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衛南熏被滿星河一路牽著出了正殿,又繞回了昨日射箭的地方。
眼見自由了,她趕緊抽出自己的手腕,一步三退地離這位爺遠遠的。
偏生正主半點惹了禍的覺悟都沒有,看到衛南熏離他這麼遠,覺得奇怪:「阿熏,你跑這麼遠做什麼?我還要教你射箭呢。」
「殿下,這男女有別,我們還是不要如此親密的好,免得被人誤會了。」
滿星河撓了撓頭,滿不在意地道:「你我是好友啊,牽個手有什麼可親密的?在西北,我與他們出去打獵不方便,都是睡一個帳子的,誰敢說親密了。」
衛南熏真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她是明顯感覺到了那三人中,有不善和敵意的目光。
偏生與這位小爺說不通。
但再怎麼不通,她也得說清楚,一來她不想莫名樹敵,二來這天下對女子還是更加嚴苛的,她不想惹來沒必要的事端。
「可這不是在西北啊,京中的規矩多,人言可畏,你我方才這般只有兄妹或是夫妻才可。」
滿星河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什麼勞什子的規矩這麼麻煩。那大不了,我娶你便是了。」
衛南熏對他還是蠻有好感的,但這個好感不是出於男女之情,是她很欣賞他的性格,也很羨慕他的生活。
若是有機會,或許她也可以嘗試著離開京城,去更遠更遼闊的地方生活。
卻絕不是因為喜歡他。
同樣的,滿星河也說了好幾次,可以娶她之類的話。
她從來沒有當真過,他並非說是開玩笑,她也相信,他真的會向衛家求娶她。
他不在意門第,不在意她是庶出,更不在意什麼商賈。
但他還只是個少年,不懂何為成家何為責任,他或許是個好的朋友好的上位者好的將士,可現下絕不會是個好的夫婿。
且,他的身世還是太高了,高到她避之唯恐不及。
衛南熏收起了笑意,很是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道:「世子,婚姻大事不是兒戲,這樣的話,還請您莫要再說了。」
滿星河的身形不自覺地站直,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神態也有些收斂,他似乎有些尷尬,又有些不自在。
「阿熏,你別生氣,我沒有拿婚事開玩笑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你很好看,相處著也讓人很舒服,沒有京中那些女子的矯揉造作……」
「但您也沒想過要成親對不對。」
滿星河頓時被噎了回去,衛南熏算是直接點破了他的心思。
他那些話是有幾分真心的,說出口也絕對會做到,這或許是出於長相或許是覺得有趣,卻絕不是因為喜歡她。
滿星河頭次有些不知所措起來,他想解釋,卻又覺得什麼解釋都很想找補。
「不是……」
「世子,我沒有生氣,也是真心拿你當朋友。我若生氣了,早就走了,哪還會在這與你說這些。」
滿星河見她沒半點勉強的意思,才兀自鬆了口氣。
他方才見她面色凝重,是真的嚇著了,他往日與女子相處,可從沒這么小心翼翼過。
初秋的微風輕撫,枝頭的一片銀杏葉恰好飄落在了少女的發間,滿星河看著她眉眼彎彎地說沒生氣,沒來由的心漏跳了半拍。
她是真的與他過往所認識的女子都不同,不似自幼一塊長大那些發小彪悍張揚,也沒有所謂貴女的忸怩和傲氣。
說她不是嫡出,身世要低微,但和那些被養得畏手畏腳,自卑又算計的女子也不同。
在這一刻,滿星河是真的鬧出了念頭。
或許娶她回去,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只是不等他開口,衛南熏已經拿起了昨日那把小弓,嘗試著拉動弓弦。
箭羽搖搖晃晃地離弦而出,飛了沒多遠,便斜插在了不遠處的樹下,他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的力道都去哪了,手要這麼握才對。」
滿星河忽略掉心頭升起的那點旖旎,大步過去,他第一反應是要上手去教她,但想起她方才說的那些話,又下意識地收回了手。
不得不站在她半步的距離處,探著身子,伸手指點她的動作。
等半個時辰後,有下屬來尋他,待他離開的時候,才後知後覺想到了昨日的事。
不對啊!若這男女有別,那舅父怎麼能親手教她射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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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星河離開後,衛南熏又自己練了許久。
她並非是為了迎合誰的喜好,又或是裝模作樣,她是真的想要自身強大起來,不再一直受困於人。
但射箭與投壺又不同,光有準心是不夠的,還要力量。
她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就拉弓的動作持續了半個時辰,便已經有點抬不起來胳膊了。
好在射箭比騎馬的要求簡單些,她學會了大概的動作,自己回去買弓箭做草靶子,也能自己練。
如此想著,就放下了東西,瞧著時辰臨近中午,便往前殿走去。
即便這次進宮並未發生什麼不好的事,她也不願久待,趕緊把這送行宴給過了,出宮才能令她安心。
至於裴寂,她還沒想如何面對他。
他總是能打破她的準則,把她所有的堅持都打亂。
或許只有離他遠遠的,才能讓她不心亂吧。
衛南熏是被滿星河帶出來的,身邊也沒宮女引路,好在走過兩遍她還記得回去的路。
眼見快要到正殿了,就聽見有人喊她。
「這不是衛姑娘麼,怎麼沒與世子同行?」
衛南熏想裝作沒聽見,奈何對方的聲音太響了,不回話顯得太過刻意,在心中嘆了口氣,不得不轉過身去,朝說話的人看去。
長廊的盡頭有個稍作歇息的石亭,四周栽著翠竹很是雅致,可如此好的景致,卻坐著個不那麼讓人愉悅的人。
說話的正是張玉如,她們坐了沒多久,太后就說要撿佛米了,姜瓊枝是一直很安靜不怎麼插話,見此很有眼力見地起身出來了。
張家姐妹見此,也不好再多留,跟著一併退出來。沒成想,剛到亭中小坐,就碰上了孤身一人的少女。
對方掛著疏離的淺笑,沒做什麼打扮,卻美得那樣耀眼奪目,讓張玉如更是酸得牙痒痒。
「衛姑娘,可否近前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