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送李隊長一樁富貴
「為什麼要抓你妹妹?」吳敬中皺眉道。
「老師,我這個妹妹最近老看一些偏紅的書籍,跟雍家小姐走的近。
「還跟著上街喊號子。
「我是真勸不動他了,這麼玩下去,我怕出事。
「還不如先拉進來,讓她直面鮮血淋漓的人生,以後好踏踏實實上學讀書。」
洪智有嘆了口氣道。
「這就叫吃飽了撐的。
「就你這關係,她安安心心讀書,畢業了整個津海市,她要什麼工作沒有?
「要錢有錢,要人有人。
「非得往邪路上走。」
吳敬中惱火道。
「所以啊,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在人前看似瀟灑,誰知道家裡有這檔子苦事呢。
「打吧,捨不得。
「罵吧,勸吧,又沒用。
「以前李隊長沒來,我還能由著她。
「現在稍有不慎,要抓個把柄,我不就成通票了?
「是真不省心啊。」
洪智有倒起了苦水。
「抓。
「抓起來嚇一嚇!」吳敬中食指一指,當場下令。
「好的,謝謝站長。」
洪智有快步離開辦公室。
來到機要室。
余則成正在跟機要室的秦科長談話。
見了洪智有,他擺手示意秦科長先去忙,然後迎到了沙發上:
「智有,有事嗎?」
「有事,一個小時候雍曼珠和我妹妹可能會被抓過來。
「站長讓你晚上去趟雍家敲竹槓。」
洪智有開門見山道。
「不會吧,你真要給小慧上課啊。」余則成很是驚訝。
「這丫頭沒治了,只能這般。」洪智有道。
「行吧。
「正好我也好久沒見雍先生了。」余則成點了點頭道。
……
行動隊辦公室。
李涯靠在辦公桌邊,摩挲著下巴聽著宋飛匯報:
「昨天晚上,站里的洪秘書去見了雍建秋。
「據我們所知,這個雍建秋跟紅票來往密切,之前吳站長的毒藥計,就是栽在了此人手上。
「而且洪秘書跟他女兒還有來往。」
「你的意思是洪智有通票?」李涯皺眉問道。
「我只是陳述事實,沒有證據。」宋飛很圓滑的回答。
他端的是李涯的飯碗。
很多事不得不辦,但沒有證據栽贓站里的紅人,這種傻缺話是絕不會說的。
「不應該啊。
「我聽說馬奎在時,對查紅票很積極。
「他會不查洪智有?」
李涯有些困惑了。
「怎麼說呢?
「馬隊長是為了他老婆考慮。
「他……是個廢人,想托妻洪智有。
「所以,對洪智有很多事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主抓的是余則成。」
宋飛回答道。
「呵呵,女人緣也太好了點吧。
「做買賣可以。
「通票絕不行,給我盯著他和雍家。」李涯吩咐道。
待宋飛下去,李涯來到了站長室。
吳敬中正在把玩紫砂茶壺。
「站長,洪智有昨晚去見了紅票友商雍建秋,這事你知道嗎?」李涯問道。
「知道。
「他跟雍建秋的女兒是朋友,去看看很正常嘛。」吳敬中道。
「你就不怕他通票?
「要知道您的毒藥計,就是壞在姓雍的手裡。
「這中間洪智有是不是有貓膩呢?」
李涯眼一瞟,那股子陰森勁又上來了。
吳敬中放下茶壺,冷眼看著他:「毒藥計是馬奎失誤一手造成的,也是他這個峨眉峰泄露的情報,這不都定了案嗎?
「怎麼又拿出來提了。」
說到這,他語氣不滿的勸道:
「李隊長,洪智有剛給你擦完屁股,你就要查人家,會不會太過分了?
「我對洪智有還是很信任的。
「他在津海,美佬那邊吃的很開,你把他送進去,很多事情不好辦。」
李涯嘴角一牽,淡淡道:
「站長,一碼歸一碼。
「他幫了我,我記心裡。
「但通票的話,是一定要查的,這也是建豐交給我最重要的使命。
「再說了,這天下是黨國的。
「他不過區區一個秘書而已,事好不好辦那不都在您嗎?」
「你查余則成,現在又查洪智有,津海站每個人你都查一遍唄?」吳敬中不快問道。
「站長。
「我不針對誰,說實話我是很仰慕余則成的,他孤身刺殺過李海豐。
「也很感激洪智有,想跟他交朋友。
「但前提是,他們得是乾淨人。
「查他們,也是職責所在。」
李涯堅持己見道。
「而且我聽說洪智有跟您女兒走的很近,查一查對老師您的聲譽、安全也是好事。」他繼續道。
「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啥。
「想查就查去吧。
「回頭查出禍來了,自個兒擔著。」吳敬中目光回到了紫砂茶壺上,不咸不淡的回應道。
「放心,我會小心的,不會給您添麻煩。」李涯插兜而去。
吳敬中頭微微上揚,用餘光目送李涯遠去:
「交朋友,有你特麼這麼交朋友的嗎?」
放下茶壺,他給余則成辦公室打了電話:「讓洪秘書接電話。
「當心著點,李涯要跟你交朋友。」
就這一句,他扣斷,繼續把玩茶壺。
對自己這個准女婿的手段和頭腦,吳敬中還是有自信的。
「餵不熟的白眼狼,要開始查我了。」洪智有放下電話,看向余則成道。
「哎。
「不愧是劉雄的『乾兒子』,這脾氣秉性也是絕了。
「你可是剛幫了他大忙的人。
「這……」
余則成也表示無語。
「玩吧。
「陪他過過招。」洪智有正愁最近無聊,正好跟李涯過過手。
……
洪智有回到辦公室,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是保安旅張旅長嗎?
「老哥,我是洪智有。
「麻煩幫我找一下清風山上的二當家孔方。
「謝了啊。
「對了,駐軍的龐參謀明天要去保定開會,我讓他給嫂子帶了點上好的綢緞布料。
「客氣啥,都是自己人。
「那就這樣,改天來津海了,我在海軍俱樂部做東。」
剛掛斷電話,肖國華走了進來:
「洪秘書,人抓了,關在刑訊室。
「怎麼安排?」
「我記得吳泰勛、朱九是不是在裡邊?」洪智有問。
「在。」肖國華點頭道。
「把他們和我妹妹帶進去。
「寇正國不是咬了幾個貪腐分子嗎?
「叫老五來套狠的。
「讓這三人旁觀,先嚇嚇他們的膽。」
洪智有想了想道。
「好的,我這就去安排。」肖國華領命道。
「老肖,朵朵的手術很成功。
「不過要在香島那邊將養一兩個月,那邊有專門的醫護,不用太過擔心。」
洪智有見他面有踟色頓時會意,笑了笑道。
「太好了。
「洪秘書,謝了。」肖國華九十度鞠躬道。
「又來了,忙去吧。」
洪智有笑著擺了擺手。
略微等了一會兒,他往地下刑訊室走去。
剛到樓道口,就碰見了李涯。
「洪老弟,咋把自個妹妹也抓了起來?」李涯問。
「看紅書,說不聽,拉進來長長見識。」洪智有道。
「小孩子嘛,別當真。
「嚇唬嚇唬,我待會就放了他。」李涯笑道。
「謝謝李哥。」洪智有燦笑感激。
李哥?
打來津海,陸橋山使絆子,誘捕余則成又砸了手藝。
可謂極不得志。
這一聲哥叫的李涯心裡暖和和的。
「正好中午了,一塊去吃食堂吃點?」李涯揚頭問道。
「不是。
「你們行動隊長都是苦行僧啊。
「馬奎在的時候,就吃食堂。
「咋你這建豐派來的紅人,也吃食堂?」
洪智有故作驚愕道。
「哎,還不是那倆錢鬧的。」李涯苦笑道。
「走。
「我知道一家西餐館不錯,我做東,給老哥你慶功。」洪智有道。
「慶功?」
李涯詫異之餘,腳步下意識的跟洪智有往外走。
「你抓了鍾旺國。
「貪污、通票,替黨國拔了一顆毒瘤。
「估計毛局長和建豐的嘉獎已經在謄寫了。
「你就等著立功吧。」
洪智有笑道。
「葉秀峰在咬呢,不給我判罪就不錯了,立功是不敢想。
「坐你的車,還是我的?」
李涯走到汽車前,問道。
「那當然是老哥你的。
「行動隊隊長,大名鼎鼎的佛龕當司機,我不坐,我傻啊。」
洪智有恭維笑道。
「老弟,你說話真好聽,怪不得站里都喜歡圍著你打轉了。」李涯聽著也是很舒服。
「他們圍著我打轉,可不是說話好聽。
「而是……」
洪智有笑了笑,沒說下去。
到了西餐館。
兩人邊用餐邊閒聊。
李涯悄聲道:「老弟,他們都叫你津海通,我正好有件事想請教你。」
「李哥,你說。」洪智有品了口濃郁的咖啡道。
「我當年參加金山衛戰鬥,後來一直在各地執行潛伏任務。
「說真的,沒怎麼接觸過錢。
「也不太懂這方面的來路。
「你說陸橋山,一隻手錶就幾百美金,衣服、皮鞋那都價值不菲。
「不說陸橋山。
「就他手下盛鄉那幫人,一個個都是肥的流油。
「你說站里就這麼點死工資,他們哪來這麼多錢?」
李涯很不解的問道。
「這你就不懂了吧。
「權即錢,錢從權,你只要有權,還怕沒錢嗎?
「我打個比方。
「比方啊。
「有人的兒子打人被抓了,他又不想兒子服刑,想找你幫忙。
「只要不是謀財害命,你可以出面私下調停。
「對方就會拿錢感激你。
「還有,某些人想求上進,進水路稽查處、郵政署、城防局這些啊,就這些關係用不著你堂堂中校,一個小小中尉打聲招呼就能辦下來。
「隨隨便便安排個文書,那都輕輕鬆鬆。
「這不少說也得一兩根黃魚進帳了吧。
「你要靠死工資,想攢這筆錢,那得猴年馬月去?」
洪智有一點點的教他。
「原來如此。
「可問題是,我天天在行動隊,也沒人找我辦事啊。
「我總不能滿大街的吆喝吧?」
李涯咬了咬牙嘴角,皺眉困惑道。
「這就需要人脈了。
「辦事的,都在軍屬會、幾家洋人俱樂部,老傳統了。
「那邊都是人托人,只要一牽扯,津海、甚至上滬、京陵,那都能帶出關係來。
「你就說盛鄉。
「不起眼吧,一個小小檔案股股長。
「可人家認識京陵的況秘書長。
「你要肯花錢,甚至有些事都能遞到委座身邊去,就這麼個玩法。」
洪智有道。
「軍屬會,俱樂部,跟女人打交道啊。」李涯有點發愁。
「老哥,你不就是想撈錢嗎?
「我給你攬活啊。
「前提是你得兜得住。」洪智有要的就是這個機會。
「你隨便說一樁,我試試。」李涯道。
「河西的陳文功,他兒子想進保密局,願意出五根金條,這活你不就能做主嗎?」洪智有探頭低語道。
「五根金條!」李涯眼都直了。
「是啊。
「保密局的身份值錢啊,在外邊證件一亮誰不慌?
「尤其是這些做生意的,保密局那就是免搶免查的招牌啊。
「你是警察、地痞,你敢得罪保密局員工的家屬嗎?
「這放在過去就是錦衣衛。
「誰見了不得怵三分?」
洪智有道。
「好像有點道理。
「你教教我怎麼運作。」李涯很感興趣的問道。
「李隊長一身正氣,幹這事不太好吧。」洪智有收住話鋒,乾笑問道。
「呵呵。
「一身正氣又不能當飯吃。
「老弟是沒再延城待過,每天固定口糧,碴子粥、大饅頭,過年才能吃上幾片肉。
「那日子熬上三年五載的。
「你就是如來佛祖去了,也得掉眼淚。
「我在那邊時,你知道我當時想的是什麼嗎?」
李涯一提到這段往事,眼神滿是酸楚與痛恨。
「我想,回到山城,第一件事就是買上半扇豬肉,吃太娘的一頓殺豬菜。
「到現在,我見了肉都會不自覺的咽口水。
「老闆,再上一份牛排。」
邊說,李涯又沖服務生喊了一嗓子。
「所以,我對站里的一些事和人並不反感,沒有餓過的人,不會知道金錢、牛奶麵包的可貴。」他有感而發的嘆道。
「明白。
「只有淋過雨,才知道傘的重要性。
「李哥,你要不介意,我就是你的傘。
「這單活給你了。」
洪智有笑著附和道。
「你教教我,怎麼運作?」李涯還是有些生疏。
「簡單啊。
「你隨便找個理由裁撤掉一個人,再把這人招進來頂職。
「他要有實力,是個機靈人,直接上崗幹事。
「他要沒眼力架,就安排搞些跑腿、聯絡,去街邊擺攤的活。
「不就是這麼點事嗎?」
洪智有很輕鬆的說道。
「那,那站長、陸橋山他們不會過問嗎?」李涯很擔心這個。
「站長從不管這些事。
「陸橋山自己就在保密局撈了不少偏門,都懂規矩,誰敢砸鍋。」
洪智有說道。
「明白了,這活我接了。」李涯爽快道。
「好。
「晚上,去福運茶樓,你見見這父子倆。
「你驗驗貨,合適,自個兒收錢。
「這一單的佣金,我就當送給老哥的開門紅了。」
洪智有道。
「謝了啊。
「智有,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李涯感激笑道。
「您是重臣幹吏。
「依我看,有建豐這顆大樹,副站長位置必定是你的。
「到時候還往李哥多多提攜。
「你要了做了副站長,上萬美金的活就不在話下了。」
洪智有舉杯相敬。
「借老弟吉言,我要做了副站長肯定不會虧待你。」李涯舉杯跟他碰了一個。
吃完飯。
兩人有說有笑的回到了站里。
正好碰見陸橋山。
老陸嘴角一撇,陰沉著臉進了辦公室。
「洪老弟,謝謝款待啊。」李涯刻意把聲音提高了一度。
「客氣啥。」
洪智有照單全收,步履輕鬆的進了辦公室。
沒一會兒,陸橋山就走了進來,低沉笑道:
「老弟,這麼快打成了一團。」
「嗨,站長指示讓我多關照關照他。
「建豐的人嘛,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洪智有笑道。
「找你攬買賣了吧?」陸橋山一針見血的問道。
「什麼都瞞不過老哥你啊。」洪智有道。
「多少錢,啥活?」陸橋山問。
「五根金條,行動隊的一個外編。」洪智有道。
「一個外編,五根金條,大的,小的?」陸橋山眼一圓,忙問道。
「大的。
「河西的陳文功,地主老財不差錢。
「他兒子就想抖抖保密局的威風。
「五根金條對他們這些人來說,那還不是毛毛雨?」
洪智有一臉隨意的說道。
「五條大魚!
「老弟,你上次不說把這活給我了嗎?」陸橋山急眼了。
「陸處長。
「那會兒你兼著行動隊呢。
「現在行動隊換人了,你安排進去,李涯不會幹啊。」洪智有一臉的無可奈何。
「哎!
「可惜了。
「天殺的,當初我就不該讓陝西的侯站長去接他。
「活活把他餓死就對了。」
陸橋山恨的直是咬牙切齒。
「老陸,我還得去趟海軍陸戰隊,就不陪你了。」
洪智有笑了笑,起身走了出去。
「老陸?
「老陸也是你能叫的。
「世態炎涼,人心不古啊。
「李涯,真特麼克老子啊,咱們走著瞧。」
陸橋山冷冷道。
洪智有是故意的。
他從來不指望叫幾聲「山哥」,陸橋山就能真把他當兄弟。
這世上沒有兄弟。
只有金錢。
現在他擺出一副趨紅踩黑的勢利眼,就是為了刺激陸橋山,加劇這兩人的矛盾,從而為自己贏的更多的生存空間。
……
晚上。
李涯走出福運茶樓,摸著兜里五根沉甸甸的金條,有點像在做夢。
就這麼一句話的事。
安排個人,居然能撈這麼多錢。
簡直就跟天上掉餡餅似的,令人難以置信。
看來以後是得使點勁往上走走了。
聽說陸橋山管著警務處和水路稽查處兩個肥缺。
不行。
得撈他一個過來啊。
「李隊長,洪智有在宏升茶樓秘密會見一個人。」正美著,一個手下走近耳語道。
「誰?」李涯問。
「孔方。
「過去是紅票的地下運輸員。」手下道。
「紅票。
「給我盯死了,嚴查。」
李涯瞬間把富貴拋到了腦後,進入無情模式。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