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宴?你怎麼來了?」鳳瑤詫異地問道。
行宴?慕容熙兒聽見這個名字,卻是眸光微動。這不是上回救過她的,十分喜歡阿瑤的那人麼?
「呵,被我娘攆出來了。」蘇行宴不無自嘲地道。
自從桂花節那天晚上,蘇夫人知道了蘇行宴果然遇見一名少女,便喜滋滋地備了五十兩銀子去感謝那贈卦的大師。那大師卻說,這是一門極好的姻親,地上僅有,天上絕無。
蘇夫人聽了,心中更是歡喜了,便催促著蘇行宴去打聽,那位姑娘到底是哪家的,她好著人去提親。蘇行宴心裡沒那個意思,便總是陽奉陰違,今日被蘇夫人逮著了,將他好一通罵。蘇行宴不由得心裡煩躁,連飯也沒有吃,便來了鳳瑤的家裡。
「妹子可曾吃過飯?賞我一隻饅頭墊補即可。」蘇行宴自從踏進院子,皺起的眉頭便沒有鬆開過。心裡直是惱蘇夫人,那名叫阿熙的女子確實可愛,但是他也僅僅是將她當做朋友罷了。怎麼不論什麼人,到蘇夫人的口中,都能扯到婚姻大事上去了?
不由有些牴觸,友情是多麼美好而純粹的感情,非要往情愛上拉扯,真是俗,俗不可耐!心裡想著,口中便又問道:「對了,我還不曾問過你,上回遇見的叫阿熙的妹子,竟是家住哪裡?她那日可嚇到了?」
鳳瑤的眼睛餘光往後頭瞧了瞧,只見慕容熙兒低頭洗手,想了想,笑道:「當日是有些嚇到了。不過,過去這些天,應當是好了。」
「哦。不知她家住哪裡?我那日答應請她吃茶,已經過去這些日子,卻還沒兌現呢。」蘇行宴又道。
鳳瑤聽到這裡,不由得多想了一下,笑道:「你又渾了。男未婚女未嫁,你怎麼請人家吃茶呢?」
蘇行宴愣了一下,摸了摸頭,半晌又笑了:「我竟沒想那許多。只是覺著,她是個頂可愛的妹子,便答應了請她吃茶。」
鳳瑤抿了抿唇,也覺得有趣。蘇行宴此人,在她看來,是有些粗神經的。不對,說他粗神經也不合適,他竟是心地格外純淨的人,從來不往齷齪事上去想。光風霽月,是對他最合適的評價。
只是瞧著他俊逸的面孔,一雙深棕色的帶著爽朗笑意的眼睛,心下有些感慨。若是蘇行宴的身份再好上一些,配得上慕容熙兒一些,兩人湊個一塊,倒也不錯。
另一頭,慕容熙兒終於洗淨了手,面無表情地走過來。其實,心裡卻有些怦怦跳動起來。原來,蘇行宴生得如此好看。
那日,因著蘇行宴的面上罩著一張女孩子才戴的白色小老虎面具,故而雖然他生得高大健壯,打起架來也格外英武,然而慕容熙兒的心中總是覺得,他必然是生得十分娘娘腔的。
哪知今日一看,才發現全然不是。只見蘇行宴的五官如刀削斧鑿一般,一對烏黑劍眉斜飛入鬢,那雙與常人有些不同的深棕色的眼睛裡,總是閃耀著爽朗的笑意。而他的唇邊,也總是噙著一絲和善的笑意,整個人看起來十分俊逸。
便如春風一般,溫暖可親。
慕容熙兒此生見過的男子,有皇帝那樣深沉的,有太子那般浮誇的,有慕容平那樣看似溫柔實則心機深沉的,也有慕容鈺那樣高冷疏離的。竟沒有過這樣的,萬事皆隨心,風流且輕快的。不由得,一時間心中有些怦怦跳動。
「妹子,這位是?」蘇行宴也看到了慕容熙兒,小小年紀,生著一張驕艷明媚的面孔,竟比鳳瑤還美上三分,一時間讓蘇行宴不由得驚艷到了。
鳳瑤偏頭瞧了一眼慕容熙兒,略作打量,便笑吟吟地回過頭答道:「她叫阿熙。」
蘇行宴不由得瞪大眼睛:「你叫阿熙?是我認得的那個阿熙麼?」
慕容熙兒聽得他這番大驚小怪的話,方才還有一絲的怦怦心跳,頓時間就沒了。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道:「你認得幾個阿熙?」
蘇行宴便連忙賠罪起來:「不是。我實沒想到,你竟生得如此好看。」
明明是誇人的話,可是聽到耳朵里,怎麼就不太舒服?慕容熙兒輕哼一聲,道:「莫非你以為,我便生得五大三粗,凶神惡煞不成?」
蘇行宴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你還當真這樣想的?」慕容熙兒見他默認了,不由得瞪起眼睛氣道。
蘇行宴頓時更加不好意思了:「你那日戴著的面具,便是很兇惡的模樣。而且,你,那日踩著錢珍珍的臉,也很兇惡的。」
兩句話,便叫慕容熙兒拉下臉來。冷冷瞥了他一眼,沒吭聲,提著裙子率先走到屋裡坐下了。
蘇行宴怔了一下,不太明白她為何生氣了,不由得看向鳳瑤。
鳳瑤有些忍俊不禁,嗔他一眼道:「往日只覺得你是個機靈的,怎麼今日偏偏就呆笨起來了?」好笑地搖了搖頭,抬腳也往屋裡去了,口中說道:「走吧,一起吃頓飯。」說著,叫陳嫂再搬只凳子進去。
由於家裡新添了只桌子,故而坐起來也不擠。蘇行宴被分配到跟無跡、蜻蜓一桌,離得鳳瑤、慕容熙兒都遠遠的。他也沒什麼意見,畢竟他是來蹭飯的,便只跟無跡和蜻蜓打起招呼來。
無跡是個悶的,給他說十句,也不見得能回一句。蜻蜓則是個正直的好青年,不欲與人難堪,跟蘇行宴聊起來,偶爾也能說上兩句。故而,這一頓飯下來,便大多數都是蘇行宴在說,蜻蜓在聽。
另一桌上,慕容熙兒則豎起耳朵,聽著蘇行宴雖然聲音不大,然而格外有磁性的聲音,只覺得心情都隨著他說話的語調在微妙地起伏。一頓飯吃下來,竟有些食不知味。
旁邊,花露只見慕容熙兒微微側著頭,仿佛聽蘇行宴說話都聽呆了去,有心提醒她,卻被鳳瑤示意一眼,便閉了口。鳳瑤偏頭瞧了慕容熙兒一眼,只見少女粉面含春,嬌媚可愛。低頭優雅地吃著飯,口中並未發出任何聲音,就連筷子都不曾碰到碗壁半點。
兩排長而密的睫毛,如兩隻小刷子,忽閃忽閃地眨動著,遮住了正在出神的眼睛。微微側著頭,雖然並不明顯,卻也看得出是傾向於蘇行宴的。
此刻,蘇行宴卻是在說著話:「我就知道,無憂樓如何做得出那樣別致的菜來?單單聽著名字,便知是妹子教給他們的。」
今日中午,陳嫂與魏嫂做了一桌子菜,其中有一半都是辣菜。身為黃沙鎮上唯二出名的酒樓的少掌柜,蘇行宴如何不知道,對手酒樓中最新推出的拿手菜?
再一看鳳瑤桌子上這一道道,分明比無憂樓里的菜式還多,哪還有半分疑問?他一面挾了一筷子菜進碗裡,一面不無可惜,看向鳳瑤道:「妹子,你有這樣多的菜色,為何單單就賣給了無憂樓?哪怕分兩道給我們碧雲天,不也是很好的麼?」
鳳瑤眸光微轉,瞧了慕容熙兒一眼,然後輕笑道:「你到底是蹭飯來了,還是談生意來了?」
蘇行宴不由住了口。他也是一時吃得動心,才忍不住多嘴了。要知道,在飯桌上談生意,並非時刻都是合適的。有時候,竟是極失禮的。比如這時,他立即便道歉了起來:「都怪我多嘴,我不說了,我吃飯。」
鳳瑤輕笑一聲,收回目光。餘光又瞟了慕容熙兒一眼,只見她的眼中似乎閃過一抹笑意,不由得心中一震,立時有些愕然。
「怎麼吃得這樣少?可是胃口不好?」這時,慕容鈺挾了一筷鳳瑤喜歡的菜,送到她的碗裡,關切地問道。
頓時,其餘人的目光紛紛落到鳳瑤的身上。
陳嫂問道:「夫人,可是今日做的菜不好吃?」
心頭閃過的微亂,頓時便被攪了去,鳳瑤笑著答道:「我只是覺著今日的菜格外好吃,便忍不住吃得慢了些,想細細品味。大家都吃吧,不必看著我。」
話音落下,陳嫂便放心地收回目光。魏嫂卻微微有些臉紅,小聲說道:「夫人喜歡就好。」
原來,鳳瑤今日挾的菜,多半都是魏嫂做的。方才鳳瑤吃飯屢屢出神,落入心細的魏嫂的眼中,原先還有些忐忑,只以為鳳瑤不喜歡她做的菜。聽了鳳瑤的解釋,頓時心裡喜悅起來。
來到這裡大半個月了,魏嫂從一開始的猶疑觀望,到現在已經是徹底折服。夫人,是個真正的好人。不擺架子,不磋磨人,只要做好了她吩咐的事情,別的竟是再也不管。在這裡做事,真是從身體到心裡,全都舒坦透了。
故而,便一邊吃飯,一邊觀察鳳瑤喜好的菜色。待得鳳瑤挾哪一道菜多了兩筷子,便暗暗記在心裡,準備無事時多琢磨琢磨,爭取做得更好吃些。
且說鳳瑤方才還有些小心思,被慕容鈺一打岔,頓時拋在腦後。盯著豆豆和慕容熙兒囑咐起來,只叫他們多吃些,不要挑嘴。
飯桌上,慕容鈺素來是不大出聲的,慕容熙兒不知是有心事還是怎樣,竟也不大說話。而三花都還未從秋棠苑的無恥中恢復過來,生怕一開口就是怨憤,攪了大家的心情,便也只悶頭扒飯吃。
故而,除卻蘇行宴一開始常常與蜻蜓搭話外,便只有鳳瑤偶爾囑咐豆豆與慕容熙兒了。一頓飯,吃得有些怪。
鳳瑤自然察覺出來了,只不過,她見慕容熙兒並沒少吃,便沒有放在心上。且,只見慕容熙兒吃得最多的竟是辣菜,不由得笑道:「熙兒喜歡這菜,不如我包些辣椒給你帶回去?」
慕容熙兒吃了一肚子辣菜,此刻舌頭都是灼燙的,故而碗碟剛被收下去,便端了茶杯衝口。聽到鳳瑤的好意,又抿著口中的辣味,不由得有些糾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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