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比試

  裴寂這話說者有心,偏生聽者無意。

  滿星河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外加年紀小,以前從未接觸過男女之事。

  在他看來,衛南熏比他還小呢,與裴寂是差著輩分的,怎麼可能會想到私情上去。

  他只覺得自己是男子,與衛南熏自然是不同的,如此好看成仙女的姑娘,便是讓讓也應該。

  唯獨不滿的是,舅父是可以讓棋的,居然不曾讓他這個親外甥!

  他還不如個外人!

  「舅父,我過幾日可就走了,您又得好些時日見不著我了,您就不能讓讓我。」

  衛南熏則是不敢想,這人今日真是太古怪了,她生怕他在太后面前多說一句,到時搞出個什麼太后賜婚,那她便完了。

  這會就是少說少錯,最好什麼都不說。

  裴寂單手扶額,神態慵懶地撇開眼:「聒噪。」

  但他目光卻是有意無意地落在衛南熏的身上,小姑娘這想要與他撇清干係的樣子,既可愛,又氣得人牙痒痒。

  讓人越看越想看。

  偏生有人沒眼力見,英眉一豎,擋在了兩人之間。

  「舅父。」

  裴寂說討厭滿星河吧,是絕不可能的,在這個家中,他唯一有感情的便是這個大姐姐,自幼待他如姐如母。

  最重要的還是她從不會逼迫他做什麼事,一向很尊重他。

  她的獨子也像她,他自然也喜歡的。

  可這臭小子太過缺心眼了些,他冷笑了聲,抬眼盯著那半大的少年,想起他方才還說要娶衛南熏的話,氣不打一處來。

  「帶佩劍了沒。」

  滿星河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頓時兩眼放光。

  「帶了!我也舅父都有三四年沒過手了。」

  裴寂撐著身子坐起,手指勾著衣領的盤扣,用力一扯,墨色繡著龍紋的袞服隨即散開,露出了裡面同色的裡衣。

  衛南熏是最與這事無關的人,她還在思考這對舅舅與外甥,在打什麼暗語,突得眼前一黑。

  就被件長袍從頭遮蔽住。

  她瞬間就被股淡淡的冷香包裹住,這個味道她很熟悉,是他身上的味道,還是帶著他體溫的。

  衛南熏幾乎是同一時間,臉就迅速地漲紅了。

  更氣人的是,男人隱隱帶著笑意的嗓音,從頭頂傳來:「抱歉,丟歪了。」

  !!!

  丟丟丟!丟個屁的歪了,堂堂攝政王,在馬上都能百步穿楊取敵寇首級的攝政王,這麼大的一張暖炕,都能丟到她頭上來?

  騙小孩子呢。

  不過這也只是個小插曲,因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們兩身上。

  所謂的過手竟然就是比武。

  衛南熏一掀開蒙住腦袋的衣袍,殿內的人都已經不見了,透過炕邊的大窗戶,可以看見兩人就在院中的空地上比劃了起來。

  裴寂用的是寬刀,刀刃足有她手掌寬,通體烏黑,發著瑩瑩的幽光,隔得遠了看不清上面的紋飾。

  即便她這等不懂兵刃的人,也能一眼看出這定是柄極好的武器。

  而滿星河則使的是長劍,劍身雪白鋒利,就如同他的人一樣,尖銳意氣風發。

  裴寂的刀法出神入化常常是刺出去,她都沒反應過來,人已經出現在了另一邊,滿星河的劍則靈活又恣意,與他的性格更相襯。

  她雖看不懂刀劍,但比起來,定是裴寂的刀更加有壓迫性。

  他身著黑色的裡衣,略微貼身,可以明顯地看到他衣裳下起伏的胸肌,以及平坦的小腹,處處都盡顯男子的魅力。相較之下,滿星河就真是少年了。

  他要麼不出手,出刀的時候絕對是朝著要害去的,乾淨利落。滿星河的劍法就更注重招式,劍花劍風顯得更花哨更有觀賞性。

  她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是害怕刀光劍影這等血腥之事的,可今日看他們相搏,竟沒有半分血腥,反而有種恣意暢快感。

  這是她從未觸及到的光芒與鋒利。

  衛南熏看向自己的手掌,那是雙未曾幹過半點重活,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手,以前她還很喜歡染蔻丹,養得白皙細嫩。

  如今卻覺得無用得很,若她能有一分的本事,也不至於被裴聿衍囚禁,為躲他而四處藏匿了。

  滿星河看著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可惜了,他過幾日便要回西北了,不然求他教幾招防身的招式,他應該也不會拒絕的。

  至於他與長公主說的什麼娶她的話,衛南熏並未當真。

  他雖然樣樣都好,但只要是王宮貴胄之家,她都不會考慮。

  況且滿星河的心性太過孩子氣,她可是重活一世的人,算起來歲數比他還大呢,看著他總有種看鄰家弟弟的感覺。

  她發愣出神的這一會,兩人的情形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裴寂居然眼瞅著落了下風。

  他不僅是出刀的速度變慢了,就連反應似乎也慢了些,好幾次滿星河的劍鋒都是堪堪擦過他的衣袍。

  那驚險程度,簡直比她那次摔下山谷差不多。

  衛南熏的心沒來由地提起,不免猜測,是不是他之前的傷還未養好。

  畢竟她最清楚,他傷得有多重,若不是裴寂的體魄異於常人,換個人早就九死一生了。

  仔細算起來,離他受傷到現在也不過兩三個月,大夫當時說普通人兩三個月都只能下地,他卻已經行動自如與人比武了。

  聽說他連著多日在御書房批摺子,想來定是沒能好好休養的。

  便是鐵打的人也遭不住這樣不眠不休啊。

  衛南熏早在心裡將他上上下下找了一通的不是,既是怪他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又是氣他只會逞強,真真是面子大過天。

  剛這般想著,裴寂仿佛能感覺到她的目光般,竟隔著人群朝她看來。

  扯著嘴角露出個淺淺的笑。

  這人是瘋了吧,打不過自己外甥還有心情沖她笑呢?

  衛南熏剛要撇開眼去不再看他,卻見滿星河高高躍起,持劍朝著裴寂的後心刺去。

  那雪白的劍鋒在陽光籠罩下,冒著銳利的寒芒,眼見就要觸碰到他的衣裳。

  而裴寂卻像是毫無察覺般,仍是雙目炯炯地看著她,似乎眼裡只有她。

  衛南熏的瞳孔不自覺地放大,心跳頓時也凝固了一般,情不自禁地出聲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