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倒霉的陸橋山
李涯對紅票是零容忍。
哪怕是親爹,只要沾紅,也一定不會放過。
這是在特訓班時,就刻入骨髓的信念。
「是,李隊長。」
手下領命而去。
……
福運茶樓。
身穿長衫的孔方壓低了帽檐,悄聲道:「洪秘書,我好像被人跟蹤了,是你們保密局的嗎?」
「是。
「要的就是被跟蹤。
「別慌。」
洪智有淡淡道。
「嗯。
「跟你做事我放心,你說咋辦就咋辦。」孔方道。
「收下。」
洪智有從兜里掏出兩根金條,故作悄然的遞了過去。
「好。」
孔方沒有多問,很配合的四下掃了一眼,收入了袖口裡。
「可以走了嗎。
「這裡不是山林,我這鑽山豹不好使,怕甩不掉他們。」孔方有些擔憂道。
「不會。
「李涯想放長線釣咱們,不會動手抓你。
「咱就陪他演就是了。
「撤吧。」
洪智有在茶桌上放了一個銀元,起身迅速離開。
……
回到家。
余則成披著衣服,正在院子裡散步。
步履很輕快。
應該是心情不錯。
「走,巷子裡溜達兩圈。」見了洪智有,他迎了過來。
到了巷子裡,余則成邊走邊道:
「智有,謝了啊,我今晚在雍家見到了董先生。」
「不用謝。
「為了你倆見面,雍建秋給了我一萬美金。
「當然,你要想給點,我也不介意。」
洪智有說著,啪嗒點了根香菸吸了一口。
余則成笑了笑,還真從口袋裡摸出一沓嶄新的美鈔:「五千美金,上次欠你三千,剩下兩千算我的感謝費。」
「嘖嘖,現在市面上的美金可不好搞。
「看來雍先生沒少給你啊。」
洪智有接了過來,大拇指一別票邊,愉悅的聽著鈔票翻動的響聲
「他知道你辦事貴,給了我不少錢。
「還給了兩件古董作為營救三小姐的經費。」余則成道。
「還是你好。
「我每天累死累活,被女人榨成了人干,才掙這倆錢。
「你倒好,有狗大戶專業為你掏兜。
「有鈔能力就是好啊,我都快成你們的推磨鬼了。」
洪智有瞥著他,一臉羨慕的笑道。
「瞎說。
「你不是鬼,你是光,是馬、恩兩位導師派下來拯救我的使者。」
余則成笑道。
「你這話,還是留給嫂子、左藍去說吧,我聽著起雞皮疙瘩。」洪智有搖了搖頭,繼續不緊不慢的往前走著。
「還有事嗎?
「沒事的話,我還得去找趟老謝。
「李涯現在窮瘋了,今晚剛給他拉了單生意,五根金條。
「看的出來,這傢伙野心很大,想掙大錢,還想當副站長。
「跟老陸怕是有得碰撞了。
「你抽空了去站長那吹吹風,就說陸處長兼管的太多了,水路稽查處不是最近出了好幾檔子事嗎?
「你點一點,站長會把這塊肥肉讓給李涯的。」
洪智有小聲點撥道。
「咱倆算是想一塊了。
「老陸可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李涯要搶了稽查處,倆人得玩命。
「但站長會同意嗎?
「他以前可是很反感窩裡鬥的,劉雄、馬奎那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余則成沒什麼把握的說道。
「他會同意的。
「今非昔比,李涯是建豐派來的,是懸在站里每個人頭上的一把劍。
「不分散他的精力,他就會死盯著咱們,包括站長。
「對付老虎最好的辦法,就是再引來一頭老虎。
「坐山觀虎鬥。」
洪智有彈飛菸頭,舒了口煙氣道。
「太好了。
「對了,我把小慧接回來了。
「嚇的夠慘。
「老五給了她幾個大嘴巴子,頭髮讓烙鐵給燒了,身上也挨了幾鞭子。
「我要不去,估計就得掀指甲蓋了。
「這幫傢伙是真不給面子啊。」
余則成嘆了口氣道。
「是我讓他打的。
「不打,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下次指不定闖出什麼禍來。」洪智有道。
「也是。
「李涯盯的很死,建豐又是個實幹派,凡事認真,這些過去在站長眼裡可有可無的問題,落到他們那是要死人的。」
余則成深以為然的點頭道。
「李涯知道了嗎?」余則成謹慎問道。
「知道了。
「這事根本瞞不住他,我主動跟他交代了。
「他知道小慧就是喊了幾句口號,念了幾首聞一多的詩歌,沒怎麼上勁。」
洪智有道。
「嗯,那我就放心了。
「我這個老同學很鬼,很賊的。」余則成道。
「有你鬼,有你賊?」洪智有反問。
「你這人是真沒意思。
「你說找老謝,他會不會賣咱們。
「畢竟好多事情,他都參與了。」
余則成瞪了他一眼道。
「不會。
「他是一個金錢至上的精緻利己主義者。
「這麼說吧,劉文生會叛變。
「謝若林要上電椅,吃了老五一套狠的,只要不死,下來準保還得跟咱做買賣。
「這種人可靠。」
洪智有笑道。
「那行,你當心著點。」
余則成交代了一句,各自兩頭走了。
謝若林住的「鬼巷」離的並不遠。
洪智有進來的時候,正聽到裡邊有女人嬌媚的聲音:
「死鬼,你快進來啊。」
「急啥,凡事不……不得醞釀醞釀嘛。」
「醞釀個鬼。
「快點,老娘還得去打麻將呢。」
是許寶鳳的聲音。
「好,好。」
洪智有開始計時。
一。
二。
……
三十三!
不錯,比上次有長進。
多了十幾秒。
「廢物,下次別叫老娘,次次都這樣……」
伴隨著穿衣服的聲音。
洪智有側身閃在一旁。
很快,許寶鳳氣呼呼的摔門而去。
洪智有等了一兩分鐘,估摸著老謝處理順了,這才敲了敲門:「老謝,是我。」
謝若林穿著短褲打開了門:
「洪,洪老弟來送錢了啊。」
「算是吧。
「一股子女人騷味。
「你穿上衣服,院子裡聊吧。」
洪智有插著兜在院子裡等他。
很快,謝若林披著衣服走了出來:「說吧,找我啥事。」
「我給你攬了個活。
「就這兩天,也有可能是明天,我們站的李隊長會找你買情報。
「到時候你可以把價殺狠點。」
洪智有道。
「李涯啊。」謝若林道。
「你是門兒清嘛。」洪智有笑道。
「那,那必須啊,我們葉局長、孫站長現在恨不得活扒了他。
「你知道打死的那個鐘旺國是誰嗎?
「那,那是我們葉局長情人的哥哥。
「殺了人大舅子,還查出一堆破事,委座大發雷霆,你們晉功受賞。
「葉、孫他們能不氣嗎?
「你等著吧,我們黨通局也不是好惹的,遲早得削他。」
謝若林結結巴巴道。
「削了才好。
「這小子現在盯上我和老余了。
「到時候賣點情報給他。
「就說我和孔方合作走私軍火,孔方是紅票的地下運輸員,以前幫忙運送過……」
洪智有一一叮囑道。
「放心。
「我,我有分寸,你和余主任是我的財神爺。
「馬奎、劉雄的事,我,我有參與,咱們是一條船上的。
「賣你們,那不就等於賣我親爹……親……媽嗎?」
謝若林拍著胸口道。
「成。
「你心裡有數就好。
「這個給你。」
洪智有從兜里掏出了一瓶鹿茸粉遞給他。
「啥,啥玩意?」謝若林問。
「熊式輝長官送給我們站長的東北鹿茸粉,專門提陽補氣的。
「吃了對你,對女人都有好處。
「送你的。」
洪智有道。
「別,別介啊,就我這種情場老手,夜夜做新郎的人,用它幹嘛。」謝若林一臉不屑,很自信的說道。
「不要拉倒。
「正宗的,原始林子裡的鹿茸,你想買都買不到。」
洪智有見他還裝上了,作勢就要拿走。
「別。
「開個玩笑,最近老開會,跑來跑去還真有點虛了。
「謝謝老弟啊。」
謝若林眼疾手快,連忙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沒皮沒臉的乾笑道。
「走了。」
洪智有沒好意思損他,給了鹿茸粉,快步而去。
謝若林打開瓶子一聞。
濃郁的鹿茸、人參、靈芝味夾雜著撲鼻而來。
他平素古玩、山貨啥的私下有研究。
一聞這味就知道是正宗無疑。
絕對便宜不了。
當然,以洪智有的手筆和地位,也犯不著拿假的騙他。
這是真拿自己當朋友啊。
「洪秘書這朋友能……能交。」
磕巴了一句,他回屋趕緊沖了一大杯服下,頓覺又狀態滿滿,迫不及待想體驗下效果。
「喂,佟老闆嗎?
「我是謝若林,小麗這會不忙吧?
「你來,拉……拉倒吧。
「叫她接完客,洗利索了,穿的風騷一點,來我這齣趟活。
「放,放心你男人那點事,我會打招呼的。
「麻利點。」
謝若林一個電話干給了繡春樓的老鴇。
……
翌日。
吳敬中頂著大黑眼圈來到了站里。
「哎!」
他嘆了一聲,閉目靠在了沙發上。
「老師,您這是昨晚沒睡好?」洪智有趕緊投了熱毛巾遞給他敷臉。
「是啊。
「去河西的宅子參觀寶貝去了。
「一晚上沒看完。
「怎麼也看不夠啊。」
吳敬中一抹臉,笑嘆道。
「老師,寶物雖好,久鑒傷身。
「而且都是老物件了,地氣重,老待在地庫裡邊容易受風邪。」
洪智有輕聲細語的勸道。
「是啊。
「可你說不看吧,我這心又痒痒。
「這樣,你有空了去挑幾件好的,送我宅子去。
「我慢慢看。」
吳敬中自我反省道。
「傅作義已經在催了,你那批軍火運出去沒有?」吳敬中問。
「今晚就可以發貨了。
「主要是怕孫連仲截胡,走的是紅票以前建立的廢棄山路,那邊土匪比較多,得提前打點好。」洪智有回答。
「嗯。
「麻利的抓緊辦了。
「委座還等著他們打張家口呢。」
吳敬中吩咐道。
正說著,余則成走了進來:
「智有在啊。
「老師,有好消息。」
「快說。」吳敬中連忙來了精神頭。
「昨天觀刑後,吳泰勛和朱九兩人嚇的不輕,表示願意私下運作。
「我跟朱啟鈴見了一面。
「他表示願意出三萬美金,外加幾樣古董保人。」
余則成低聲道。
「三萬美金會不會少了點?」吳敬中微微皺眉,對他這差事辦的不太滿意。
「是少了點。
「主要是現在美金不好換。
「要不上層都搶銷幕委員會的消息,想買美債呢。
「不過那幾樣東西絕對是好東西。
「是朱先生之前當北洋要員時,盧芹齋在陝西收的,有老年頭了,其中有一株青銅樹蔚為壯觀,能值不少錢。」
余則成道。
「行吧。
「你去運營一下,讓吳泰勛主動交代幾個漢奸和貪污犯,我給他辦個協從有功,從輕處理。
「關他三個月。
「至於朱先生的女兒,放了。」
吳敬中想了想安排道。
「真關啊。」余則成眨了眨眼,有些詫異。
「真關。
「他是戴老闆的人,咱們關他,一是給毛局長看的,二是給建豐看的。
「表明咱們的手段和決心。
「甭說以前在一口鍋里吃飯,該抓該罰,絕不手軟。」
吳敬中眉頭上揚,板正指了指道。
說著,他又眉頭一凝,小聲道:「別忘了,這個吳泰勛和他的警衛員羞辱過洪秘書。
「咱們的人也不是隨便好欺負的。
「該有的教訓必須得有。」
「老師關愛之誠,智有要知道了一定會感激涕零,監獄那邊需要打招呼嗎?」余則成恭敬問道。
「不用,他們有能耐他們打點去。
「給多少錢,辦多少事。
「在我這,三萬美金三個月,就這麼簡單。」
吳敬中爽快道。
「老師,我今天早上看到李隊長那裡來新人了。
「是河西大財主陳文功的兒子陳虎。」
余則成沒忘了「差事」,壓低聲音道。
「我知道,李涯剛匯報過了。
「行動隊歸他管,塞個把人沒問題,小伙子我也見了,挺壯實的,跑外勤沒問題。」吳敬中道。
「對了,水陸稽查處那幾個混帳東西勾結走私麵粉的事調查的怎樣了?」頓了頓,他又問。
「陸處長已經把人開除了。」余則成忙道。
「混帳東西,他一句開除就了事了?」吳敬中皺眉不悅。
「老師。
「說實話,陸處長不容易,身上的擔子太多了。」
余則成明夸暗諷,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
「情報科,因為涉及電訊,所以電訊處的中校校官侯運來得聽他的。
「總務科,智有到現在都沒拿到章子。
「郵政署、警務處、水路稽查處、還有我機要科下邊的檔案室、裝備室什麼的都是他主要負責。
「就連食堂買什麼菜,老羅都得去他那先問一嘴。
「站里除了保衛科,其他都他管著。
「累啊。」
「是管的有點多了,去,把部門主要負責人叫到會議室,該給陸大處長解解壓了。」吳敬中何嘗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當即吩咐道。
他為啥養著陸橋山。
不就是等這狗咬狗的一天麼?
過去,讓陸橋山去咬馬奎,多少有點大材小用了。
但現在用來咬李涯,那就是旗鼓相當。
是要咬出血的。
隨著余則成的電話通知。
各科室的負責人陸陸續續往會議室趕。
「智有,今兒不是周一啊。
「怎麼突然開會了?」
陸橋山在樓道里快走幾步並上洪智有,沉聲問道。
「不知道。
「我昨晚喝多了,剛剛在辦公室眯了一會。」洪智有笑道。
正說著,李涯橫里從另一邊走了過來。
「洪老弟,啥事啊?」他問道。
「喲,李隊長。」洪智有笑容更燦爛了。
「不知道啊。
「你可是站長的紅人,你也不清楚嗎?」
他甩開陸橋山兩個身位,跟李涯走到了一塊。
「是不是有什麼行動?
「聽聽就知道了。」
李涯有意拉攏洪智有,兩人像多年老友一樣聊了起來。
陸橋山被落在一旁,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狗鈤的小洪。
太勢利眼了吧。
老子還是處長,站里二號人物呢。
來了個李涯,就分不清大小王了?
到了會議室。
眾人分列而坐。
洪智有因為要做會議記錄,依舊沒有入座,而是拿著鋼筆、本子站在吳敬中身邊聽差。
「各位,今天開內部會議。
「根據毛局長對內務的最新指示,各部門、各科室在精簡編制後,要做到精準、聯動、高效。
「各人管好自己那一攤。
「實行責任具分制,誰管的誰負責,要具體落實到每一個科室。
「咱們站的這個人事問題一直是個麻煩。
「所以,才有了近期水路稽查處內部人員勾結走私的醜聞。
「因為這點破事,津海站又在報紙上露臉了。
「毛局長很生氣。
「所以,我宣布進行新的人事任命。」
吳敬中先把調子亮出來。
「則成,你宣布下新的人事任免。」他指了指余則成。
余則成站起身,肅然道:
「根據毛局長和站長的指示,新的任命人事如下:
「情報處歸中校處長陸橋山負責。
「電訊處歸中校候運來負責。
「總務科歸少校洪智有負責。
「……」
念了一通後,余則成最後道:
「因為站里校官的缺乏,還有兩個重要部門,一個是警務處,一個是水陸稽查處。
「警務處由陸橋山處長兼任。
「水陸稽查處由李涯李隊長兼任。
「以上就是最新的人事安排。」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