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星河的聲音不低，動作更是坦蕩親密，瞬間讓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其中最為詫異的就是那三個貴女，她們像是才發現那兒還站著個人似的，打量的眼神直白又赤裸。
還夾雜著些許的不善。
衛南熏根本沒時間去分辨這些，她既不喜歡在人前出風頭，也不想要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可滿星河根本不給她機會去拒絕，看似在問她，實則沒給她選擇的權利。
直接拉著她的手，便出去了。
留下殿中的人神色各異，不知在想些什麼。
還是年紀小張玉如沒有忍住，眼珠子轉了轉，用好奇又驚訝的語氣道：「這個姐姐長得如此好看，之前我竟從未見過，難道是殿下身邊的人？」
這話說得好聽，實則是試探。
長公主本就不喜歡應酬人，被個小輩這般精明的試探，更是懶得應付，端著茶盞吹了吹，裝作沒聽懂的樣子。
還是上首的太后，怕場面尷尬，好心地道：「那是衛家的女娘，聽說聽話懂事，哀家前幾日召進宮來做個伴，沒想到與阿滿很是投緣，兩人很是說得來。」
張玉如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略帶艷羨地道：「是國公府的那個衛家麼？那就是太子妃的妹妹了，難怪如此好人品，竟與世子都能說得上話，不像我嘴笨，只會說錯話惹得世子不高興。」
這次連太后也忍不住微微皺眉了。
她在後宮混了那麼多年，什麼樣的女人和手段沒見識過。
這張家姑娘嘴上說的都是誇讚衛南熏的話，實則酸不拉幾的，實在是讓人聽了沒意思。
想要男人眼中有你，去人家面前使勁啊，在她這個老太婆面前說這些有什麼用？
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難不成還要讓她屈尊降貴去哄她個小丫頭？真是在家中被寵壞了。
姜太后笑盈盈地道：「阿熏確是好人品，說話做事都有分寸。」
張玉如腦子沒轉過來，只聽太后還在夸那衛家女娘，心中更是泛酸了。
其實她並非頭回見到滿星河了，之前他隨長公主進京時，她恰好在胭脂鋪買脂粉，她的小貓被外頭擁擠的人聲給嚇著了，從婢女的手中掙脫跑了出去。
險些要被馬蹄踏上之時，有人自馬上探身將貓兒撈起，丟回了她婢女的懷中。
便是那一面，讓張玉如春心萌動，不可自拔。
後面她才知道那是西北王世子。
長得如此俊秀年紀輕輕便已接管大半軍營，待西北王百年之後，他便是一方霸主，這等有相貌有本事還有身份之人，她如何不傾心。
人人都艷羨衛明昭嫁了個好夫婿，可她卻覺得太子太過耀眼，東宮之主也沒那麼好做，相較起來滿星河更有魅力和吸引人。
最重要的是她偷聽到母親與阿姊說的話，長公主攜子進京是想要給兒子尋親事的。
當初長公主便是嫁往西北和親，兩地若想要維持長久的安泰，自然是要讓京城中的貴女嫁過去才好。
母親還說，可惜家中阿姊已經許了人家，不然這是樁定好的親事。
她似乎聽見阿姊說了什麼，惹來母親的苦笑，她那會便很想衝出去，說她願意嫁的。
她不怕遠嫁西北，也不怕離開家人，她想要嫁。
但父親是絕不會允許的，他自詡清流，更注重家教門風，若是被他知道，她這個年紀便有這等見不得人的春情，定要打斷她的腿。
這事必須得是長公主府提出來才行。
故而自那日之後，她就一直想辦法與滿星河見面結識。
這兩個月來，她去了十幾次宴會，卻總也與之碰不上面，好不容易有機會見上了，卻是人家的送別宴。
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出發之前她早想好了，今日怎麼也得想辦法在他心上留下印象，與他多點時間相處。
她已經十六了，這兩年母親就會為她挑選合適的人家，她等不起了。
誰能想，剛進宮就碰上了姜瓊枝。
她是姜家這一輩中長相最為出眾的，幼時便有才名，只是為人格外低調，很少會在外走動。
也就是姜張兩家是通家之好，她才多見了姜瓊枝幾次，但交情卻一直不深，沒能說上幾句話過，倒是阿姊與她關係交好。
那會坊間都在傳，說她如此優秀定是要嫁太子的，即便姜家淡出朝堂沒手握實權的大臣，也多的是上趕著拍馬屁的人。
唯有她不喜歡姜瓊枝，覺得對方太裝了，說話也都是端著的，累不累啊。
後來皇帝下旨欽定了太子妃是衛明昭，她還沒來由地高興過一陣。
今日一見姜瓊枝，她便有不好的預感。
這是種來自女子的直覺。
她拉了阿姊的衣袖，小聲地問：「阿姊，她怎麼也來了？」
「什麼她她她的，如此無禮，小心被娘親知道，又要罰你了。瓊枝是太后的侄孫女，來送送表姑表兄可比咱們名正言順多了。」
張玉如不著痕跡地扁了扁嘴：「若只是為了送別，她打扮得這麼鄭重作何？況且她一向不愛湊熱鬧，跟那天上人似的，我還當她成天喝露水的呢。」
「莫不是也擔心自己親事。」
張玉秋皺了皺眉，她與這個妹妹日夜相處，最是了解她的脾氣。
她是家中年紀最小的，雖是被長輩們給寵壞了，有點嬌氣，但也不至於說話如此沖。
聯想到她最近一連的反常，馬上就想到了滿星河身上。
直接勸說妹妹會讓她覺得丟了面子，且沒有效果，她想了想道：「阿如，咱們今日來只是代表張家來送行的，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爹爹的態度，如今朝野內外都不安穩，你可得謹言慎行些才好。」
張玉如還是很聽姐姐話的，被她說了，也就不敢再耍小脾氣了。
但更讓她在意的是，姐姐隨後又道：「長公主此番回京是想要給世子相看的，瓊枝不管從家世還是從長相氣度，都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我看長公主私下與姜家沒準已經談攏了。」
張玉如聞言，渾身一僵，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宮門外走進來的。
若長公主真的與姜家說好了，她便一點機會都沒有了，父親是絕不會答應讓她給人為妾的。
即便那人是世子也不行。
她雖是低落難耐，但看見滿星河卻仍是忍不住與他說話，卻不得其法，不僅惹得他不高興還接連丟面子。
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時候，衛南熏出現了。
滿星河不顧姜瓊枝以及殿內的其他人，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將人給牽著離開了。
這讓她心中泛酸的同時，重新燃起了希望。
衛家的女兒可以，她為何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