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將中有個姓孟的,人雖粗了一些,但軍中哪有精細的,主要看中的還是人品。閱讀
且不論他救過藍忠的性命,他的為人帳內也是不少人流傳,是個知恩圖報的,聽說他有個同鄉因他戰死,他之後的軍餉幾乎年年都分出一些給那同鄉的家人。
數年不曾間斷,自己卻過的苦巴巴的。
他為人豪爽,最是見不得恃強凌弱的,在帳下人緣素來也是一等一的,若是此人唯一的缺點,大約就是還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不過這樣,也未必就是什麼壞事。
就這樣,藍氏第一次在將軍府遇上了孟少亭。
那時的藍氏還是閨閣千金,孟少亭在無意中在後花園迷了路,乍然見著一位小姐,還被嚇了一跳,慌不擇路的還打翻了一旁的花瓶。
一見花瓶碎了,他趕忙摸著懷中滿口說要賠錢,可摸來摸去,卻只摸到了兩枚可憐兮兮的銅板,可還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人高馬大的身子,小心翼翼步伐,像是生怕踩死地上的螞蟻一般,絲毫沒認出,藍氏正是那日他順手救了的姑娘。
不過藍氏卻是記得,不過就算記得,對方在她眼裡,也不過一個粗苯的男子。
大約因為她出生將門,知道父兄平日也是這般在軍營混跡的,到沒有看不起他,同時她心裡也知道,此人,便是父兄給她中意的人了。
藍氏本無意,但後來卻總是與孟少亭三番四次的有了聯繫。
那年冬天下了很大的一場雪,藍氏患了咳疾,咳嗽的一度無法安睡,孟少亭聽說後,冒著大雪上山,給她采來山參入藥。
自徐景芝成婚,藍氏便極少出門了,成日的悶在屋子裡,卻隔三差五聽說牆外有人賣小玩意的,小販的吆喝格外清亮。
後來孟少亭去了戰場,聽說立下了軍功,很是得將軍讚賞,得了一些賞賜,他在京中置辦了房屋後。
還送將軍府送了一些,將是還記得前年打碎的那隻花瓶,其實那花瓶不值錢,他明明很窮,卻給出了很多。
那日藍氏第一次主動出門又見了他一眼,奈何這七尺的漢子,聽說殺敵都不帶怕的,卻偏生瞧見了她,卻慌的不行。
「大,大小姐……」
「你給多了,那花瓶不值錢,兩個銅板足以,」藍氏淡淡一語,裹著厚厚的斗篷,像是個精緻的病美人。
「……還有你的山參,我收到了,謝謝。」
「不,不客氣。」
孟少亭嚇的轉身就跑了。
其實那時候,藍氏已經十七了,早已過了及笄的年紀,尋常人家的女子早就婚配了,因為她自己彆扭,將軍便縱著她的性子。
只是總不能一直在拖,外面風言風語,說將軍府養著一個老姑娘,雖說父兄不在意,可她還是聽著扎耳。
如果說世上的女子都逃不開嫁人,或許嫁給這人也不錯,至少是父兄中意的。
包括閨中的藍氏,也聽過不少這個孟少亭的傳言,他人品在副將中都是極好的。
所以,她後來答應了,卻殊不知,這一答應,卻是真正的踏進了一個滔天的火坑。
孟少亭堅持自己操辦婚禮,不願接受將軍府的援手,且也算他幾分骨氣。
卻也接受了藍氏,極其厚重的十里紅妝。
孟少亭迎娶了將軍千金,等同一步登了天,這日不知多少軍中好友前來恭賀,喝了個酩酊大醉。
徐景芝竟是也來了。
這一日,藍氏端坐於洞房,與尋常嫁娘沒什麼區別,只是坐著坐著,她竟覺的頭腦暈眩,迷迷糊糊竟就睡了。
藍氏做了一個夢,夢裡,喜房內,她竟是見到了一身喜服的徐景芝,她果然還是忘不了他的。
夢裡的藍氏迷迷糊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待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一個男人的懷裡。
可這人卻不是孟少亭,而是同樣迷迷糊糊的徐景芝。
「小,小姐……」
當貼身的丫鬟第一個進來發現的時候,嚇的面色蒼白,差點沒癱軟在地。
可想而知,喜房裡的兩個人,何等的五雷轟頂。
「天哪,這是怎麼回事……」
令一個孟府的丫鬟進來的時候,嚇的直接尖叫了起來,卻被藍氏的丫鬟給緊急捂住了嘴巴。
「怎麼了?」
這時門外的孟少亭也跌跌撞撞的進來了,一身喜服凌亂,一看就是昨夜醉酒天昏地暗,不知睡死在了哪個角落,清晨才來賠罪,卻……
藍氏被眼前的現實,直接刺激的暈了過去,只知道她在醒來的時候,面對的就是孟少亭那張極度隱忍的憤怒表情。
「藍墨玉,我孟少亭究竟哪裡對不住你,你竟要如此欺我?你知道一個男人最承受不了的羞辱是什麼嗎?便是這頂綠帽子……」
「你知道,若今日的事情傳出去,將軍府,安定侯府,會因你淪落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嗎?徐景芝也會因德行有虧,仕途不順……」
「不過你放心,看在將軍的面子上,我不會說的,我孟少亭就是打落牙往肚子裡咽,也絕不會讓將軍蒙羞的,可將軍怎麼會生出你這樣不知羞恥的女兒,他若知道了,必然會被你氣死的……」
十七歲從未經歷過人心險惡的藍氏,慌不擇路,只想一死了之,卻被孟少亭攔住。
他的表情又變了,變得愧疚,「對不起,我說話說重了,墨玉,那些不高興的事就讓他過去吧,我們重新開始,你若死了,將軍年紀大了,痛失愛女如何承受?」
是啊,想到老父親的滿頭銀髮,藍氏怎麼忍心。
仿佛日子稍稍好了一些,孟少亭又恢復了過去的殷切,人前人後都是一副大仁大義的樣子。
兄弟成群,頗受將軍器重,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於是給了藍氏一個錯覺,日子,仿佛也不是不能過下去的,至於徐景芝,大約也被孟少亭說服了,將此事壓下。
藍氏不知道徐景芝是怎麼想的,只是自那日,徐景芝就離開了京城,前往了邊關,從此一去不回。
再後來,藍氏的肚子裡有了孩子,這孩子是誰的,她心知肚明,因為她根本沒有和孟少亭同房過,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