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千迴百轉

  而這個孩子,便是孟少亭受辱的標誌。閱讀

  於是孟少亭的嘴臉,又離開時便的不陰不陽,一面將罵嘴惡毒的言語,恨不得將藍氏罵的豬狗不如。

  如果藍氏在想著自殺,他就又立刻好言相勸,下跪認錯。

  直到孩子出生,藍氏看著自己的孩子,她與徐景芝的孩子,哪裡還敢去死,只怕死了,這孩子落在孟少亭的手裡,不會被疼愛。

  她只能日日忍受著孟少亭的羞辱與謾罵,無盡的冷暴力。

  她日日都做噩夢,從噩夢中驚醒。

  她不敢告訴父兄,自己新婚出牆,不知羞恥,她死不要緊,她會連累父兄被所有人恥笑。

  父兄戎馬一生,卻要因她的醜事而被釘在恥辱柱上,她不敢鬧大。

  一旦鬧開,不光將軍府,安定侯府也會被恥笑,徐景芝這個在京中風頭正勝的世子爺,也會成為所有人的笑柄,家族的恥辱。

  甚至可能因為德行有失,無法繼承安定侯的爵位,她絕不能連累徐景芝。

  唯一犧牲便是自己了,她只要忍著,看著青瑤一點一點的長大,好好的嫁一個真正的如意郎君,她便可以死了。

  藍氏的心思很簡單,也很蠢。

  蠢的可笑,卻也可憐。

  而那件事,也成了孟少亭屢屢威脅她,拿捏她的利器,甚至藍氏偶爾還覺的,自己確實是對不起孟少亭。

  如果不是自己對徐景芝念念不忘,也不會犯下大錯,也不能傷了孟少亭。

  可憐可笑啊。

  久而久之,仿佛『妥協』這兩個字,被孟少亭無形中刻進了她的骨頭裡一般,只要稍稍妥協一下,保全了眼前的局面,讓青瑤在長大一點,在長大一點……她就解脫了。

  她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樣。

  藍氏哪裡知道,都是圈套,從始至終,都是孟少亭設下的圈套,一場驚天的陰謀。

  要不是後來孟青瑤將一切陰謀,一層一層的剝開,一面一面的給她看,藍氏恐怕到死都不知道,人心竟能如此的兇狠。

  原來她和徐景芝當日,都被算計了。

  孟少亭假借醉酒,布下的殺局,竟是將她如傀儡一般控制了十數年!同時又生生逼走了徐景芝。

  他對徐景芝說的話,如今恐怕用腳想也能想到,無非還是為了藍氏的名聲,一個女子的名聲,重於天,沒了名聲,就是沒了命。

  徐景芝就是這樣就範的,同時也是愧對藍氏。

  她的前半生,竟是一場暗無天日的噩夢啊,哪怕如今夢醒,孟少亭也伏法了,當年的那個把柄,也被孟青瑤以計策徹底抵消了。

  什麼顧忌都沒有了。

  但是,時過境遷這個東西,卻是誰都無法阻擋的。

  徐氏曾對她說過,「你就是不為你自己,你也要為了青瑤啊,青瑤難道不想光明正大的見一見自己的父親嗎?來日出嫁,以安定侯府嫡女的身份,豈不是更加名正言順?」

  道理是這個道理。

  「可是我沒心了,就算嫁與他,也給不了他年少時的愛戀,不過是一尊木偶,從這裡又挪到了那裡……或許對青瑤好一些,但卻是對他不公……他是我唯一不想在傷的人了,青瑤以將軍府嫡女的身份出嫁,也一樣名正言順,只當,我這個母親太沒用吧。」

  就像一架天平,成全了這個,卻傷了那個。

  徐景芝是唯一不想在傷的人了……可如今,那人卻在她的面前,嘔血倒下,那一刻,天崩地裂。

  巨峰塌陷。

  藍氏摸著自己的心口,才知道,原來這裡還是會跳的。

  可終於今日她還是傷了他,如果他今日在醒來,還是願意接受她的話,哪怕被全京城的人恥笑,徹底豁出臉面不要……她也是願意的呀!

  想著,藍氏忽然落出了淚來,滴在了染血的掌心。

  「你在哭什麼?」

  誰知,這時一個虛弱的聲音傳來。

  藍氏如遭雷擊,她還以為聽錯了,怎麼可能?徐景芝不是昏迷了嗎?他怎麼會說話?

  藍氏抬頭,因為眼淚模糊了視線,竟是看不清那人,可就算看不清,也知道是誰,是徐景芝。

  他虛弱的被人攙扶著,望著藍氏。

  「你,你醒了?怎麼這麼快?」那傷,她可是看的真真的,藍氏震驚道。

  徐景芝卻是苦笑:「不知道,可能有人給我餵了靈丹妙藥了吧,人雖昏著,可腦子卻是清楚的,聽到有人說你在滿口哭,我就醒來了。」

  他聲音很虛弱,柔柔的,像一陣暖暖的風。

  像是第一次見面,帶著幾分靦腆,他說:「這就是籃家妹妹嗎?常聽玉成提起。」

  就算著急了,騎在牆上,聲音也是溫溫的,他說:「籃家妹妹快上來,燈會開始了,再不出去就見不著了,來,我拉你。」

  他伸手探來。

  墨玉踩著二哥藍玉成的肩膀,一把被拉了上去,幾個小孩子開開心心去偷偷逛了夜市。

  那時,就像夢一樣。

  此刻,頭頂艷陽灑下,藍氏抬頭,看到一隻蒼白的手,像她探來,但此時的景芝哥哥,已經敘起了淡淡的鬍子,但是模樣不曾改變。

  他溫溫說:「先起來,被人瞧見像什麼樣子,有話屋裡說。」

  但是藍氏沒有起來,她怕一眨眼,又回到了曾今的孟府,那一方小小,仿佛永遠見不著太陽的小院子。

  片刻,她啞聲道:「你之前說的此生不負,可還作數。」

  徐景芝一愣,不言。

  藍氏卻一陣失落,果然是不作數了。

  「你看你,總是不信我,喜歡自己胡思亂想,自然是作數的。」

  「那當年,為何你沒來找我?」藍氏卻不依不饒了。

  徐景芝沉思,那是一段不願回憶的事,「母親早已中意楚氏,我也不過是……可楚氏腹中的孩子,我是怎麼都賴不掉的,當時我被他們管的很嚴,直到婚後才自由,但是我托我妹妹問過你,到底是喜歡,還是把我當哥哥,若是喜歡,我便脫下那安定侯府世子的身份,帶你走,若是哥哥……那我便,一直做你的哥哥吧。」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此時此刻的藍氏,竟是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竟是如此,她當年究竟是錯過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