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昀知斂眸,臉色稍沉:「人來了不會趕出去?還用我教你們?」
保鏢顫顫巍巍地回答:「他……他是跟老爺子一塊來的。老爺子在前頭開路,場子裡的人,哪個敢攔?」
保鏢口中的「老爺子」,指的正是陸霆天。
老爺子雖然退居幕後已久,但餘威還在。
誰也沒想到,霍嶢居然能請動陸霆天出山,他究竟用了什麼手段?
老子親自到場,陸昀知這個當兒子的,只能主動下樓去迎。
陸霆天看到陸昀知,二話不說,當即一個茶盞砸在他身上。
「逆子,還不放人!」
茶盞砸來,陸昀知竟也沒躲。
不偏不倚砸到額頭,磕破了一個口子,殷紅的鮮血瞬間從額間溢了出來。
足以可見,陸霆天剛才砸人時的力道之大。
對於這一幕,陸霆天的眼底不見絲毫動容,陸昀知亦同樣如此,仿佛這一切早已是家常便飯。
陸昀知抬手蹭了蹭額頭,指尖頓時多出一點殷紅。
他沒看陸霆天,而是抬眼看向霍嶢。
眼眸漆黑,眸色冷沉,「霍二爺,前不久,你可是親耳從陳桑的口中,聽到她選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怎麼、你這是爭不過,就選擇了請家長?」
霍嶢的目光在陸昀知身側的陳桑身上停留片刻,忽的笑了,「既然爭不過,那就只能靠搶。」
陳桑被這一眼看得有些心驚。
霍嶢看來的視線更是耐人尋味,「你知道的,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認輸。」
陸昀知眉心微蹙,唇線抿直:「奉勸霍二爺一句,感情講究兩情相悅,強扭的瓜不甜。」
「不管甜不甜,只要擰下來,瓜就是我的。」
他說話的時候,薄唇微勾,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痞氣。
「還不過來?」
男人那低沉嗓音,有種不易察覺的冰冷。
微眯著的眸子,透露出一抹危險氣息,暗涌著強勢霸道的占有欲。
陳桑心頭一頓,抬步正要朝著霍嶢那邊走去,卻被陸昀知抬手攔住。
霍嶢看出陸昀知沒放人的意思,語帶戲謔,「坊間傳聞,陸家少爺野心勃勃,一心想對其父親取而代之。看來,傳聞是真?」
要不然,怎麼連老爺子的命令,都能置若罔聞?
霍嶢的話里,就差將「挑撥離間」這四個字直白地寫在臉上。
跟在陸昀知身後的阿彪忍不住開口:「霍嶢,你別胡說八道!」
霍嶢笑得迷人,聲音卻帶著顯而易見的威脅,「陸昀知,管好你身邊的狗。要不然,我不介意當著你的面,親自扒了這條狗的皮。」
阿彪面色一滯。
陸昀知眸光驟冷:「這裡可是港城,看樣子,霍二爺是不打算走了?」
「昀知!」
陸霆天忍不住出聲呵斥。
顯而易見,此時此刻的陸霆天,分明是站在霍嶢這邊。
在陸霆天的強勢威壓之下,陸昀知沉著一張臉,只能被迫選擇放手。
他額間還沾染著殷紅的血,但他卻毫不在意,眼底一片死寂。
在陳桑離開之前,他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對著她說:「出去玩兩天散散心,等空了,我立刻把你接回來。」
陳桑最初沒懂,他所說的「空了」,究竟是指什麼意思。
一直到後來,她遠在異國他鄉的街頭,於落日餘暉中聽聞他弒父殺兄、終握權柄……
當然,這已是後話。
此刻的陳桑一步步走到霍嶢的跟前。
凌晨冷風習習,她又恰好走到風口的位置,冷得身體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上車。」霍嶢打開后座車門。
陳桑正要上去,忽然聽到一陣聲嘶力竭的聲音響起:
「救救我,阿嶢……」
沒人知道,林嘉亦究竟用了什麼辦法,居然在看守嚴密的不夜城中逃了出來。
如同一個破布娃娃般,滿身狼狽地衝出來,倒在霍嶢的腳邊。
「阿嶢,帶我走,好不好?」
陳桑看了林嘉亦一眼,沒吭聲,顧自一人先行坐上車子后座,不干涉霍嶢的決定。
於公,林嘉亦畢竟頂著林家大小姐這麼一個身份,在京城又與霍家是多年世交。
霍嶢若是對林嘉亦一事不知情還好說。
可眼下,林嘉亦都求到了他跟前,霍嶢若是還見死不救,明擺著是想送林嘉亦直接去死。
這對於霍家的名聲和影響而言,絕非善事。
但於私,陳桑並不希望霍嶢會帶林嘉亦走。
約莫兩分鐘後。
霍嶢抬步上車,坐在陳桑的身側。
她問:「林嘉亦呢?」
霍嶢:「在後面那輛車上。」
陳桑:「哦。」
兩人之間的話不多,一方面是因為陸昀知,一方面是因為林嘉亦。
尤其是,霍嶢今晚親耳聽到她對著陸昀知叫「daddy」。
陳桑心底溢出幾分苦澀,冥冥中有種感覺……
或許,她和霍嶢在短時間內,很難再回到從前。
「二爺,回昨晚入住的酒店?」前排司機問。
「嗯。」霍嶢閉著眼,神色隱匿在黑暗中看不分明。
車子往原定的酒店方向駛去。
路過不夜城門口時,陳桑無意間往窗外看了一眼,恰好看到阿彪痛苦地蜷縮著在地上,渾身是血的一幕。
陳桑頓覺詫異,下意識開口:「阿彪怎麼了?」
霍嶢的回應輕描淡寫:「臨走前,順道幫陸昀知清理了一下門戶。」
他手裡把玩著打火機,照舊是從前那副玩世不恭、戲謔恣肆的模樣。
可陳桑隱隱覺得,霍嶢好像和從前變得不一樣了。
她沒開口,只是視線慢慢下滑,從他絲綢質地的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上掃過,最後落在了他沾染了丁點血跡的鞋邊。
「陳桑。」
男人的聲音冷不丁在車內響起。
在沉鬱的車內,猶如平地一聲雷。
陳桑一時間沒回過神,差點被嚇了一跳。
怔愣之間,她聽到霍嶢開口問,「你跟陸昀知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