歷練的男孩撿到，偷偷藏了起來。

  而那隻母兔也因為力竭，落到了帝家手裡。

  他們當場將其剝皮，以其血肉煉製空間轉移靈符，及各種空間石。

  「或許是因為目睹了那隻母兔的經歷，那個男孩並未將小兔子交出去，而是帶回家中，避開所有人偷偷養了起來。」

  雲煙說到這兒，頓了頓，看著鹿空兔的眼神帶著不忍。

  「那個男孩，就是你爹爹，帝家後來最強的天驕，引以為傲的帝級符師。也是現任家主帝天訣的親哥哥，上一任帝家家主長子。帝臣墨。」

  「他曾經告訴你的，屬於他和你娘親的過去，都是真的。只是他隱瞞了故事中最痛苦的一段經歷。」

  而那段經歷，在他胞弟帝天訣的記憶中，同樣存在著。

  年幼的帝臣墨將兔娘保護得很好，他知道一旦被人發現，兔娘會有多危險，他一直在等，等兔娘長大，擁有自保、逃跑的能力，再放了它。

  然而，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帝天訣最先發現他養兔子的事情，經過一段時日的暗中觀察，他發現了鹿空兔的存在。

  他本想將其搶過來，但後來卻改變了主意，偷偷將此事向家族揭發，逼得帝臣墨為了保護鹿空兔，不得不和它締結下靈魂契約。

  把自己的命和它系在一起。

  帝家上下震怒，本想嚴懲帝臣墨，逼他解除契約，把鹿空兔交給家族，但帝臣墨寧死不從，惹得當時的帝家家主，他和帝天訣的父親暴怒，對他失望至極。

  當時帝天訣故作老好人，出面勸說，讓事態有所緩和。

  帝臣墨只是受了些家法，後來帝家便默認了此事，讓鹿空兔留在他身邊。

  他一直因為這事，對帝天訣十分感激，兩人本就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更是萬事不設防。

  所有人都說，帝天訣和他手足情深，說他為了一隻兔子，用自己的命威脅帝家，實屬不忠不孝。

  因為這件事，本該是未來少主的帝臣墨，第一次聲譽有損，但後來他憑藉著超凡的天賦，成為了帝家創建以來最年輕的帝級符文法陣師。

  聲望重回巔峰，受盡追捧。

  而他和兔娘的感情也日益深重。

  帝天訣是第一個知道，他和兔娘的兒女之情，也是他提議，應該按照人族的規矩，拜訪兔娘的族人，以示尊重。

  他還說，若是他們事成，鹿空兔一族就有了帝家作後盾，當時的帝家已經是神域一流世家，帝臣墨更是名震上神域，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若帝家肯護著鹿空兔一族，那麼人族修士對鹿空兔一族的追殺，也會有所顧忌。

  鹿空兔一族間有著特殊的血脈感應，在帝天訣的遊說下，帝臣墨和兔娘商議後，決定聽他的，先讓兔娘回族，與族人說一說此事，得到鹿空兔一族的允許後，他再備厚禮前去。

  可不論是他還是兔娘都不知道。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帝天訣的計劃！

  他利用了兔娘，利用了帝臣墨。

  他和帝家人暗中在兔娘身上做了手腳，當它與族人感應的同時，鹿空兔一族藏匿的方位也暴露在帝家人面前！

  早在很久前，帝家人就已經開始準備。

  那一夜，帝家精銳齊出，無數靈符、法陣封鎖了空間。

  那是為鹿空兔一族專程準備的，是帝天訣利用帝臣墨和兔娘對他的信任，與帝家偷偷鑽研，熟悉了鹿空兔的特性，掌握了如何壓制它們力量的辦法。

  所有的靈符、法陣都是為鹿空兔一族而制。

  鹿空兔一族自身戰力並不高，空間力量又遭到壓制，面對著全族出動的帝家，它們就猶如瓮中之鱉，死的死，被抓的被抓。

  外界只知，鹿空兔一族銷聲匿跡。

  都在傳，它們是因為人族的追捕，加上自身孕育子嗣艱難，所以才消亡在歲月的長河中。

  卻不知，帝家才是導致鹿空兔滅亡的元兇！

  「而他們所做，遠不止於此。」雲煙目光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