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糾結也只是存在了一瞬,便被她拋到腦後,當下笑著點頭應道:「那好。回頭我拿這個給……我爹嘗嘗,說不定他也喜歡。」
慕容熙兒差點露餡兒,不由得胸口撲通撲通跳了兩下。餘光瞥見蘇行宴走過來,便低頭住了口。
只聽蘇行宴朗聲笑道:「妹子,也給我包些吧?我爹我娘也喜歡吃,只不過無憂樓的生意火爆,聞掌柜又不給碧雲天面子,竟是買不著的。」
鳳瑤便笑道:「那是沒有的。」
蘇行宴沒想到她拒絕得如此乾脆利落,不由得有些愕然:「妹子,你怎麼偏心的?阿熙喜歡吃,你就給。我喜歡吃,你就不給?」
「阿熙可不會打無憂樓的主意。」鳳瑤也不遮遮掩掩,就這樣落落大方地說了出來。
蘇行宴直是傷心道:「妹子,你可是把人看扁了。」
鳳瑤便笑道:「誰叫咱們做的生意是一樣的呢?既是同行,總歸要防著些的。況且,我今日可是好生招待了你一頓,你就知足吧。」
蘇行宴頓時噎住,沒有話說了。
慕容熙兒卻笑了起來,也不消如何嬌柔做作,就那樣隨口一笑,便是說不出的驕艷明媚:「原來你們竟是同行。如此說來,這頓飯也不該給的。」
輕飄飄的一句打趣,直叫蘇行宴又噎住了:「阿熙,你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慕容熙兒便抬頭睨了他一眼:「怎麼?阿瑤心疼我,你嫉妒了?有本事你也叫阿瑤心疼你啊?」
蘇行宴被她如此一問,不由得有些心虛。那晚跟慕容熙兒說過,他想娶鳳瑤的話,此刻想起來,直是一陣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又看了一眼慕容鈺。
只見慕容鈺端坐在鳳瑤身邊,端著茶杯優雅地輕啜。在他旁邊,豆豆也是一本正經地坐著,學著慕容鈺的模樣,一手扶杯托,一手捏杯耳,一邊輕輕吹著熱氣,一邊小口飲著。
父子兩人生得八分相似,動作也是同出一轍,落入蘇行宴的眼裡,直是覺得眼睛都有些刺痛。他連忙收回視線,掩飾著笑了起來:「我可沒那個本事。妹子自從跟無憂樓合作後,便不肯跟我走近了。」
「你這人好生稀奇,阿瑤不肯跟你走近,你竟不傷心麼?竟能夠厚著臉皮來蹭飯,我倒是有些佩服你。」慕容熙兒低頭把玩著垂在肩頭的發梢,狀似無意地問道。
蘇行宴的餘光不由得又看了一眼慕容鈺,只見慕容鈺連頭也沒抬,顯然是不曾將他放在眼裡的。心裡一時苦笑,一時又想突出自己在妹子心中是不同的。
故而清了清嗓音,朗聲答道:「妹子跟我說過,商場上是對手,商場下仍舊是朋友。妹子防著我,也就是在跟生意有關的時候。這有什麼說不得的?卻是再正常也不過了,我為何要傷心?」
此話一出,倒是讓慕容鈺抬起頭,有些意外地看了蘇行宴一眼。他早知道鳳瑤交朋友混不忌諱,只看是否有眼緣,倒是不曾正眼打量蘇行宴。然而此時,倒是有些明白了,鳳瑤高看蘇行宴的原因。此人,倒是個心地磊落的,且難得的是心思剔透,不是個傻的。
「你這一頂又一頂的高帽子往我頭上戴,無非是讓我也包些辣椒給你了。」鳳瑤有些好笑,「行吧,我便給你也包一些。」說著,起身往廚房去了。
蘇行宴便大大地咧開嘴巴,沖慕容熙兒挑了挑眉,笑容格外燦爛。
慕容熙兒不由得也笑了起來,隨後閉上嘴巴,朝蘇行宴翻了個白眼。
蘇行宴也不見怪,坐在一旁,對她問道:「你家住哪裡?我對黃沙鎮上也熟,怎麼竟從不知誰家有如此漂亮的姑娘?」
這話說得可謂輕浮,慕容熙兒若非對他的為人有些了解,此刻怕是要將他當成登徒子,抽出鞭子便朝他臉上甩去了。然而即便知道,臉色也不好看:「誰家有漂亮姑娘,你竟是爛熟於心麼?」
蘇行宴絲毫危機也不曾感覺,頗有些得意地道:「至少知道七七八八。」
慕容熙兒不由得有些無語,為什麼看他跟別人說話的時候,她每每覺得他的眼睛裡散發出溫暖耀眼的光芒,忍不住被他吸引。而當他坐在身邊跟她說話時,她總是說不出的嫌棄,竟不是很想理他?
「你怎麼不說話?你家住哪裡?我家最近得了些好茶葉,改日托人給你送去?」蘇行宴爽朗地道,他對朋友一向很大方。
慕容熙兒白了白眼:「住天上。」
「天上?是雲彩上面麼?不知道上面的宮殿是什麼樣的?是戲文里唱的那樣,全都是飄浮在半空中的島嶼麼?」蘇行宴饒有興致地問。
慕容熙兒不過是隨口一說,哪裡知道他竟當真了?一時又有些抓狂,此人的腦迴路竟是怎樣的?便直是稀奇地瞧著他,時而皺眉嫌棄,時而展眉憐憫。驕艷明媚的小臉兒上,表情無比豐富。
蘇行宴只見小姑娘挑剔中略帶嫌棄的眼神,不由得哈哈大笑:「你不想說便算了。改日我給了妹子,叫妹子捎給你吧。」說著,站了起來,往門口看去。
原來,鳳瑤恰好包了東西過來,蘇行宴瞧著她手裡的兩隻包裹,笑道:「妹子,哪只是給我的?」
鳳瑤遞了其中一隻包裹過去,笑道:「這個給你,拿去炒菜吃吧。煮了菜蘸著吃,味道也是不錯的。」
辣椒是無憂樓的機密,盛產之地已經被玉無憂買下圍了起來。故而,辣椒之物,鳳瑤是不可能給任何人的。尤其辣椒里都帶種子,萬一給了蘇行宴,被有心人種出來便壞了。
鳳瑤相信蘇行宴,不代表他相信蘇掌柜,故而索性只給蘇行宴一壇做好的辣椒醬。至於慕容熙兒,她宮裡倒是有小廚房,只不過那廚子都是徐貴妃的娘家找的,叫他們嘗到辣椒的奇特之處,難保不會研究出什麼來。故而,給慕容熙兒的也是一壇辣椒醬。
慕容熙兒倒是不講究這個,她對鳳瑤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但凡阿瑤給她的,都是阿瑤所能給的最好的。故而收到包裹後,便只是親密地抱住她的手臂:「阿瑤,你對我真好。」
鳳瑤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道:「你是在家裡坐著,還是到我布坊里瞧瞧?」
「去你布坊里瞧瞧。」慕容熙兒立即站起身道。
於是,鳳瑤叫了三花,便一起往布坊里去了。豆豆眼巴巴地看著大家都出門了,心裡也想去,然而他看了看慕容鈺,只見親爹面上一片淡然,便知是沒戲了。乖乖地進裡屋睡覺去了,睡醒後還得念書呢。
自從慕容鈺來了後,每日早上給豆豆布置了學字的功課,到了下午則教他讀些啟蒙的書,對他進行悉心教育。故而,豆豆雖然有些羨慕外面的世界,然而爹爹是得來不易的,便格外珍惜跟慕容鈺相處的機會。慕容鈺叫他做什麼,也幾乎無有牴觸的。
蘇行宴已經早一步抱著一罈子辣椒醬,喜滋滋地走了。鳳瑤挽著慕容熙兒的手,一路上與她指著道路兩邊的好玩意兒,偶爾摻一兩句:「這種東西,也就蘇行宴才喜歡了。」或者:「這地方常常是蘇行宴來耍的。」
每每提到蘇行宴的名字,慕容熙兒的注意力便更多上兩分,讓鳳瑤漸漸確定了,不由得有些憂愁起來。誠然,蘇行宴是個不錯的男子,但是慕容熙兒更是天之驕女,兩人在身份上是不般配的,如果慕容熙兒對蘇行宴生了心思,卻該如何掐斷才好?
初戀,原是最美妙的感情,可是產生的時機、對象是錯誤的,最後便只能結出苦果。鳳瑤一面憐惜這份珍貴的感情,一面又不想叫慕容熙兒走上偏路,直是苦惱得不行。
然而慕容熙兒是個聰明的女孩子,鳳瑤想了想,還是沒有妄論什麼,便把她所知道的任家的事,漸漸與慕容熙兒道了出來。從任家所管的碧雲天,是公孫家的產業,而公孫家又是太子一系,等等都說了出來。
慕容熙兒的面上倒看不出來什麼,只是點頭,表示她知道了。鳳瑤注意了一路,只發現了慕容熙兒聽到太子慕容廉時才露出些輕蔑不屑的表情,其餘時候竟是沒有別的異樣。這不禁又讓她覺得,是不是她多想了?
慕容熙兒臨出宮前,便跟皇帝說過,吃過午飯就回去,必不多待。故而,便只是在鳳栩閣待了一會兒,又見到了鳳瑤雕刻的人形模特,頗讚嘆了幾句之後,便回宮了。
鳳瑤送走她時,心裡還有些惋惜。她看得清楚,慕容熙兒較之上次見到時,已經有些不同了。她,似乎成長了許多。且,她走上馬車時,那驕傲得筆直的背脊,仿佛僵硬了一下。而後,便鑽了進去,隨著緩緩拉動的馬車遠去了。
鳳瑤越回想,便越覺得難過。慕容熙兒,並不想過那樣的生活。可是,慕容熙兒是天家公主,都連自己喜歡的生活都無法選擇。別人呢?身份不及慕容熙兒的別人呢?鳳瑤愈發明白,若想要過上心中嚮往的生活,只有往上攀,往上爬,讓自己強大起來,同任何人都有談得上的籌碼。
此刻,京城門口,一輛低調的馬車停下,接受守城衛兵的盤查。他們乃是良民,路引等物都齊全,故而很快放行了。
馬車裡頭,坐著一男一女。男子生得書生氣質,女子生得明麗美艷。此刻,女子伸出一條腿,由男子給她輕輕捏著,在車廂里微暗的光線下,聲音有些輕快:「都是程哥的主意好,這才叫咱們順順利利地出了黃沙鎮。」
原來,這兩人正是一早逃跑的薛程仁與錢珍珍。兩人原是趁著錢掌柜出殯,拉著棺材進墓地的時機,將金銀細軟藏在隨行的車底下。等到埋了錢掌柜,便拾了金銀細軟,雇了馬車往京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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